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點到的觀眾頓時暴怒,劈裏啪啦地發來一串串屏蔽詞,間或夾雜著幾個囫圇的字,大致表示出對於林秋夏全族譜的問候。


    林秋夏對自己的祖宗十八代沒什麽感情,他小時候是孤兒,長大了是孤狼,問候他全家的傷害性還不如問他的銀行卡餘額:“謝謝你。讓我明白了世界上還有比沒錢更可怕的事,那就是腦子不正常。”


    “這是賣牙尖嘴利的人設了?”


    “有一說一,林秋夏今天還算說了幾句人話。”


    “嗬嗬,水軍吧。我就不信有人這就忘了他的嘴臉。”


    “林秋夏還錢林秋夏還錢林秋夏還錢,拿人救命錢不要臉。”


    “粉絲誇林秋夏不如替他還錢惹。”


    “二極管吧?說一句就打成粉?我看你更像是影帝粉,粉圈玩熟了哈。”


    林秋夏看這些粉粉黑黑吵架頭疼,總覺得他們說的話來來迴迴都差不多,和複讀機一樣,沒準開兩個ai在這對罵,效果也差不多。


    倚湖觀瀾一期是別墅,二期最早的開發定位沿襲了高質量路線,是精品輕奢小戶型,故而小區修得有園林風格,全是彎彎曲曲的小路。


    林秋夏開著車找了半天路,最後是看見門衛室的燈光,才找到他進來的門路過崗亭,他還特意看了一眼,那兩個被穆李誇上天的威武壯碩門衛果然不見了。


    按照物業,小區的門衛早晚要完成從“保護居民的青壯年”到“被居民保護的老大爺”這一更迭規律(1)。林秋夏心想,規律果然是客觀的,就連財大氣粗的開發商也未能免俗,充門麵的肌肉門衛最多輪班倆小時,僅供參考。


    待林秋夏迴到主路行駛,彈幕又吵到了穆李的職業問題。


    畢竟也算認識一場,林秋夏想替她說兩句話。結果不知吵到了什麽關鍵詞,忽然有大批賬號湧入直播間,就男女之間的兩性話題展開了極具爭議的探討。


    “x寶”“小仙x”“普信”之類的奇詞頻出,褒義化貶,貶義化褒,教科書式地推翻了小學語文教材。


    林秋夏正無言以對,小助手匆匆發來消息:“救命救命,你千萬別說話。吵架的都是水軍,我要的明明是洗地粉絲,垃圾風控部下錯單了!”


    林秋夏:“……”


    小助手:“你先讓它們吵一會啊,不然數據波動太大,平台容易卡崩。”


    “王.八.蛋啊!他們到底買了多少,是不是多敲了一個0……”


    “還真是!我服了!!”


    林秋夏對“豬隊友坑人”的情況感同身受,和小助手同仇敵愾地吐槽,順便趁天時地利將上輩子的領導罵了一圈。


    他一路伴著形形色色的吐槽迴到家,總算是能下播了然而生活遠不會如此放過每一隻小社畜。


    剛插上充電器,林秋夏的手機上就來了電話,顯示唿叫人是“舅舅”。


    他上輩子沒這些親戚,愣是想了半天,才意識到這位是誰是原主記憶中石錘他那位親舅舅。


    第5章 倚湖觀瀾


    在林秋夏離開倚湖觀瀾二期後,不過十幾分鍾,賀淩風便出現在十棟樓下。


    他今早剛剛坐上魔都飛往法國的航班,事出突然,又礙於特管局條例,隻得趕在經停赫爾辛基萬塔機場的時候匆忙下機,才化成原形趕迴來。


    好端端的旅途被橫插一杠,賀大影帝的心氣兒不順,下手也分毫不客氣。在他走出樓棟後,整個十棟的表麵都浮起金色的符文,咒語層迭交叉,形成了堅固無比的封印。


    如若沒什麽意外,明天的本地新聞頭條就會是“倚湖觀瀾二期物業維修不當,竣工七年樓房垮塌”,從此,十棟會帶著她的都市怪談,永遠地消失在這座城市被關進特殊管理監控中心,俗稱特管局監獄。


    賀淩風撥通了高大爺的電話,說:“三分鍾過來,帶走穆李。再善個後蓋座廟吧。”


    高大爺氣得吹胡子瞪眼:“三分鍾?!是你瘋了還是我瘋了,你懂不懂尊老!”


