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想想自己,似乎也變了很多。


    宋廣明忽生悵惘,低頭繼續答題。


    這一場答題,宋宴清第一個結束,宋懷信緊跟其後,而後便是宋曲生,宋廣明拖拖拉拉地在最後。


    倒不是他的考卷難,隻是他中途跑神多,又總是動來動去,褲子怕是都磨出了球來。


    考完了,四人中午一道用膳。


    宋宴清說出自己的猜測:“今天的考卷怕是太傅給的文測。”


    宋懷信點頭:“很有可能。”


    “那我答得還挺好的。”宋廣明想著自己的考卷,感覺不是很難。


    宋曲生則用一種考懵的表情道:“做完了。”


    剩下的他也管不了了。


    宋宴清搶了兩個雞腿,分了一個給他六哥:“別想了,做完了就好。”


    宋廣明見狀立馬去搶翅膀,他喜歡吃翅一些。


    宋懷信麵對著沒了四肢的雞:……“用不著如此吧?”


    “搶著吃香啊。”宋宴清道出秘訣,“一看就知道四哥你吃飯不香。”


    宋懷信看了看三個弟弟:“你們吃飯確實香。”


    宋宴清和宋曲生沒反應,唯獨宋廣明總覺得不對。


    他看了看已經加了兩碗飯的老六和老七:“四哥,你別把我跟他們倆算一塊啊!”


    宋懷信打開旁邊菜上的罩子,取出隻蒸得軟乎的乳鴿,慢條斯理地拆解取用嫩肉。


    見狀,宋曲生祭出自己的經典語句:“其實四哥說得對。”


    宋宴清:“五哥,他們就是嫉妒你搶到了雞翅膀!”


    宋廣明就很好哄地又開心起來,還給宋宴清分他的鴿子腿。


    對考試結果的擔憂自然是有的,但眼下吃飯好像重要許多,輕易擠走了少年們的許多心事。


    ***


    考完的第三天,四人才拿到批改後的答卷,互相討論起來。身旁還候著翰林院的年輕學士,妥妥的頂級師資。


    耶瀚行在另一邊他的單人書房中,做著最後的糾結。


    約莫一刻鍾後,換了厚衣的耶瀚行起身,來到大書房,開始今日份的授課。


    今日講題是“兄友弟恭”,耶瀚行迴憶著他歸京迴來後,再次見到四位皇子的情形,娓娓道來,以情動人。


    再聯合古今的典例,講述著兄弟之間相處無間的種種益處。


    宋宴清:……


    一聽就是擔心等下兄不友、弟不恭。


    四人多少都能猜到耶瀚行等下要做的事,聽課不免有些分心。


    宋廣明心思最簡單,他知道冬日圍獵的名額他沒戲。


    沒了想法,最多也就猜猜太傅怎麽做三選二的選擇題。


    乍一想,宋廣明也猜不到太傅會選哪兩位。


    然後又想著自己考卷做得不錯,改變也是巨大的,太傅要是眼瞎也有可能選他。


    宋懷信還是平常的認真模樣,看不出他在想什麽。


    宋曲生試圖猜太傅的心思,太傅想要安撫誰呢?可他們兄弟之間,應當不會為這事兒爭吵吧。


    隨後也開始想,不知他被選中了沒有。


    自己武功最好,後麵練騎射得也算是出色,這些日子讀書亦頗為勤勉,宋曲生心內其實很是期待。


    宋宴清觀望一圈,聽課有些聽不進去,低頭分神練起字來。


    他身邊還坐著那位耶瀚行特意找來的,家中有位五歲幼子的學士。


    前幾日,宋宴清還給那未曾蒙麵的小孩,送了副他自己寫的字帖當作對方六歲的生辰禮,落款是你的大師兄。


    結果:【粉絲值-1、-1、-2!】


    宋宴清問學士,對方隻說沒什麽,讓宋宴清感慨小小年紀人心不古。


    宋宴清不知道,教著好教的學生,讓這位學士心態發生了改變,使得他對著真正的孩子要求高了那麽一點點。


    所以一兩點的,不是人心不古,是童心純樸啊。


    眼下陪讀的學士瞧著七皇子偷偷練字,落筆謹慎、行筆卻自然流暢,還主動糾正了昨日的錯誤細節處,就知其在有效練字。


    但也不可放縱,待宋宴清又寫完一個字,學士扯袖子提醒。


    宋宴清隻好收了筆,繼續聽“兄友弟恭”的故事會。


    耶瀚行環視一圈,看四人都心不在焉,適時結束了今日的課程。


    “今日就講到這兒吧,三日後交一篇文章上來。”


    心急的宋廣明催道:“太傅,你快說正事吧!”


