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懷信:……“當然要包紮。”


    “打破了皮肉,血淋淋濕糊糊的,不需要晾晾嗎?”宋廣明沒什麽挨打的常識。


    聽得宋曲生更擔心了,嘶一聲:“七弟,那麽嚴重?”


    宋懷信:“不至於,看七弟臉色還好。”


    宋宴清偏頭看他們:“四哥,還是你靠譜。”


    “你當著聖上的麵,做了什麽,挨這頓好打?”宋懷信皺眉問道。


    “大宴的事。”


    “哦,那還算輕。”宋懷信如此道。


    宋宴清:?


    他給四哥投去一個疑惑眼神,他做錯什麽了?怎麽當事人還不知情。


    宋廣明也不知道,但他抓抓腦袋說:“二哥也說你膽子大,但我以為誇你呢。”


    宋曲生:“四哥,你說說,到底怎麽迴事?”


    “我不知道。”宋懷信搖頭否認,小聲說,“不知道的好,別問。”


    宋宴清眼巴巴地問:“四哥,我好痛啊,所以單獨告訴我成不成?”


    宋懷信冷酷拒絕:“我看你不是很痛。”


    “你在正大殿挨的打,那麽應當是正大殿的宮人打的手,他們看在顧千歲的麵子上也會輕些。”


    打人的原因,想來他們的皇帝爹也不會公然說出來,八成是隨便尋了借口打老七。宮人不知原因,鬆鬆手也正常。


    宋宴清一琢磨,很快也反應過來被顧明朗陰了!


    虧他挨打的時候還覺得顧明朗夠義氣,居然為他期上。


    顧明朗這迴不是想看笑話,應當是想借他激怒皇帝,進而達成什麽目的。


    恭賀將士們收複失地、勝利歸來,會讓昏君生氣?


    昏君打過仗,還敗過?打的什麽仗?


    顧明朗到底是什麽目的。


    宋宴清推理了一番,為了能讓親娘來拯救他的好奇心,還主動把令牌給了青梔,讓她給王婕妤送去。


    不過青梔在半路上就碰見了著急的王婕妤,以及扶著王婕妤、卻比王婕妤看起來更像個宮廷主子的虹芳女官。


    王婕妤雙手發抖,一把拉住要行禮的青梔:“這都時候了,還行什麽禮,清兒怎麽樣了!”


    上一次的恐懼感明明已經離去多日,但又席卷而來,吞沒了憂心的王婕妤。


    青梔學了殿下的口頭禪:“還好還好,娘娘莫急。”


    待王婕妤趕到,水淹七清宮。


    宋宴清聽她哭了會:“娘,你接著哭,兒子急得屁股都不痛了。”


    王婕妤抽噎了一下,人有點懵:“……那娘再哭一會?”


    宋宴清急了:“別!別哭了,屁股不痛頭會痛,還心裏難受。”


    急完又拉著王婕妤的手,溫聲勸:“跟上迴不一樣,話本子都說且看下迴對不對,從沒來說上迴重現的。你放心,真沒上迴了。”


    虹芳在一旁瞧著,可算是懂了為什麽七皇子的變化能那麽大。


    她清清嗓子:“殿下心中可有疑惑?”


    宋宴清連忙點頭:“好姐姐,我心內正有許多疑惑待解。”


    不太靠譜的解謎師王婕妤下線,真正的解謎師上線。


    第031章


    “七殿下請問。”


    “父皇為何棒刑於我?”宋宴清昧著良心道,“我並未惹怒他。”


    惹怒自是有的,但眼下宋宴清已經知曉那不是主要原因。


    “得從那幾座各族混居的城池說起,先帝晚年極為疼愛一異族妃子,險些割地讓城、封王於那妃子的兄弟。”


    “雖然群臣抗議,沒給封王,但那幾座城池還是換成了異族官員掌管。待先帝一走,妃子追隨而去,頓時七城失陷。”


    “聖上少年登基,前三載勵精圖治,國庫充裕,新政四年,調遣名將韓世元,出兵攻打。”


    “半年大勝,得失城四座,韓世元率兵取下那偷了七城的北王的人頭。而後朝中舉辦了一場慶典,聖上曾在宴席上唱得《鹿鳴》,遙賀韓將軍和諸將士。”


    “但幾月後,天降暴雪,北地成災。韓將軍心疼兵士,疏忽之下,反而被新的北王奪迴了城池。還讓異族兵馬長驅而入,搶走了賑災糧,殺害了運糧去賑災的諸六元。”


    “諸六元?莫非是那個連中六元的諸忠春。”宋宴清知道,那是太傅的同年。


    “本朝隻這一位六元,自然是他。”虹芳反問道,“現在殿下可懂了,為何會挨這頓棒子。”


    宋宴清點點頭,他奇怪道:“可為何無一人阻攔我?”


