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資人的臉綠了綠,差點想直接走人,但是念及合作,又擠出一臉笑容: “賀先生真會說笑,哈哈,哈哈哈。”


    但腳步很誠實地落後了不少。


    賀淩風懶得和這些人套近乎,對節目組不假辭色,找到林秋夏就去了休息室。


    進到這間臨時搭建的活動板房,他道: “覺著我態度差?”


    林秋夏摸摸鼻子: “沒有沒有,就是外邊太擠了。”


    “說謊,小動作太明顯了。”賀淩風舒舒服服地靠在軟沙發上, “知道高誰為什麽選這個節目組麽?”


    林秋夏猜道: “因為他們正好檔期合適?”


    “錯。”賀淩風公布答案, “因為他們適合被敲竹杠。”


    剛剛那位腦滿腸肥的投資人家中是幹建築的,早些年靠著拖欠民工工資起家。稍有積蓄後,他做了公司的接班人,一腳踏入紙醉金迷的娛樂行業,熱愛和各種小明星談交易不隻是權色交易,還帶著威脅的色彩,如果對方不答應,那就是一場封殺雪藏。


    而總導演,則是位知名炒作高手,專精於剪輯之道。上他的節目很容易被扒層皮,成片總是怎麽離譜怎麽來。


    “都不是什麽好人,”賀淩風言簡意賅地概括, “我找他們交點智商稅,算是替天行道。”


    作為賀淩風劫富濟的“貧”,林秋夏忽然有點忐忑: “那我把片酬捐了吧?這錢好像也不應該給我拿……”


    “嗯?”賀淩風有些好笑地看著他, “之前誰在我家門口編我的故事,還信誓旦旦說自己就是想要賺錢?這會倒是有原則了。”


    林秋夏道: “……主要是太多了。”


    “叫你拿著就拿著。”賀淩風的手指敲了敲桌麵, “天道即我,難道你有什麽意見?”


    林秋夏要是再說什麽,未免顯得太不識好歹點,隻好應下來。他按照節目組的要求去試玩偶服,思忖著自己的債務應該不算還上了,隻是債主換成了賀淩風。


    賀淩風料想他應該是沒想通,叫住他道: “行吧,我再說詳細一點高誰查了你的來處,你這身體的父母,早些年就在投資人的公司裏打工,死於意外事故,沒有賠償。這筆錢就該是你的,拿去了斷一下你那位舅舅的養育恩情,也算是正好。”


    林秋夏沒想到這人竟直接叫破自己的身份,愕然地望向賀淩風: “你……說我的身體?”


    “不然呢?”賀淩風說, “放心。我沒有調查私事的愛好,也管不著你是從哪來的。但特能大多覺醒在幼年時,你二十來歲才覺醒,我當然得叫人查查。”


    林秋夏踟躕著提問: “那我……”


    賀淩風道: “這是你的機緣,命不該絕。你這麽看著我,是怕我殺了你?”


    “不是這個意思……”林秋夏憂慮道, “那我這,算不算是冒名頂替入職?會不會被開除?”


    賀淩風: “……”


    賀淩風坦言: “你要是有一天被開除了,多半是因為腦子不好。”


    林秋夏趕緊攜自己的腦子出逃,去做節目準備了。


    推開板房的大門,他看見天光晴朗,忽然有種渾身輕鬆的感覺。


    因這感覺來得太突兀,他以為是天氣的緣故,走了幾步,才意識到這輕鬆是因為在這個世界上,有人透過了原不屬於他的軀殼,看到了從異世而來的靈魂。


    這是一種莫名的安心。


    比起試圖拉關係的總導演和投資人,執行導演擔心的問題更實在,他生怕林秋夏沒經曆過節目的鏡頭,演得一塌糊塗,千叮嚀萬囑咐地叮囑他注意事項,叫他務必跟著台本來。


    不過等到節目開拍,執行導演的擔憂就顯得多餘起來林秋夏誠然沒什麽節目經驗,在自我介紹環節顯得無比生澀,但他兼職的經驗十足。


    當年讀大學的時候,林秋夏可謂是三百六十行,賺錢的都幹過,他做過家教,發過傳單,當過電話客服……節目組選的幾種行業當然也不例外,全在他的知識區域內。


    同伴還在慢吞吞換衣服,對著鏡頭說頂不住玩偶服的沉重腦殼時,他已經換好了全身的衣服,變成了憨態可掬的熊貓,試著做出了幾個常見的玩偶招攬顧客的姿勢。


    這檔節目是直播播出的,彈幕上紛紛道: “林秋夏很熟練啊,那邊的夏城野還沒適應過來。”


    “我看過他直播,他說自己上學的時候做兼職,看來是真的?”


