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罰曆三年。


    這是天罰過後的第三年,因為大唐已經脫離塵世,而各地又起爭端,戰亂不休,沒有一人能夠真的壓服天下定下年號,但是繼續用大唐曆也不合適,於是便以天罰為起點,定下了天罰曆。


    西南地域,刀宗坐立於此,無人可動搖其地位,一把天刀,殺得人心膽寒,但也並不是真的高枕無憂。


    這一日,更南麵的地方,以往人族大唐境外,驚現可怕惡魔,一眼望去,舉目千裏,盡是密密麻麻的上古魔族。


    這是一場種族入侵,刀宗等南麵勢力立刻拉響戰爭的號角,全部投入了戰鬥。


    魔族來犯,並不同於以往的人族戰爭,魔族是在意識形態,政治製度都與人族截然不同的種族,下位魔族的智力很低,所以上位魔族在長年累月的過程中,對於下位魔族,是采用特殊手段強製控製的,這也導致了魔族的等級製度異常嚴格。


    所以這場戰爭,一開始就非常的慘烈,也超出了人族修士對於魔族入侵的想象。


    人族修士普遍是比低等魔族強,一名宗師境修士可以輕鬆斬殺幾十個下位魔族,以往他們這些修士在魔域邊緣曆練,都是白衣配長劍,斬妖又除魔,好不快活。


    但那是因為魔族對於這些人沒有開啟戰爭姿態,因此這些人才能那麽愜意的刷經驗,興許還能自魔域迴來後,混個不錯的美名,從此名揚天下。


    但是這當魔族開啟戰爭姿態後,人族修士們都發覺自己錯了,魔族顛覆了以往的印象,重新定義了戰爭。


    魔族與人族邊線,舉目盡是狼煙四起,烽火連城,入眼一地狼藉,處處廢墟,而耳邊更是哀嚎遍野,怒罵之聲。


    幾具還沒有完全被沙石掩埋的屍體上空盤旋著幾隻禿鷲,屍體上好幾個箭頭還在,那斷了的長槍卻依然握在屍體的手裏。


    這裏還隻是人族刀宗後方。


    更可怕的,在遠處,撕殺呐喊聲不絕於耳,刀光劍影,魔焰滔天,每一道流光劃過,總會伴隨著無數的鮮血。


    或許明天早上又將多幾十萬具屍體。陰風開始怒嚎,似乎要喚醒死去的靈魂。


    不斷有人衝進魔潮,橫掃千軍,但魔族軍隊又何止千萬?不成無上者,體內玄功無法自行運轉,終究還是會功力耗盡被魔物吞噬。


    就算是無上大宗師,也無法像以往一樣,一式大神通降下,四方皆畏懼臣服,他們能一招斬殺一大片魔族,但不到片刻,密密麻麻魔族大軍又再次攻上,悍不畏死。


    關鍵是在無盡魔潮之中,還隱藏著媲美無上強者的上位魔族,這些上位魔族時不時就偷襲人族的無上強者,短短半天,刀宗就有三名無上慘死,五名無上重傷。


    就這樣,魔族用無窮無盡,而且九死不悔的下位魔族,瞬間將戰線推到人族地域。


    一天時間,刀宗治下便有五座城池淪陷,有精通觀測的無上強者以神通觀察,結果令人發指。


    五大城池,幾百萬人族,皆成魔物口糧!


    這種動輒生靈塗炭,無數生命被屠殺的戰爭,令所有的人族修士,包括無上大宗師在內,內心感到了恐懼。


    “不該是這樣的!”


    “不是這樣的,戰爭不應該是這個樣子的!”


