訓練有素的猴兒停了筆,正在一邊感受著主人的焦急。


    臨時改畫,難度可不小。


    手藝人心思單純,怕是全場唯一一個真想讓猴兒把畫畫好的人。


    也怕出了差錯,自己的腦袋就一個,不夠掉。


    宋齊光的目光落在猴子身旁的各色顏料上:“方才諸位愛卿不是說了,少了一味紅色顏料。”


    “紅色顏料,父皇欲從何處取?”


    容貌俊俏的少年皇子站在皇帝側前方,身軀站得筆直,手按在劍上,不知為何給人一種整個人蓄勢待發的感覺。


    韓叔達在此時,終於望見了這位皇子身上的劍,心神劇顫、如墜冰窟。


    白白收攬了韓家百年積攢、大半家財的皇帝,竟然還是想要他的命!


    他猛地擠開了身前的官員,被相熟的人群包裹著,讓他有了兩分溫暖感,減緩了心中那股難以自製的冰寒酷意的擴散。


    “韓大人?”


    “叔達你”


    在熟悉的帶著錯愕的低聲唿喚中,韓叔達跪下去,主動開口自救:“聖上,不必煩惱,不過是紅色顏料。”


    “聖上既缺,臣即刻可獻上紅色顏料。”


    “請聖上允許臣無禮。”韓叔達抬起手,拔下頭上的玉簪。


    在地上一叩後,原本完好的玉簪斷裂開來,裂口處露出鋒利的一麵。


    韓叔達再度抬手,將玉簪斷口在手腕上狠狠用力一劃,紅色的血液就從手腕上飆飛出來。


    “叔達,這是在做什麽?”


    “韓大人,你欲何為?忠心亦不至此,這絕非聖上之意!”


    宋宴清在人群之中,捕捉了一些背刺韓叔達的文臣,說話明顯更有意思些。


    丟棄斷簪,韓叔達握著流血的手腕,小心翼翼地抬頭望向君王,問道,“臣、添上顏料?”


    宋齊光低頭看他,麵上淡淡的笑從頭到尾都沒消失過。


    聞言,他勾起嘴角:“這話不當問朕,朕可是將差事交了出去的。”


    話音落下,眾人目光又挪轉到七皇子身上去。


    韓叔達那小心翼翼的眼神,也很快轉換成一種祈求,巴巴地望向少年皇子。


    隻是這時候,他的身體也開始緊繃,有了初步反抗的意味。在生死麵前,誰能淡然呢。


    那種變化不明顯,唯有武人能夠敏感地感覺到細微的差別。宋宴清就是其中之一。


    他望著韓叔達:“韓將軍可執掌著南江河左支的河道?”


    等待消息的幾日,河道將軍韓叔達的名字宋宴清早知曉,並且記掛心中。


    此時宋齊光的意圖再明顯不過,是讓他取了韓叔達項上人頭,戲說用血來給桌上的猴兒作畫。


    當眾殺人,自然也得讓韓叔達死個明白,更讓其他臣子知道韓叔達的罪責。


    “是、是。”韓叔喉結吞咽了一下,應了兩聲。


    “那些屠殺棗後村四百百姓的兵,是你手下的兵?”


    “是我手下的兵”韓叔達先小聲飛快地認了,又大聲辯解,“可下官並不知情,是下屬拿了我的令牌,同意了飛白縣縣令向岱的去信……”


    許是激動,原本雙腿跪下的韓叔達已經換成了單膝跪著,整個人忽地拔高了不少。


    “滿嘴胡言,欺君之罪,當斬!”


    眾人隻聽得一聲嗬,就見宋宴清拔出了腰間的長劍,朝著韓叔達所在方向刺去。


    韓叔達下意識就想躲,他往旁邊倒去,滾落在人群中,嚇得眾人忙不迭地胡亂喊叫起來。


    “韓叔達!你幹什麽?”


    “別、別踩老夫啊!”


    “讓開、讓開”


    人群慌亂躲逃,一道的韓家人則無奈喊道“叔達、你冷靜。”、“韓叔達……”,試圖讓韓叔達認命、消除皇帝最後的不滿。


    縱使韓叔達是他這輩年輕子弟中、於兵權之事上最有作為的那個,可放在整個家族安危的麵前,他依然可以輕易被放棄。


    他若老實、那麽他的家小族中仍可盡盡心,可萬一整個家族都被帝王一怒之下牽連進去,那不就全完了。


    可喪命的恐慌下,韓叔達如何還聽得進去,他本就是自我莽撞的人,什麽家小、家族一並拋到腦後去。


    他隻想多活一會,很短一會也成。


    憑什麽金子銀子大家一起花,最後死的是他和向岱那個蠢東西呢!