    賀淩風淡淡道:“吾與天地同壽。”


    高大爺:“……還有愛幼。”


    賀淩風直接掛斷電話,樓門裏陰風亂吹聲入耳,聽得他直想笑:“兩年的老妖在這裝什麽嫩,你當自己今兒剛死的?什麽規矩你不知道?怎麽沒見你一邊害人一邊喊冤枉。”


    兩百歲高齡的幼年活死人高大爺趕來時,當地比較難搞的穆李已經徹底自閉,一聲不吭地等待著自己的牢獄之災。


    賀淩卻完全沒有見好就收的意思,趕在高大爺把她徹底收進封妖壺前,又道:“對了,托你的福,你男朋友不好意思。更正一下,你前男友的物業公司也要倒閉了。不謝。”


    穆李聞言,霎時暴怒。她渾身爆出黑霧,怨氣朝整個小區鋪展開來,儼然要拚個魚死網破。


    賀淩風則站在她麵前,從容地抬起手,食指淩空一點。瞬間,黑霧也好怨氣也罷,都消散得無影無蹤了。


    “唉,年紀輕輕的,你招惹我家大人幹啥。”高大爺搖頭歎氣地收起穆李,轉頭間擠出一縷諂媚的笑意,問,“對了,賀大人,您看這蓋廟總是需要錢的,我估計要個一千萬塊差不多……”


    賀淩風揚起眉梢:“一千萬?”


    “是啊,”高大爺愁眉苦臉,“現在這物價漲的飛快……”


    賀淩風略一頷首,表示知道了,而後看似風牛馬不相及地提起另一件事:“你剛剛遲到了十秒。”


    高大爺:“?”


    賀淩風說:“一秒一百萬,交到公賬。建廟的費用,就按流程報。”


    高大爺頓時如遭雷擊。


    賀淩風又道:“或者,你直接拿這一千萬”


    “拿拿拿!”高大爺連聲道,“我拿,我這就拿,這一千萬我直接拿去蓋廟!交了再報銷,要走兩趟賬,多辛苦財務部同事啊。人嘛,總得有點覺悟,要是有多的,我也不找組織要了,您看行不行……”


    賀淩風極輕地“嗯”了聲,連個鼻音都懶得給。


    高大爺試探著問:“那,錢要是沒用完……”


    賀淩風說:“你隨意。對了,那個林什麽的主播,他的信息發我。還有他直播間關於穆李的痕跡,也盡快處理幹淨。”


    高大爺趕緊答應:“好嘞,都包在老頭我身上自費,都自費!”


    於是,高大爺夜奔大半個c市後,成功接下了自費為組織善後的任務,非但不嫌苦不嫌累,還歡歡喜喜地跑了。


    他幹活效率奇高,人還在地裏遁著,水軍也安排好了絕對能打得天昏地暗,讓人忘掉穆李;信息也發到賀淩風的終端了從林秋夏出生至今,所有的大事小事都記錄在冊那種。


    “林秋夏,男,23歲。大學本科,極光平台簽約主播。直係親屬均失蹤超過四年。中高考成績在省市名列前茅,社會關係評價良好。成年前,寄宿在舅舅家……”


    “秋夏啊,我是舅舅。”


    林秋夏忐忑地摁下接聽鍵,順著信號傳來的男聲較他記憶裏蒼老許多,低沉的音色裏夾雜著不似做偽的關切,“我看見你的直播了。怎麽樣,公司有沒有為難你啊?”


    林秋夏懵住了。


    他看到來電提示的一刻,條件反射一樣,感覺全身上下每個細胞都在抗拒,做的心理準備全都是該如何應對責難:畢竟從現有的記憶來看,原主偷錢在先,他怎麽挨打挨罵都是理所當然的。


    可事情不止完全沒按他想的來,還發展到了一個他全然陌生的領域他沒有過長輩,沒經曆過這樣的關愛,也就不知道該怎麽麵對。


    半晌沒有迴音,林舅舅又問:“秋夏你在麽?怎麽不說話,你……你是不是還在怪我和你舅媽啊?”


    林秋夏隻得硬著頭皮說:“沒,沒有。是我不懂事,怎麽能怪您呢。”


    他說完,話筒那邊沉默良久,才再一次傳出聲音:“秋夏,你是個好孩子。你舅媽她……算了,不說這些了,你記得多添衣服,睡前喝牛奶少加糖,早點休息。”


    林秋夏莫名接了一通電話,又莫名被掛斷,實在摸不到頭腦。


    但是摸不著就摸不著吧,反正舅舅應該不算直屬上級領導,不涉及他的績效工資……屬於可以容後再議的範圍,吧?


