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卓身邊首席的謀士是李儒李文優,此人曾在先帝在位時任郎中令。當初董卓謀廢弘農王立當今聖上,也有一大部分都是由他來謀劃的。”


    洛陽城內荀府,荀攸一邊看著卷軸,一邊向荀道:“而且,此人不僅在謀策方麵有超人之才,更善於諂媚邀寵,所以才能作為董卓身邊最親近之人,甚至比董卓的義子呂布還要親近。”


    “至於小叔所說的曹操,攸也已經吩咐人去查了,明麵上的信息基本上我們都知道了,但再深,就很難查下去了。”


    荀疑惑皺眉,荀家的力量,去查曹操不應該無法深入。


    荀攸看出荀的疑惑,歎了口氣,道:“阻攔我們查下去的,是袁家的力量,或者更明確一些,是袁紹的力量。”


    曹操與袁紹袁術的交情這並不是什麽秘密,但袁紹並沒有任何必要替曹操來掩蓋蹤跡。不過,既然查不到,便不必再強求,有的時候,親眼相見,哪怕未曾說上一句話,也比卷軸中文字的記載有價值得多。


    就比如說不過是在宴席上的匆匆一眼,荀就能斷定,曹操此人絕不會是董卓的走狗。而且,那份氣魄,那份心思,假以時日,定有一番大作為。


    學成文武藝,貨與帝王家,這對荀荀攸也不例外。隻是如今佞臣當道,朝廷中衰,想要興複漢室,荀便傾向於投身於一有扶漢之心得忠臣,借他之手,匡扶社稷江山,平定亂世。


    他與曹操從未深交,但他下意識的覺得,這個人,值得信任相付。


    “對了,小叔,攸這次意外還查到了一人的信息。”荀攸耐心的等著荀從沉思中迴過神來,才又繼續道,“此人名叫賈詡,如今在董卓的女婿牛輔軍中任職。”


    “這人又有何特別之處?”


    “從外表上看,此人隻是董卓軍中平平無奇的一個軍師,然而實際上,牛輔如今能統領近一半西涼軍,成為董卓麵前的大紅人,不僅是因為它是董卓的女婿,更是有這賈詡的功勞。借他的奇策,牛輔軍屢屢以微弱兵力大敗敵軍,戰無不勝。”


    盡管旁人聽了荀攸的話一定會覺得誇張,但荀看荀攸嚴肅的申請就知道他一個字都沒有誇張。這個賈詡,機謀過人還是後話,更重要的是他有此才智,卻鮮為人知曉。他知曉何為韜光養晦,鋒芒不露的智慧,隻是在暗處靜靜的看著一切的發展。


    這樣的人,必須防範,但卻因為一直在暗處,所以更難以防範。


    “三天後,是每月董卓要進宮拜見聖上的日子。”賈詡的事情不是當務之急,兩人隻是一提便沒再說,荀轉而提起了他事,“在董卓拜見完聖上後,會前往蓬萊閣招來宮女服侍他,至少會在那裏呆上兩個時辰。那個時候他不喜歡被人打擾,所以侍衛都會退下去,如果你要動手,是最好的時機。”


    “……小叔,就沒有其他的機會嗎?”


    “目前來看,那個時候去,成功的可能性最大,危險性也最低。”荀平靜的說道,轉頭看荀攸一臉的不自然,奇怪問道,“有什麽問題嗎?”


    “……沒有。”荀攸搖搖頭,感歎自己怎麽了,居然想的那麽多。


    但若是行刺的時候那些宮女和董卓……


    咳咳。在荀奇怪的眼神中,荀攸輕咳兩聲鎮定了神色,隻是如玉麵龐上些許的淺粉色經久未去。


    破落的宅子裏,郭嘉懶散的坐在院子裏唯一的搖椅上,他有些發乏,有一搭沒一搭的看著手中的竹簡,不一會兒又打個哈氣,雙眼紅紅的噙著些許淚水,一看就知道極度缺乏睡眠。夕霧剛好這個時候走了進來,無奈的笑笑把郭嘉手中的竹簡抽出來放到一旁桌子上,道:“少爺,你要實在是困,就先迴去休息吧,該安排的早就安排好了。”


    “嗯……”郭嘉半夢半醒的應了一聲,沉默了半響又突然驚醒。揉揉雙眼,他坐起些身子,問夕霧道:“公達和文若計劃是哪天動手?”


