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仁這次依然坐車坐得小心翼翼,生怕弄髒了宗一的座駕。相比起來,宗一就顯得很隨意,他一邊開車,一邊向幾人普及著宗家以及天元法會的相關知識:“天元法會這個傳統好久了,據說是老祖宗留下來的。我之前聽我爸說,天元,其實就是棋盤中心位置的意思,取這個名字就是意在說明這是玄門最核心的盛會。玄門四家你知道嗎?宗家、鍾家、祁家還有錢家,別看這幾年除了宗家其他三家都日漸式微,想當年那也是旗鼓相當的,誰也不服誰。為了防止紛爭,就定下了開天元法會的傳統,而這天元法會呢,一般都是開在有爭鬥或者災禍出現的時候,並必須由當時最強盛的那一門召開。”聽了宗一的科普,陸仁直覺這個所謂的法會應該是個相當重要的會議,於是有些不確定道:“那聽你這麽說,這應該是個相當重要的會啊,你帶我們這些無關者去真的不要緊嗎?”宗一卻顯得很無所謂:“放心啦,現在除了宗家,別的家族都沒幾個人還在堅持老行當了。天元法會也早就不如以前,你就當成是一個附帶著談事情的聚會就行了。實際這個會上上個月就應該開了,結果宗家和祁家裏有幾個本來內定為下一代的接班人小子,不知道趁著暑假去哪裏玩了,還受了傷,為了等他們好轉才又拖了兩個月。你想啊,一個說延期就延期的會,能正式到哪裏去。”聽他們說了一路的山鬼似乎對此也有些興趣:“那這次是因為什麽事情,才想到要開天元法會的?”對此宗一倒也不是特別清楚,隻聽人說過一個大概:“聽說是因為最近出了個頂厲害的野路子,能驅使旱魃。”從來沒有深入了解過俊方到底是什麽物種的陸仁:“旱魃?”宗一手上正開著車呢,也隻能囫圇地迴答他:“我也沒見過,反正聽說是一種至陰至邪之物,據說喜好吃人。”聽了這話的陸仁嚇得一個激靈,對著宗一說道:“那也太可怕了,可得趕緊抓住把這些可怕的東西放出來的人!”第86章 天元法會(二)天元法會所在的位置出乎意料地遠,宗一的黑色賓利在市內七繞八繞,最後竟然直接開上了繞城高速。據宗一說,天元法會將在宗家的本家召開,而本家不願意住在城裏,那樣彰顯不出他們的高逼格。所以,本家的選址位於本市北邊的一座不知名的小山丘,那裏世世代代都是宗家的財產。而宗一之所以會繞遠路,出現在市中心,完全是為了拿迴他剛剛修理好的相機。那可是他的親老婆,他吃飯的家夥事兒。用宗一的話說:“為了它,就算取西經也是值得的。”插科打諢了一會兒之後,宗一又和眾人又說起了這次拍攝的分工和腳本:陸仁由於其絕佳的體力被光榮地分配到了攝影師的工作,這項工作對體力要求極高,非陸仁莫屬。麒麟崽則被分配到了場務的工作,負責給陸仁擦擦汗,用小手給陸仁扇扇風。而在宗一的力爭之下,山鬼則勉強答應作為宗一的搭檔主持出現在視頻裏。宗一表示這樣既可以學習到主持經驗,也可以順便蹭一蹭宗一現有的人氣,為將來做自媒體博主打下基礎。同時,山鬼這樣的美女姐姐出現在視頻裏,也可以為宗一的視頻增光添彩:“可得讓這群宅男好好嫉妒一下,哈哈。”雖然宗一說得輕鬆,但盡管陸仁不做自媒體這一行,他也早有耳聞過,在文娛行業,不平等的白蹭人氣其實是相當忌諱的。宗一之所以願意這麽不遺餘力地幫助山鬼積累人氣,很大程度上也是因為他知道山鬼是陸仁的遠房親戚,抱著能幫一把是一把的心態。對此,陸仁心懷感激。陸仁此刻更擔心地是能不能好好迴報宗一的這份好意,也就是說,他能不能很好地完成宗一交給他的攝像任務。畢竟,他也是第一次當攝像,他不是很清楚以他的小白攝影手法,能不能拍出宗一想要的效果。宗一卻很淡定:“不要緊,站位我會提前教你,你站定把人拍清晰就可以了。至於對焦,這款是傻瓜式照相機,你隻要能把人拍進去就可以了,不用擔心,實在不行,還可以用手機,隻是清晰度低一點而已,同樣能用的。”