    “夏城野好裝,林秋夏比他還瘦點呢,都沒說沉。”


    “我做過這種兼職,那個衣服確實很沉吧,不怪夏城野。”


    ……


    待到兩人裝扮好,站在店鋪門口,聽說附近有明星拍節目,來看熱鬧的學生被放進場,看見兩個穿著一模一樣的熊貓,也紛紛去找林秋夏合影。


    還有人議論: “我看左邊那隻更專業,去找他拍照吧?”


    “這組是一個小網紅和夏城野,我認識在節目組兼職的同學,剛剛打聽來的……盲猜左邊是的夏城野,體態管理好很多。”


    於是,林秋夏被莫名其妙地拉去合了半天的影,夏城野則被晾在店鋪的右手邊,和熊貓頭奮戰了大半個小時。


    賀淩風是在送外賣的一組和同一位女明星合作,一個人送男寢,一個人送女寢。


    女明星起初跑得健步如飛,很快就蹲在地上不願意動了,累得上氣不接下氣;賀淩風則好整以暇地提著外賣,跑了幾棟樓,隻是出了點薄汗。


    他們這邊可以和彈幕互動,看見有人問累不累,賀淩風道: “還可以,比我平時的運動量可能大一點。但是比拍打戲輕鬆些,可以應付。


    “嗯,至少不用穿古裝,也不用吊威壓。


    “心疼我?沒有這個必要,都是正常的工作。”


    賀淩風和同組的女明星沒在一起上工,直播間也是分開的,看不見對麵正在哭慘。


    導演連忙在耳麥裏叫他: “淩風!淩風你快別說了,再說宋溪就要圓不上了。她跑不動了,正在和粉絲哭訴從來沒走過這麽多路……唉,她昨天才買了打戲不用替身的熱搜詞,現在直播間快控不住評論了。”


    賀淩風: “……”


    賀大人該配合的時候還是配合的,看見彈幕裏提到宋溪,隨口, “我的武打戲份比宋溪重,不能比。”


    導演: “淩風啊,宋溪粉絲開始說你開嘲諷了。她剛剛營銷自己吊了三天威亞想,你說她打戲輕……唉,要不你換個話題……”


    賀淩風: “……”這人的事怎麽那麽多!


    他忽然覺著林秋夏鬧出的爛攤子也還湊合了,起碼用不著他幫忙費心思圓謊。


    林秋夏則正在玩偶服裏感慨國寶的魅力,被層出不窮要求合影的路人甲乙丙丁圍得頭昏腦脹,陪大家擺出各種有趣的姿勢。


    學生們在朋友圈裏接二連三地曬出“和夏城野的合影”,還有去社交平台上誇夏城野敬業的誇得夏城野粉絲都不知道應不應該澄清了。


    畢竟他們追著直播的,已經看到節目的標準流程賣慘了。


    夏城野頂著熊貓腦袋晃了半天,嫌這身衣服不能露臉又沉重,怕自己的妝花了,趁著一不小心左腳絆右腳,假摔在地上,正被場務扶著去了後台休息。


    他悄悄補了妝,一臉委屈地朝著直播鏡頭訴說著艱辛: “你們是不知道誒,那個衣服又沉又悶,在裏邊還看不清路……真的是太危險了!”


    彈幕本來是一派和諧的“嗚嗚嗚哥哥辛苦了” “好心疼啊夏夏快休息一會” “我就不讚成夏夏接這種吃苦的節目,我們的小王子不該受這種委屈” “就是,夏夏的敬業還要靠一個節目來體現麽?他可是全年無縫進組拍戲!”


    但偏偏林秋夏的名字裏也有個“夏”,直播間的普通觀眾滿臉困惑: “休息?林秋夏不是在那營業麽?”


    “你們在說誰辛苦,我怎麽看不懂了?我覺得外邊營業那個更辛苦吧。”


    “夏城野站了幾分鍾就跑到後天休息,粉絲還在哭慘……啊這,他吹空調都有人說心疼受苦?”