    “三天後,在董卓入宮麵聖之時。”


    “哦。”郭嘉點點頭,又夠來剛才正在看的那份竹簡,看著看著,突然輕笑道:“阿霧,你說,董卓是個什麽樣的人呢?”


    “啊?”夕霧一愣,有些不確定的迴答,“大概就是……奸臣逆賊之類的?這幾日我在外麵辦事,看許多百姓麵對西涼軍隊連一眼都不敢多看,可還是有許多士兵在鬧事,好像就是董卓縱容的?”


    “是啊,奸臣逆賊。”郭嘉輕歎著重複了人的話,望著竹簡的眼神逐漸變得柔和,“周公恐懼日,王莽謙恭未篡時,僅是現下百姓的想法,誰又能判斷董卓究竟是何人呢?”


    “可是,少爺……評價一個人,不看民心民意,那又應該如何評判呢?”


    “我就是一猜,你不必那麽認真。”郭嘉笑著擺擺手,將竹簡放下,“董卓是什麽人和我們沒有任何關係,我們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


    “比起我們,朝廷中的那些高風亮節的忠臣義士,才要為這些事憂心呢。”


    “孟德,你明白你在說什麽嗎?!你再說一遍?!”王允看著這深夜拜訪自己府上之人,蒼老的麵龐上竟是不可置信。


    曹操眉頭緊皺,麵色嚴肅道:“董卓一日不除,聖上的危險就一日不消,朝中的烏煙瘴氣就無法除散,唯有除掉董卓,才能挽救朝廷於危難之間。”


    “可是,這件事風險太大,若是不能一舉成功,那你……”


    “我已經在董卓身邊多日,他十分信任我。”曹操沉著的分析道,“進出董府,也隻有我不會被檢查是否佩有兵器,可以拿著這把七星刀到董卓近身前,隻要趁他熟睡之時,以七星刀穿破其軟甲,便可順利取董卓的命。”說到這裏,他微微一頓,後退幾步向王允長揖道,“還望王司徒肯將七星寶刀借於我,我一定不辱使命。”


    靜謐在不大的偏室中蔓延,半響之後,王允終於重重的點點頭。又過了半個時辰,曹操壓緊都上帶著鬥笠遮住麵容,從王府後門登上馬車離開。


    “孟德。”在後門馬車上等著曹操的,是夏侯家的人,夏侯k燈鵠矗薌液拖暮羆乙彩怯行┰ㄔ吹模庖彩俏裁吹泵娑怨問保懿倩約盒擰跋暮睢薄


    “這把匕首當真不錯,可惜明了就得獻給董卓了。”曹操把玩著剛才自己好說歹說才從王允那裏拿到的七星刀,對不能把這把匕首永遠留給自己表示遺憾。


    “孟德,你考慮清楚了嗎?這王允……”


    “我知道。”止住夏侯幕埃懿僮旖槍雌鷚桓齬钜斕幕《齲巴踉蝕硬恍盼夷艽躺鋇牧碩浚還且蛭藝飧齷鹿僦笠埠茫夜畝懇舶眨際撬欽廡┤絲床還叩模洌曬t敕瘢嵌際親焦芻6貳!


    不過,既然我知道你們的打算,若是讓你們如意,豈不是太沒腦子了些?