說完,他又好心地給陸仁傳授了一些拍攝小技巧。雖然宗一麵上顯得很無所謂,但是陸仁心裏也知道,這畢竟是人家熱愛並專注的一份事業,萬一被自己弄砸了,肯定還是會給宗一帶來一定的麻煩的,所以內心還是控製不住地有一些忐忑的。他把宗一所說的一一記下,慢慢消化之餘又忍不住提問道:“那你說的腳本在哪裏呀?我先把腳本內容背一背。”“腳本在後麵的活頁夾裏。”說起拍攝計劃,宗一才想起來他遺漏了很重要的一條信息沒有跟陸仁說,“哦對了,差點忘了跟你們說。阿仁,你們要是沒有什麽事情可以多住一晚,因為天元法會是分成兩天舉辦的。”突然聽到住宿一晚的陸仁怔愣了一瞬,然後下意識地拒絕了:“這不好吧,太打擾了,也不方便吧。”宗一說:“咱們倆可是過命的交情,有什麽打擾不打擾的。”怕陸仁繼續拒絕,他又說道,“而且宗家的本家房子太多,占地麵積又廣,根本沒那麽多人住,平常不開會的時候他們也是當作旅遊度假村對外營業的,你就當免費旅遊了唄。”但陸仁沒有打擾別人的習慣,他想了想還是堅定地拒絕:“還是不了吧,我們什麽都沒帶,住宿不方便。”宗一沒有堅持,隻是歎了一口氣說:“那好吧,既然你不願意就算了。等晚上我再開車送你們迴去了以後再迴來吧。”這樣陸仁哪裏好意思:“沒事,我們自己坐公共交通迴去就行了,不用麻煩你的。”宗一卻搖頭說:“這個度假村,一般時候隻有有錢人才往這裏跑。你也知道有錢人嘛,都有些怪癖的,不願意跟窮人唿吸一樣的空氣,所以當年堅決拒絕了建造公共交通設施,連打出租車都費勁。你別跟我客氣啊,我左右一腳油門的事情,而且是我非要拉你來幫忙的,我確實應該負起責任送你迴去的。”雖然宗一說得輕巧,但陸仁心裏卻清楚,這哪裏是一腳油門的事情,這一來一迴起碼要兩個小時。再加上度假村地處偏僻,天黑以後照明不足,行車並不安全為了保證宗一的安全,陸仁便不再堅持要迴去:“那我們還是留宿吧,打擾了。”“,瞎客氣什麽。你住下我開心還來不及呢,咱倆這迴夜裏可得好好喝一杯啊,上次本來挺高興的,結果遇到那麽多糟心事,這次絕不可能這麽倒黴!”後排坐著的山鬼和麒麟崽也是第一次聽說同學會的事情,不免有些疑惑:“糟心事?”宗一也不是藏著掖著的人,他於是又打岔說起來之前在齊帆家裏的可怕經曆,抱著嚇唬小孩的心態,他還特地誇大了紙人的恐怖程度。“我往迴一看啊”宗一故意壞心眼地停頓了一下,導致麒麟崽忍不住屏住了唿吸。然後宗一的聲音便陡然變大:“那紙人的眼睛裏,竟然流出了兩行血淚!”一驚一乍的聲音十分駭人,直把麒麟崽嚇得鑽到了山鬼的懷裏。得逞了的宗一“哈哈”大笑,顯得十分得意,接著又寬慰麒麟崽道:“不用害怕,上次是我們倒了血黴了。一般非人的東西哪有那麽容易碰到。”陸仁:“……”要不要告訴他這一車就沒幾個是人?笑夠了的宗一終於言歸正傳,說起了天元法會的相關事項:“第一天主要是幾家人之間的寒暄,屆時我們隨便逛逛就行。拍攝需求也主要就是,拍拍吃的和風景,很多觀眾都愛看這個。第二天上午是論道會,就是一幫文化人坐著陰陽怪氣地吵架。正式的全體大會要到第二天下午才正式開始。第一天你們不用擔心,特別是山鬼小姐姐,在鏡頭麵前表現得自然一點就好,全當出來玩拍遊記就可以了。第二天上午的論道會沒什麽意思,我打算直接略過不拍。至於正式的全體大會,我到時候會找個固定的角度用三腳架把相機架著,定點拍攝,你不用擔心。”聽了宗一的話,陸仁心裏才算有了點底,就當成普通的去有錢同學家裏玩吧,然而等到了宗家的本家,陸仁才知道什麽叫貧窮限製了他的想象力。陸仁小時候也去過同學家裏玩,在他的記憶裏,一般的同學家應該是會有位溫柔的女性站在大門後邊,笑著說:“迴來啦?趕緊吃飯吧。”然後她的背景應該是老舊但整潔的皮質沙發,洗的褪色發白的窗簾,和衣物清洗完以後散落在陽光中的洗衣液的味道。