    “讀書不是正事?”太傅嘴硬。


    自認也鋪墊了許久,耶瀚行當下慢悠悠道:“圍獵的事早已提過,今日太傅已選出人選。但太傅要先說一點,選人一事我亦十分為難,恨不得把你們全部選中。”


    他頗為真心實意地歎口氣:“可惜不行。”


    宋宴清看著好笑,當初吊他們胃口、催促他們上進努力的時候,太傅的狐狸尾巴都快搖出來了,眼下卻是滿臉懊惱的樣子。


    相信下迴太傅也不敢幹了。


    耶瀚行自責一番,終究還是要給出結果,他微微側過身:“四殿下、與七殿下。”


    話音尚未落下,幾道目光就落到了耶瀚行身上。


    宋宴清得到結果,也沒有什麽欣喜的心情,偷偷地去看六哥宋曲生。


    宋曲生麵上幾乎沒什麽表情,就是一貫的簡單。


    因為宋曲生知道兄弟們會在此時看他,所以他特意控製了自己的表情,好叫失望不出現在他的麵龐上。


    反倒是宋廣明有些懵地出聲道:“啊?”


    隻一個字。


    但充分體現了他內心的驚訝。


    冬日圍獵,在宋廣明看來最需要的便是武力值了,他就沒想過老六會被篩掉的可能。


    倒是老七,當初老七說“未必沒有可能”時,他是完全不信的,隻是一時頭腦發熱才答應包了老七的膳食,跟著一塊讀書上進。


    後來他半道放棄了,七弟卻一直在堅持,眼下竟是做到了曾經看來不可能的事!


    直至耶瀚行宣布課畢退堂,也就隻有宋廣明“啊”了一聲,氣氛沉默得很是貼合耶太傅的擔心。


    好好的兄弟之間,不會叫他搞出矛盾來了吧?


    耶瀚行有些心神不定地迴到了單人書房,書也看不下去了。


    大書房裏兄弟四人,宋懷信先開口:“我先走一步?”


    宋廣明緊隨其後:“五哥也走了。”


    留下往日裏看著感情最好的兩個,宋宴清跟宋曲生。


    宋宴清一時也不知道說什麽,他很少有這種“好學生”的時候,裝酷嚇跑那些企圖安慰他的好心同學才是他讀書時更為習慣的操作。


    到後來,進公司當訓練生,他是獨一檔的單人練習生。


    宋宴清其實有些想找太傅問問,他看一眼太傅離去的方向,又迴過頭,開口喊了聲:“六哥。”


    宋曲生佯作沒事,反問道:“怎麽了?”


    他已經收拾好了東西,怕七弟安慰他,當下忍不住道:“四哥五哥都走了,六哥也想起來有事,今兒個不等你了啊!”


    宋宴清就孤零零地被落下了。


    他獨自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皺著眉。


    【宿主,你這是因為太卷、成績考得太好被孤立了嗎?】


    “沒有,我隻是陷入了一種奇怪的尷尬,需要一點點時間來緩解。”


    ***


    宋曲生沿著禿了大半的銀杏樹往外走,身後跟著魯毅。


    這個往常對七弟不如何熱情的太監往迴張望了下,問:“主子,今日不等七殿下了麽?”


    宋曲生含糊道:“不等了。”


    魯毅話也不多,沒追問為什麽。


    但宋曲生在心裏問了自己一句,這樣是不是太小氣了些,自己平常並不是如此小氣的人,何況小七待他那麽好。


    他在意的,也不是小七被太傅選上了,僅僅是他自己的事。


    隻是這個時候,實在不想再聽一些安慰的話,宋曲生怕自己撐不起兄長應有的樣子。


    但此時此刻,他似乎已經失去了兄長該有的風度。


    走到宮殿門外,宋曲生停下步子,懊惱地拍了一下腿,轉身往迴走。


    魯毅滿急忙跟上:“殿下,怎麽了?”


    “我”宋曲生沒能答出來,但腳下卻又快了幾分,從快走,到跑起來,也就是一眨眼的工夫。


    但宋曲生迴到大書房門口,探頭往裏看,卻沒見到七弟的身影。


    倒是李福在,他機靈地道:“六殿下,我家殿下往太傅書房去了。”


    於是宋曲生也往耶瀚行的書房走去。


    宋宴清先一步到了,正在兇殘地追問耶瀚行。


    “太傅,你到底怎麽選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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