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出行,前方道路早就實行了清道,但也偶爾能瞥見官道近處小路上穿過的百姓,被當前的兵士不厭其煩地嗬斥快些離去,不得在周圍出現。


    宋宴清一行人很快越過了最前方的兵士,速度也快了起來。


    探路的兵士跑得比他們還快些,不多時便有“合適山頭”的消息傳來。


    對宋宴清而言,打獵還是頭迴。到目前為止,他隻射過靶子。


    上了山,人多動靜大,很快又分作兩支小隊。


    宋宴清跟宋承宇一道,宋雲誌與宋懷信一起。


    宋宴清想到他四哥的箭術,再加上從來沒在演武場上見過宋雲誌,不禁有些懷疑老三、老四能不能打到獵物。不過再看看兩人帶著的人,便沒開口提換隊的事。


    分了小隊,再往山上走,便一下僻靜許多。


    弓箭是熟手的,宋宴清瞄著一隻尾羽花裏胡哨的野雞,箭矢脫手,穿過尾羽紮進野雞的身軀。


    狩獵好手撿了野雞迴來,誇了幾句,小心給出意見:“殿下,可以射胸口和頭、脖子好瞄也可以射脖頸的,如此省力些。”


    宋宴清:“多謝,我記住了。”


    有了指點,接下來宋宴清達成了射各種野物脖子的成就,再過了會,換成眼睛。


    本來還想多分享些經驗的狩獵好手都不提如何射箭了,偶爾談談怎麽避免被動物發現、如何尋覓動物蹤跡的經驗。


    宋承宇休息時瞧見那些獵物,忍不住摸了摸脖子,再眨眨眼。


    太準了些。


    射活物可比死物難很多,更考究出手的果決和射箭的細節。


    他心道:短短時日,七弟箭法又精進了。


    其實宋宴清一開始還有些不適,後來便說服自己“這是在為未來可能會遇到的風險做準備”,調整心態去適應。


    在宋承宇休息的工夫,他又射中了一隻狼的眼睛。


    “這是狼吧?會不會有狼窩。”


    “怕會有,這樣的山中狼群不會太大,但都記仇得很。”


    臨時充當護衛的兵士吹了一聲響哨,兩隊人馬都往山下走,很快匯聚到一處。


    一隊大豐收、另一隊……護衛臨時打了三四隻獵物充數。


    宋雲誌見了讚道:“大哥和七弟真是厲害啊,滿載而歸!”


    “三哥過譽了,我不小心獵了頭狼,怕狼群尋來,趕快下山吧。”


    宋宴清略過讓宋懷信沉默的對比過程,催著下山去。


    不想宋雲誌還誇他:“七弟獵的狼?英雄出少年,不似我和你四哥,一隻都沒獵中。”


    宋懷信:……“三哥,你連一箭都不曾射。”


    竟還好意思帶上他。


    他隻是沒中,宋雲誌卻是連箭都不願射,跑山上來就是到處轉悠長長見識的。


    半道上宋雲誌累了,他們甚至在山上歇了好一陣,不然護衛手裏也不會如此難看。


    宋宴清強行圓場:“無妨無妨,三哥四哥善心,不忍獵殺山中動物。”


    宋雲誌自己倒不覺得丟人,但意識到自己失言,便也道:“四弟其實是被我耽誤了,我們在山中歇了好一會。不過眼下倒是體力充沛,正好下山。”


    宋承宇在一旁憋著笑,得了宋宴清沒大沒小的一胳膊肘。


    宋懷信:……


    下次他幹脆也學三哥算了。


    隻有他不動弓箭,誰也不能說他箭術差。


    一行人下了山,獵物挑了好的送去給帶出來的“小禦膳房”。那些沒被禦廚看上的,就給兵士們帶走,加點葷。


    故而晚間吃飯的時候,宋宴清又收獲了小兩百的粉絲值。


    翌日照例休息半天,下午脫離隊伍,出去跑馬。


    路上宋宴清瞧見了路過的大雁,試圖複刻一下封如旭口中的射雁之事。


    可他的弓力道不足,離上天遨遊還差著些,準頭也因為經驗問題不夠精確,有得練。


    第三日,遇到了幾個走官道的流民,他們見到兵士騎馬而來倉皇躲到了橋底下,被宋宴清叫出來,滿臉後怕地離開。


    離開之前,原本還打算去橋底下看看的宋宴清被叩謝了一番“不殺之恩”,於是橋也沒下,下響也沒了打獵的心思。


    出京第四日,被提前清過一遍的路邊上出現了一個骨瘦如柴的被棄孩童,瞧著隻幾個月大,裹了件薄薄的單衣。


    宋宴清幾個看見這個孩子時,剛沒了氣息才一會,摸著還是熱的。


    談及孩童被丟棄的原因,幾個兵士漫天亂猜。


    “恐是盼著遇上位心善的貴人?不過這附近沒瞧見有人。”


    “隨手棄之,官道無人,正好沒人能瞧見!”