    他選擇去衛生間早早洗漱利索,迴到臥室躺平成一條沒有夢想、隻有銅臭味的粘鍋鹹魚。


    這一夜有很多人注定無眠,譬如倚湖觀瀾的開發商、承包了二期的物業公司、極光直播的幕後管理人員、還有c市各大媒體記者……但這其中,顯然不包含某位鹹魚。


    林秋夏躺在床上看手機的時候,還在尋思林舅舅囑咐的話,想著這副殼子要是有喝牛奶的習慣,是不是應該為了睡眠質量去熱一杯。


    結果,想法還沒來得及落實到下床這一步,他就睡了個昏天黑地,一覺到天亮。


    晨光熹微,朦朧睡意還沒散盡。林秋夏習慣性地摸出手機看新聞,點開app了,才想起自己換了殼子。


    一來是不用追著熱點騙流量了,二來是熱搜前幾肯定在罵他……咦,居然不是在罵他!


    信息時代發展迅速,林秋夏已經成了陳芝麻爛穀子,高高掛在熱搜上的變成“倚湖觀瀾豆腐渣”“倚湖觀瀾物業”“物業到底憑什麽收費”。


    他昨天去過的小區公寓樓,因為物業拖時間未及時完成維修,竟然在一夜之間塌成磚瓦廢墟。


    幸而沒什麽人員傷亡。


    “……記者來到倚湖觀瀾二期公寓後發現,受此前的刑事案件影響,該小區已經鮮少有人居住。尤其是涉案的十棟,已經連一戶人家都沒有了。不過也恰恰因此,這次的事故沒有造成人員傷亡和太大的財產損失。”


    互聯網是有記憶的,當年的案件報道也被翻了出來:“受害者穆某,女,26歲,係嫌疑人薑某所租房屋的房東。


    “據項目組調查顯示,穆某在倚湖觀瀾二期購買房屋後,加入業主委員會,通過暗箱操作,使其男友董某棋名下的物業公司中標。


    “此後,穆某將位於倚湖觀瀾二期的房屋出租,並夥同董某棋及其物業公司的法律顧問,擬訂霸王租賃條款,哄騙他人簽訂合同、扣留租客所繳押金。


    “因房屋隔音較差,嫌疑人薑某提出退租。穆某、董某棋拒絕返還押金,雙方數次交涉未果。恰逢薑某遭到公司開除,心中氣悶,發生口角後持刀捅人。致使穆某當場死亡,董某棋輕傷。


    “警方接到報案後,立即趕往現場……”


    林秋夏看完通報,翻到一張網友打了無數層馬賽克的配圖但凡少打一層,估計這圖片就會因為暴力血腥被和諧。


    他直覺有什麽不對,沒順手劃過去,點開圖片細細放大來看,自己都覺著自己這樣有點變態……直到他看見馬賽克間露出的門牌號:208。


    倚湖觀瀾二期,十棟208。


    穆某。


    林秋夏的瞳孔驟然縮放,一直未曾在意的細節連成了一條完整的線索!


    明明出現在鏡頭裏卻高斯模糊的大爺,c市人都不認得的“百木園”,深夜走在路上的紅裙女人……


    他想起從早上就不怎麽舒服的腰肌,福至心靈地找到穿衣鏡,掀開睡衣上衣


    腰身的一左一右兩側,各印著一片烏青,大致呈現出人手指的形狀。


    恰是昨天穆李在車上扶過的位置。


    林秋夏悚然不已,麻木地放下衣服,開始懷疑人生。


    所以,他這怕不是……見了鬼了?!


    這個世界上有鬼麽?沒有吧,不應該有啊,九年義務教育課本上的唯物史觀和他學的一樣啊。


    那他為什麽見鬼了啊???


    林秋夏正在兀自抓狂,手機上彈出來微信電話,是小助手打來的。


    他隻得迅速調整好狀態,保持微笑地接聽:“喂,怎麽了?”


    “你一會就開播吧。有人扒出來你昨天去過熱搜上的倚湖小區,趕快和觀眾聊一聊,編點似真似假的料,比如紅衣女人什麽的,刺激一點的。但是注意,別太難解釋,最好類似於走近科學的風格。”


    林秋夏頓了頓,問:“我昨天經曆的事情,能在直播間說麽……?”


    “那當然不能!”小助手笑眯眯地認真說,“你送餐是很敬業,但是咱們這行,講究的是爆點。一點故事也沒有,平鋪直敘的日常怎麽講?講你的觀眾因為走夜路,吵到了平權問題?那多尷尬呀。”


    林秋夏愣住平鋪直敘的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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