    夏城野的粉絲自然不會任由自己的愛豆被匹配,紛紛反擊: “哈?林秋夏也配有粉?不是吧還有人不知道他是碰瓷賀淩風上位的。”


    “yue了,現在的小孩三觀好奇葩,連這種網紅都粉。賀影帝就在隔壁直播間,這都好意思跳臉閉眼吹?”


    導演頭疼地再次call賀淩風的耳麥: “那個,淩風啊……小林那邊也因為你吵起來了。”


    賀淩風: “……”


    賀淩風在心裏念了一句“麻煩”,趁著下一批外賣送到前,打開林秋夏那邊的直播間。


    隨口吐槽的觀眾當然不會替林秋夏吵架罵街,偶爾有幾個被懟上頭的,在破口大罵的夏城野粉絲對比下,也隻是極少數更別說夏城野還下了血本,請來不少水軍刷熱度。


    “林秋夏努力?他能頂玩偶服就是努力了?我們哥哥進組拍戲的時候他在幹什麽?”


    “送外賣?笑得我,幹跑腿的也好意思碰瓷我們夏夏。”


    “難怪看著熟練,本來就是幹體力活的唄。”


    戰火也已經燒到了賀淩風的直播間: “哈?林秋夏又去碰瓷夏城野了?果然那什麽改不了那什麽。”


    “但是……這次我不站夏城野,他粉絲說得也太難聽了,一副看不起跑腿送外賣的樣子。”


    “???賀影帝現在不就是送外賣呢,看不起啥啊。”


    “確實,我上學的時候也兼職送過外賣,怎麽在她們嘴裏就很丟人的樣子……”


    賀淩風蹙起眉頭,單手擰開礦泉水瓶,喝了一口: “送外賣有什麽丟人的?”


    他喝完,站起身,走到門口的垃圾桶前,分類丟好水瓶子: “三百六十行,說沒有高低是誇張了,工資和社會地位都不一樣。但是每一個自食其力的人,肯定沒什麽貴賤之分行了,都別吵了,我還得送外賣呢。”


    執行導演: “對對對,你快別說了……夏城野粉絲快炸了!”


    偏偏直播間裏有人說: “你怎麽替林秋夏說話,對得起你粉絲?”


    賀淩風挽袖子的動作一頓,道: “對不起粉絲?那些靠應援混日子,全場瞪著眼睛演戲的,就對得起粉絲了?”


    執行導演: “……”


    您這和指著夏城野鼻子罵有什麽區別!


    一檔節目吵吵鬧鬧拍到最後,因為鬧得話題度太高,總導演和投資人紛紛要求延遲下播。


    玩偶組和外賣組倒還好,都有工作時限,快遞組隻能叫苦不迭。


    最終,還是快遞組的粉絲忍無可忍,吵得主持人不得不出來宣布節目結束。


    各組的明星紛紛照慣例發表感言,明明是老三樣的哭累,說工資低,倡導尊重勞動者或是重視勞動者權益,但在這一下午的鬧劇之後,台詞便愈發顯得燙嘴了。


    偏偏大家還敢怒不敢言導致他們挨罵的罪魁禍首,一個是誰也得罪不起的賀影帝,一個是他的關係戶。


    四舍五入就是一個也得罪不了。


    於是,借著賀淩風的威風,林秋夏在節目收官後,順順利利地重新迴到玩偶表演場地,開始搜索起或許能夠喚起直覺感應的方位。


    賀淩風來的時候囑咐他,要注意那些攝像頭拍不到的東西。他開始以為是攝影死角,但是經過一天的拍攝,看那些來來迴迴的學生,林秋夏忽然意識到:攝像頭拍不到的,還有人心裏的念頭。


    他們已經知道兇手是誰了,想抓出這個怨執,還得摸清楚對方的想法路數才行。


    


    orz,這周實在是太鴿了。


    之前是天天睡不著,這周是天天睡不醒,晚上沾床就睡,已經開始調整作息了。


    為表歉意……就,這章繼續發紅包!


    第40章 五金店


    林秋夏之所以會想到這些,還是因為來找他拍照的人實在太多了,其中不乏有人喊著“夏城野我愛你”,或者是“夏城野我喜歡你好久啦,穿玩偶服也一眼能認出你”。


    什麽是攝像頭能拍到的?是那身熊貓衣服外殼和大聲告白的粉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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