    曹操墨色的雙目微轉,對夏侯潰敖佑Φ娜碩及才藕昧寺穡俊


    “放心吧,孟德。在你出來之後會有一人先偽裝成你的模樣從洛陽城南門騎馬衝出將注意力都引出去,待兩日後風聲過了,你再從東門離開,前往陳留。戲誌先生已經將一切安排好了,不會出差錯的。”


    “你和誌才辦事,我當然放心。”曹操點頭讚賞道。


    “少爺。”同一時刻,在城西舊宅裏,夕霧同樣在和郭嘉說著接應的計劃,“荀公子無論得手與否,都會有人立刻為他備好小黃門的衣服,帶他出宮到這裏。然而會有已經安排好的蛸蛸衛裝扮成荀公子的樣子由洛陽城南門騎馬而出,待過兩日風聲過了並且接上荀公子後,我們再從東門駕車離開。”


    “嗯。”郭嘉點點頭。這計劃說起來簡單,但真細看這其中的關節,光是想憑郭嘉這無官無職的人在皇宮安插人手,便是困難萬分的事。不過,現在一切都很順利,倒是讓郭嘉頗為欣慰。


    “還有,少爺,告訴你一個好消息。”處理完正事,夕霧便褪去一身精幹嚴肅,俏皮的樣子和與她同齡的小姑娘無異。她笑眯眯的拿出一張帛錦交給郭嘉。


    “不是說不要用這麽貴的錦帛嗎?用竹簡省錢啊。”郭嘉一邊接過,一邊皺眉道。


    夕霧無語半響,但還是道:“少爺你還是先看看吧,是華大夫的信。”看完信,估計少爺也就不會再像個守財奴一樣心疼這點錢了。


    果不其然,當郭嘉三兩眼看完錦帛上的內容後,欣喜萬分的抬頭對夕霧道:“當真我以後都不用喝那些藥了?”


    “當然,信上不都寫了嗎。”夕霧笑著道,“不過,華大夫還專門也給我寄了一封,囑咐我說雖然少爺你現在身子大好了,但畢竟底子弱,還是要專門注意著些。而且要盡快迴陽翟一趟,讓華大夫再好好給少爺診一次脈。”


    “那些就無所謂了,你看著就好。”郭嘉表現的十分灑脫。對於他而言,隻要能擺脫那些苦的讓他幾乎要思考人生的藥,其他的都算不了什麽。


    而且,更重要的是,既然華佗篤定他不必再喝藥了,那就說明他的身體真的是好多了。這長命百歲不奢求,但能有個和常人一樣健康的身體,實在是值得高興無比的事情。


    “那就這麽定了,待這件事情結束後,就迴陽翟。”


    “相國,曹操已經從王允府上離開了。”幽暗的室內,隻有一盞宮燈亮著微弱的光芒,照得董卓那張本來英武的麵容多添了幾分鬼魅之色。他一揮手,跪在他麵前的暗衛便如鬼影一般消失無蹤。


    荀家,曹操,王允,呂布,貂蟬……


    “嗬嗬。”這個如今坐擁著九州最大權利的,高高在上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男人,以手撐頭,低沉的笑聲在屋室內迴響。


    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麽,或者說誰也不在乎他究竟在想什麽。在有些人眼裏,他們隻要努力像這個男人敬獻美女與金銀珠寶,就能換得自己想要的高官厚爵;在有些人眼裏,他隻是個慘絕人性嗜殺成性的亂臣賊子,這樣的豬狗不如的人,除了除去殺掉,沒有其他值得思考的地方。


    從一開始到最後,隻有他一個人,坐在高處不勝寒之處,一身墨袍仿佛已被黑夜吞噬。


    “太師。”卻就在這時,一個聲音在他身後響起。李儒喚了一聲後,什麽都沒有說,隻是將手搭在這個號稱嗜殺成性的人的肩上,溫熱的手掌隔著布料傳過去,驅散了些許寒夜的微涼。


    後來,在史書上,與董卓一樣被痛罵罪行罄竹難書的,還有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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