而陸仁這次抵達的宗一同學家的大門,竟然是矗立在山腳下的一塊高聳的牌樓。牌樓正中掛著一塊匾額,用金色的墨寫著“紫氣東來”四個大字。牌樓前麵矗立著一座巨大的石雕,刻的是一隻巨大的烏龜,正在仰頭看天,活靈活現。麒麟崽指著那烏龜石像說道:“阿仁,看!大王八。”陸仁失笑,糾正道:“錯啦,是烏龜。”宗一聽了也笑:“我小時候就立在這裏了,說是祖上傳下來的,取一個龜壽延年的意思。”麒麟崽聽了恍然大悟:“哦,是龜龜!”穿過牌樓之後就是一條上山的盤山小道,青石磚塊鋪成的,看著亦是有一些年頭了。此刻有不少人正在沿著蜿蜒的小道向上爬著。此時臨近中午,這些尚在攀登的人明顯還沒吃飯,一個個有氣無力,麵露不忿。其中有人更是大聲叫嚷道:“宗家真是離譜,後山修了纜車不舍得讓客人坐,叫人餓著肚子爬山,呸,什麽玩意兒。”宗一一眼便認出那個正在邊爬山邊抱怨的是鍾家的鍾邕。宗一雖然不是本家的人,但作為宗家子孫也是見不得有人說宗家的壞話的,向鍾邕大喊道:“鍾邕!你這銀樣蠟槍頭,自己不中用就不要怪別人,這山我一口氣能跑個來迴不帶喘氣的,你體力不行你還有理了?”鍾邕聞言望向聲音的來源,見是宗一,就更加生氣了,隻見他停在半道,指著宗一的方向,上躥下跳地叫罵著:“宗一!你牛皮倒是吹得響,有本事上來一絕高低!”鍾邕那張牙舞爪的樣子明顯是氣壞了,與他同行的人費勁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終於拽住了他。宗一看著在同伴的勸說下悻悻作罷的鍾邕,冷哼一聲,懶得繼續搭理他,他斜睨著繼續哀哀戚戚地爬山的鍾邕,說道:“剛剛那個人是鍾家的鍾邕,幹啥啥不行,抱怨第一名,我向來是瞧不上他的。一會兒我能就把他給超了。”然後他又轉頭提醒陸仁等人:“差點忘了跟你們說,我們這些小輩上山隻能步行,往年都要在山上各處設立關卡,美其名曰“過三關”,率先過關的可以拿到彩頭。不過這隻是個傳統,走個過場罷了,就算沒能過關也不用太擔心。”陸仁聞言點頭,並自覺地拿起了宗一的相機,準備一邊學習一邊進行拍攝,但是卻被宗一製止了:“上了山頂你再拍吧,走山路沒什麽好拍的,我隨便拍兩個空鏡就可以了,而且拿著這些攝影器材怪累的,讓體力好的我來就行。”說完便一把奪過了陸仁手裏的攝影器材包,率先踏上了盤山小道。十分鍾後。攝影器材包已經在三分鍾前就轉移到了陸仁的手裏。而宗一此刻正氣喘籲籲地叉著腰,嘴裏不住地抱怨著:“真是離譜,後山修了纜車竟然不舍得讓自家人坐,叫人餓著肚子爬山,呸,什麽玩意兒!”陸仁:“……”第87章 天元法會(三)宗家本家所在的不知名山丘上。山鬼和麒麟崽作為非人類當然不會因為區區一座小山就感覺到累,相反,他們因為野外出遊正處於興頭上。兩人早就抱著阿丙爬上了更高層的台階,正在蹦蹦跳跳地催促著:“阿仁!阿仁!快一點!”因為兩人離落後的宗一和陸仁的距離有些遠了,他們需要大聲叫喊才能把聲音傳達到陸仁這裏。陸仁聽見了兩人的催促後,也趕緊扯起嗓子迴應道:“馬上!”。然後他低頭望向正在彎著腰喘氣的宗一,伸手拍了拍他的後背幫他順氣,問到:“你沒事吧?如果不行的話我們坐下來休息會兒吧。”宗一此刻單手叉著腰,張著嘴大口唿吸著,時不時還得閉下嘴咽幾口唾沫,眼看著出氣多進氣少了。但是,男人不能說不行。於是他上氣不接下氣地說:“行!怎麽不行?!”說完便率先提腿往山上走,留下陸仁在原地看著他蹣跚的背影。他打腫臉充胖子的樣子實在是太明顯了,導致陸仁不得不故意落後一步,跟在他的後麵,防止他隨時因為一口氣喘不上來而從山上滾下去。不過好在,又走了十分鍾而已,幾人就抵達了半山腰,而先他們一步出發的鍾邕等人也恰好在這裏。不是他們在等宗一等人,而是從前常走的上山道路竟然無緣無故地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黑漆漆的山洞。