    看著往昔身邊的親友,家人,伴侶……陷入魔潮,屍骨無存後,有人自我懷疑,有人紅了眼,也有人開始瘋狂。


    他們不理解,他們從未見過,戰爭是如此殘酷。


    在他們的思維裏,以往的戰爭,兵對兵,將對將,王者定輸贏。


    決定勝負的,都是兩個敵對勢力的高等強者,下麵的人雖然也要參與,但是當高等強者決出勝負之後,下麵的人也就沒有了爭鬥的理由。


    比如當年刀宗攻打靈藥山,就隻是出動了十名無上強者以及五十名大宗師高手,將靈藥山的無上大宗師在內的高等強者斬殺之後,下麵的人也就失去了抵抗意誌,束手就擒。


    而現在,魔族顛覆了這些修士的認知,下位魔族並不管你是無上大宗師還是剛剛修行的菜鳥,無論前麵上去的同族如何慘死,它們都會義無反顧的衝上來。


    不知疲倦!


    不知畏懼!


    不論傷亡!


    因為它們的思維,並沒有自主思考能力,他們就像是一群機器,遵循著上位魔族的指令進攻著。


    整個魔族上下就是一個整體,一個名為“戰爭機器”的整體。


    而人族修士這邊,思維還停留在“逍遙自在”,“快意江湖”之中,連正常指揮調度都很困難,又怎麽可能抵抗魔族。


    人族刀宗節節敗退,退迴刀宗腹地之後,便果斷開啟了護宗大陣,霎時間天刀峰上湧出無量刀光,一把無敵天刀橫空出世,在戰場上斬出了一條長達千裏的刀痕,隔開了人魔兩族。


    “哼,卑劣的人族!”


    一名頭長犄角,皮膚有些黝黑,但五官卻極為精致的上位魔族女孩冷哼道。


    “那把天刀大有來曆,有它在這,我們再多的下魔也無法前進一步,唯有等聖魔大人們出關,我們才有可能繼續前進。”另一名背生骨刺,麵容駭人的上等魔族答道:“我等先把打下來的地盤鞏固好,加強魔巢的建造,畢竟眼前的不算什麽,後麵對上那些人的戰爭,才是真正的戰爭!”


    “就照你說的辦!”


    魔族女孩聲音清冽,同意了骨刺魔族的說法,旋即眼睛合上,一股無法言喻的波動自她身上轉出,覆蓋所有魔族。


    她這是在向下位魔族們,轉送自己的思維想法,幾乎是瞬時的,在下位魔族接收到魔族女孩的思維同時,便井井有條地開始進行建設工作,各司其職,沒有一絲拖延。


    ……


    而在高空之上,他們並不知曉,有兩雙眼睛正在看著他們。


    趙輕舟看著雙手緊握,一言不發的張若塵,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麽,最終卻還是什麽都沒有說出口。


    他知道張若塵的內心在顫抖動搖,因為他心裏也不好受,就這麽看著無數的生命逝去,任誰也不能無動於衷。


    良久,還是張若塵看著趙輕舟,雙眼通紅,顫微著說道:“我們,是不是做錯了,我覺得我此刻,異常冷血。”


    趙輕舟艱難地迴答道:“我知道你的感受,我也幾次想出手,但是我都忍住了,因為我更怕,一但我們下去當了救世主這個角色了,那麽這個世界,就會因此有了期待,把一切劫難都丟給‘應劫之人’去對付,從此停下腳步,駐足不前……”


    說到這裏,趙輕舟便停住了,不過張若塵也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和趙輕舟不出手的原因一樣。


    “這個世界,一直以來,尤其是自以為逍遙的修者,信奉的都是‘天塌下來有高個子頂著’,比如剛剛那三個死於偷襲圍攻的無上大宗師,若是齊心協力共同抗敵,也不至於身死道消,但是他們卻都因為那‘死道友不死貧道’的想法,而鳥獸四散,最終……”張若塵歎了口氣,說道:“唉,在這種世界裏,你怕做救世主,我也怕做那個高個子。”


    “魔族與人族的差距,不僅僅是身體方麵,兩族的較量,也不僅僅是強者數量的多少,更多的還是兩族的思維的爭鋒”


    看了烽火狼煙,張若塵目光裏不再明亮,有些許渾濁,但他的心裏卻越發通透了。


    “三年磨劍,也該亮劍出鞘了。”


    “迴去告訴那些小子,準備戰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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