    韓叔達的念頭,隻到想起向岱為止了。


    那柄銳利的劍,穿過錯亂的人群,迅猛地刺進了他的胸膛心口處。


    韓叔達躲到了一遍,滴血的手剛抓住一個花瓶,直起身,胸口就是一痛。


    他低頭看向刺進自己心口的劍,身子無力地往後,靠在柱子上。


    死前的一刻,他心想:這劍來得真快。


    太快了。


    韓叔達手中的花瓶跌落,在地上“哐當”摔了個滿地。


    宋宴清把長劍再往前捅了捅,確保韓叔達死得透透的。


    韓叔達一死,那股子慌亂立馬收停,仿若沒發生什麽一樣,甚至有官員悄然整理起了衣冠,膽小後怕的則在心中慶幸結束得快,沒誤傷到自己。


    同時這邊一結束,立馬就有兵士得令進來,將韓叔達的屍體拖下去。


    宋宴清等兵士下去,這才轉身,對著宋齊光與眾人道:“驚擾父皇和各位大人了。”


    其他大人哪會在此時說話,低眉順眼地等著帝王先開口。


    宋齊光看著地上的血,問道:“顏料呢?”


    宋宴清:?


    昏君你還真惦記人血作畫?!


    宋宴趕緊清開口,聲音很大:“老賈、老趙、別走別走!把人拖迴來,我給父皇放點血當顏料。”


    老賈、老陳猝不及防被點名,隻得滿臉懵地迴頭。


    而聽到小兒子真能喊出兵士的名字來,宋齊光目中閃過異色,笑起來:“開個玩笑罷了,當什麽真。”


    “父皇便是開玩笑,兒也要滿足父皇啊!”宋宴清保持著自己的大孝子人設。


    他上前兩步,把帶血的劍尖往畫紙上一點,留下一抹紅。


    “如此,就有赤色赤陽了。”


    手藝人一把抱住自己的猴子,瑟瑟發抖。


    皇室和朝堂好生可怕!


    殺人見血,還要往一幅好好的畫上添,他隻是個教猴子畫畫的罷了,為什麽要卷進這種危險大事來。


    【叮!粉絲值+50、粉絲值+20、粉絲值-30、+14、-38……】


    從係統提示來看,宋宴清也知道大家心情有多複雜。


    他作弄完宋齊光,收迴劍,帶著劍鞘丟給一個兵士。


    卸了兵器,他方才笑著靠近宋齊光,像個好奇少年般開口:“父皇,兒來得晚,沒見到猴兒作畫,這小猴兒當真會畫畫嘛?顏料也都妥了,讓他和猴兒接著畫吧。”


    宋齊光手背到身後,往旁邊挪了一步,開金口:“繼續。”


    手藝人隻能帶著猴兒,繼續作畫。


    一眾官員也忽視方才的事,繼續看猴子畫畫。隻是望著猴子,突然聯想到自己身上,他們方才、是不是同這猴兒無異。


    等手藝人和猴兒堅強地畫完畫,宋齊光滿意地誇了幾句,而後又道:“諸位愛卿也見過吾家乳虎了?方才沒受驚吧。”


    “並未,七皇子勇武,兩劍便結果了亂跡。”


    “小皇子劍法精妙、耗時之短,尚未夠驚慌矣!臣觀之,有聖上當年之勇!”


    宋齊光聽著眾人誇讚之語,頻頻點頭。


    宋宴清覺出不對,抬頭看這昏君。


    “既然入得諸位愛卿的眼,那就封他一個虎威將軍吧。”


    宋齊光目光落在麵露驚訝的小兒子身上,一早就被梗著的心舒服了不少。


    他早上收到京城的消息,邊疆又亂了,得大將軍封如旭歸軍。一時情急,無奈之下,隻能放虎歸山。


    已經抓住的老虎又跑了,叫宋齊光心中不舒坦,想再弄些轄製的手段,又想起小兒子先前的話,這便有了“乳虎”一出。


    年歲尚小的稚子,比外人可強得多,身份又高,正是適合往軍中培養的好苗子。


    “多謝父皇!”


    宋宴清雖然震驚,但很快便接受了這份意外之喜。


    等他下迴自己正經領兵,可不能再繳他兵權了!


    周遭又是一片“聖上聖明”、“七皇子不愧是皇家血脈”等聲音。


    不拍馬屁的沉默著、或者擺擺架勢,拍馬屁的那些官員就更為努力,聲音可大了,硬生生營造出一種他們人超多的強烈錯覺,務必要保證宋齊光跟宋宴清聽見、最好再看他們幾眼。


    第058章


    給宋宴清封了官職,今日這場好戲也到了該謝幕的時候。


    宋齊光隨後將染血的畫,送給了將畫作染上血的宋宴清。


    借著這畫,宋宴清留到其他人都走了,仍留下不走。


    宋宴清叮囑要將畫抬走去放幹的宮人:“小心些,別弄壞了父皇給我的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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