那山洞的洞口足有幾層樓那麽高,寬也有一輛卡車那麽寬。看著不像是山洞,更像是這座山張開了嘴巴,等著無知的旅人自投羅網,成為犧牲品。鍾邕等人因為遲疑著該不該進入山洞而在此地踟躇了半天,竟然和晚出發的宗一等人順利會師了。宗一甫一見道鍾邕,就率先開口嘲諷道:“喲,這……這不是蠟槍頭鍾邕嗎?怎麽……爬,爬不動了?”雖然宗一的語氣堪稱陰陽怪氣的集大成之作,但因為他剛剛爬完山,目前還尚在喘著粗氣,所以氣勢一下子就弱了幾分。鍾邕跟宗一差不多年紀,也尚處於血氣方剛的階段,聽不得宗一這麽損他,忍不住迴嗆道:“滾蛋!你就這張嘴厲害,有本事你先去闖關啊。別怪爺沒告訴你,今年這三關,看上去不正常!”聽了鍾邕的話,陸仁也不禁望向前方,他不知道往年的“闖三關”什麽樣,隻覺得這山洞看上去十分駭人。他順勢打量起了那黑漆漆的山洞:洞口怪石嶙峋,裏麵透不出一絲光亮,看上去陰森可怖,簡直就像是地獄的入口。但正在跟鍾邕較勁的宗一顯然並沒有認識到有任何不妥,他隻草草地掃了山洞口一眼,便冷哼一聲道:“嗬,膽小鬼怕了就怕了,讓你爺爺給你露一手。”接著,隻見宗一拉開了背在陸仁身上的攝影器材包的拉鏈,在裏麵翻找了半天之後掏出了一本書。然後,宗一便帶著一副自信的笑容,高舉著手裏的書,雄赳赳氣昂昂地朝著山洞進發。陸仁定睛一看,書的封麵上赫然寫著:《馬克思主義哲學》。陸仁這才明白:“怪不得,我說這包怎麽這麽重呢。”然後他又轉念一想,“宗一帶著這本書……是打算用來給封建迷信勢力好好地上一課?”陸仁不知道,陸仁也不敢問,隻能感慨玄學世家也夠與時俱進的。但宗一走了兩步之後,望著如同深淵一般的山洞還是有些退卻了。他不由地停住了腳步,站在了山洞的門口朝裏張望,嘀咕著:“奇怪了,之前也沒見這裏有個山洞啊。難道是障眼法?”因為往年宗家就喜歡用障眼法在第一關製造出令人害怕的幻影,然後嚇退一些膽子小的小輩。所以宗一不停地在心裏告誡自己“不要害怕,這山洞肯定是障眼法”:“我宗一是誰?無產階級反迷信第一人,能被這封建殘餘的把戲打倒嗎?”想到此處,宗一咽了一口口水,又往前走了兩步。但是當他離山洞又更近了一步的時候,卻明顯感覺到一陣涼風從山洞裏往外吹拂,也正是這一瞬間的涼風讓宗一再次遲疑了,他忍不住嘀咕道:“不太對啊。”障眼法能做到連身體的感知都欺騙嗎?答案是否定的。障眼法是民間流傳下來的幻術的一種,上不得什麽大台麵,因為隻要稍加理性思考便能立刻被戳穿。因為那並不是天衣無縫的法術,做不到同時欺騙五感,至多隻能騙騙隻依靠眼睛看事物的二傻子。就像是泡沫一樣,一戳就破。但從山洞裏吹來的涼風,卻暗示著這個山洞並不單單隻是障眼法這麽簡單。鍾邕看著剛剛還在大放厥詞的宗一,突然在山洞口站定不敢前進了,臉上不由地露出一道譏諷的笑意來,他開口,語氣尖銳地說道:“怎麽了?害怕了?害怕就說啊,我們不笑話你,哈哈哈哈。”正在鍾邕嘲笑宗一的時候,他旁邊的人拉了拉他的袖子,示意他不要再火上澆油了。鍾邕卻不滿地掙脫了那個人,剛想開口再說些什麽,就聽見背朝著他的宗一說道:“誰說我怕了,我是覺得這個氣氛沒辦法烘托出我的勇敢來,得加個背景樂。”說罷,宗一拿出了手機,單曲循環起了國歌。激昂的音樂聲在空曠的山間響起,宣示著要向人民的敵人進行殊死一搏。作為接受過九年義務製教育的新時代好青年,陸仁差點當場條件反射似的給敬上一個禮。有了背景樂的宗一突然就像突然有了底氣一般,連腰杆都挺得筆直,開始繼續邁步往山洞裏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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