    “沒吃的,孩子自然養不活。”


    “隻是倒黴才生到這家,連埋都不肯埋了。”


    宋承宇看了一會,開口道:“挖個坑埋了吧。”


    兵士們便去找地方、動手挖坑,宋宴清脫下自己中間的一件衣裳,給那輕飄飄身上隱約帶著奶味和臭味的孩子裹了裹。


    兵士們誇他心善,宋宴清隻是歎口氣,過了會才道:“你們才是好心的,還辛苦給這孩子找地方長眠呢。”


    夜裏到了新的驛站,往常睡眠很好的宋宴清夜裏沒能睡著。


    窗外月色堪稱明朗,他就悄然出了屋子,連李福都沒叫。


    但外頭並不是沒有動靜,有車馬來到了驛站門口,金本背身站著,看著車馬上走下來的嬌貴美人。這些地方獻上來的美人,送來時晚了些,但今夜恰好走運。


    繞是這偏冷的夜裏,這些美人兒穿得也不多,瑟瑟發抖時更顯嬌弱可憐。


    送來這些美人的人卻絲毫不憐惜,臉上更見滿意之色。那人對著金本屈膝諂媚地笑,歡快地在說著什麽。


    宋宴清連忙退了兩步,又退迴到黑暗裏。


    望著那原本明朗的月光,被紅、粉、紫、綠等不同顏色的朦朧光線侵染,好似一片陰詭鬼域從地下升起,籠罩天地。


    第041章


    清早,晨光微熹,半遮半掩在早起濃霧中的山色與官道,逐漸露出更多古老滄桑的麵容。


    官道旁沉睡的驛站也隨之蘇醒過來,開始有人走動。


    夜半來時的馬車噠噠噠地離去,像是匆匆過客。


    宋宴清睡得晚,但醒得異常地早,於是連“目送離去”也恰好趕上。


    他望著那輛離去的馬車,過分靈敏的耳朵聽到很輕的低泣聲,待那車馬再遠一些,便有嗬罵聲響起。


    一隻幹燥的大手捂住了宋宴清的眼睛,使得他眼前驟然一黑。


    他本是十分敏銳的人,今日卻遲鈍得沒發現來人的靠近。


    宋廣駿伸手捂了一下老七的眼睛,隨後帶到宋宴清的肩膀,將老七整個身子扭轉過來。


    “看什麽呢?那不是你該看的。”


    宋廣駿親弟不在身邊,看著老七也多兩分親切,把他當宋廣明開玩笑:“有那麽好看,看得都入了迷。待得迴京,二哥送你幾個?”


    宋宴清看他一眼,對他的結論表示反對。


    “還指不定誰好看呢。”


    宋廣駿笑起來:“你小子,還挺臭美!”


    但當他笑著去看,發覺卻如少年所言。宋宴清越長越開,日益有了男兒的俊朗,滿頭發絲烏黑,襯得麵龐如玉,更顯俊美。


    當然,他也察覺到宋宴清麵色平淡,毫無被抓包偷看美人的羞赧。


    所以方才絕對是他想歪了老七。


    宋廣駿念頭急轉,又問:“那你看什麽?”


    “觀望遠山。”


    宋廣駿心說這不是把人當傻子糊弄麽,他撒開手,正色道:“此等事尋常得很,各取所需罷了。君父何等身份,如此已是十分賞臉。”


    “二哥所言甚是。”


    宋宴清敷衍地點點頭,祭出六哥的口頭禪,不欲多費口舌。


    他要如何與一個古代人講,他感受到萬物如芻狗的震撼;又如何能說,他對宋齊光根本毫無君父的敬意,一絲一毫都不曾有。


    當皇帝的人,也不過就是個人罷了。


    宋齊光已經老了,終究還會死的。


    宋宴清強打起精神來,給了宋廣駿一個笑:“二哥要去父皇那兒嗎?”


    “正是。”宋廣駿點點頭,而後相邀,“一道去?”


    “弟弟就不去了,這福氣與聖眷二哥自己獨享吧。”


    至少今日,他是沒力氣演大戲了,宋宴清覺得自己得補補覺,短暫地休養一下身心。


    宋廣駿都疑心這小子是不是知道了什麽,畢竟他已經開始懷疑,大哥曾經受到的待遇,究竟是不是君父的聖寵?


    都說帝王無情,可人的情感是真能陡然轉換的麽?宋廣駿不信。


    宋宴清看他不走,上前一步,小聲問:“二哥,今年國庫稅收情況如何?”


    宋廣駿抿緊唇,緊盯著宋宴清。


    過了一會,宋宴清才聽到宋廣駿的迴答:“有好有壞,能與去年持平。”


    但去年,可不是個豐年。這事宋宴清都知道。


    宋宴清道一聲謝,與宋廣駿分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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