    “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這種事如何好口口相傳,但凡年輕些的都不知曉,知曉的少數人也不會多說。聖上臨時變主意,也是惹人生氣的,群臣樂見呢。”


    “何況賀的是封大將軍,自韓將軍失城身死後,他是唯一一個稱得上名將的武官,得給些麵子。此事還趕上大皇子、二皇子初接觸朝事,必不能波折,圓滿些就更好了。”


    王婕妤聽著,嘀咕道:“怪不得娘娘叫我帶上你。”


    虹芳不大喜歡自己,王婕妤是能感覺到的。相比較虹芳,王婕妤也更喜歡箬竹些,但她在皇後宮中聽聞消息,嚇得腿軟時,皇後娘娘特意點了虹芳相陪,送她到前麵來。


    眼下聽著虹芳的話,談及這個將軍那個將軍,又是文臣又是武將,可真是厲害啊!不愧是皇後娘娘身邊的女官。


    虹芳隻笑笑,她是有些擰的性子,所以沒有那麽多的忌諱和懼怕。


    宋宴清:……


    古代人心眼子可真多啊。


    他感覺自己好像個傻白甜,還以為大宴之時,至少有那麽一段時間所有人打破了文武的隔閡,聚到了一起,恭賀勝軍歸來。


    前朝崩於兵馬失控,所以本朝重用文官,致使武將地位低下,滋生出了嚴重的文武不合。


    看著那麽和諧的場麵之下,竟然還藏著這麽多的心思。


    那顧明朗的心思?


    此事瞧著對他無利,但宋宴清猜想,可能顧明朗是想警醒昏君小心文武兩邊都占了好的大皇子。


    又或許還有其他原因,但總歸能有好處,所以顧明朗就順著宋宴清愚蠢的“上進”,送他上了“戲台”。


    在算計他不久之前,顧明朗還在為他認真批改課業!


    宋宴清眉頭擰起來:“多謝姐姐解惑。”隨後又歎氣,“我可真像個笑話。”


    “殿下一片赤誠之心,如何是笑話了?我看那滿堂才是真正的笑話!”虹芳擲地有聲。


    王婕妤:“我兒莫氣,迴頭給他們好看。”


    少年人得了寬慰,笑起來,眉目也舒展開,如同雨後抖擻的桃枝青葉。


    “姐姐這話頗有《桃花庵歌》的意思了,他人笑我太瘋癲,我笑他人看不穿。”


    虹芳點頭:“用到此時恰好。日後亦是不見五陵豪傑墓,無花無酒鋤作田。”


    千百年後,誰還會記得那些心機之人的暗中得意呢?那時隻有被當作耕地的田地,也隻有史書上那寥寥數字。


    【叮!粉絲值+100,新增一位真愛粉。】


    【有些人曾經並不喜歡你,但通過努力,你可以改變自己在這些人心中的印象,獲得尊重與喜愛。】


    【宿主,你高興嗎?激不激動?】


    宋宴清:……


    係統有時候真是太誠實了。


    為什麽什麽話都告訴他呢,鍛煉他的心理素質麽,還是故意考驗他。


    但轉化迴來的真愛粉,宋宴清心胸寬廣,一樣可以。


    這種特別的粉絲,往往更為堅定,因為自信自己很懂“偶像”,是偶像未曾相逢的知音。


    有的“偶像”會營銷洗腦包騙人,但宋宴清眼下可沒有那個條件,全靠他自己單槍匹馬、一通亂“肝”,完全可以交托信賴。


    “謝謝你係統,我很高興。”


    敷衍了報喜統,宋宴清對著真粉姐姐道:“哎,就好像吃了天底下最靈的神藥,我頓時感覺不到身上的疼痛了。”


    虹芳笑著對王婕妤道:“婕妤娘娘聽見了,我這趟沒白來吧,可要賞我一迴!”


    王婕妤沒聽懂那幾句詩,但不影響她發現兒子變成了“文化人”。


    原來日日刻苦讀書的事,兒子不是騙她的啊,而是真正努力了。


    王婕妤拉著虹芳的手:“給給給,我的心肝都給你。”


    宋宴清先被“拉手手”傷害了一下,然後又太自然地把自己代入了心肝,小小驚嚇一迴。


    但再細看,王婕妤是沒有亂來的意思,純粹是她的心肝聽見心肝就誤會了。


    王婕妤也想加入“有文化”的人群體,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給虹芳許諾:“我迴頭用桃花給你繡一幅字。”


    那一副字她已經想好了,就照抄字帖上的花鳥體“桃”字。


    耶太傅的手筆,學個三分也算得上文雅。


    “多謝婕妤娘娘。”虹芳也客客氣氣地道謝。


    倒不全為著對七皇子的改觀,而是婕妤今日愛子之心也令她折服,懂得了皇後娘娘喜愛婕妤的原因。


    送走虹芳時,宋宴清厚著臉皮跟這位姐姐討了點好處。虹芳允諾送他個小冊子,上麵都是這些年史料的重點資料,方便他以後規避。


    就是臨走前,另一個消息讓宋宴清破防了。


    明天,太後就要迴宮了。


    而太後此次迴宮,是因為皇後跟她提了自家皇宮裏就有個“身有福澤”的有緣人。


    晚一天,這頓棒子說不定就不用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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