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輝月華,北鬥高懸。


    趙輕舟腳步輕盈地行走在皓月之下,嘴角帶著淡淡的笑容,而在他的身旁,則是一對少年少女,少年麵容清秀,但此刻眉頭緊鎖,而少女則帶著略微好奇的目光,時不時偷窺趙輕舟。


    顧菁幾次三番想說話,但看著一言不發的兩人,欲言又止。


    趙輕舟自然也是發覺了這個問題,這小姑娘,還是沉不住氣啊。


    趙輕舟輕輕一笑,搖搖頭說道:“看你這一路上捉耳撓腮的樣子,跟猴子似的,想說什麽就說吧。”


    “前,前輩,我們這是要去哪?”


    顧菁聞言,怯生生地迴答。


    其實三人行走在一起,趙輕舟光從年齡上來說,並不比他們兩人大多少兩歲,但是從一開始,他們兩人就將趙輕舟認為是修煉多年返老還童的強者了,因為登臨無上者,皆能脫胎換骨。


    趙輕舟溫和地說道:“我們啊,要去找一個人。”


    “找人?”


    “嗯,找一個老道。”


    趙輕舟此次出行的目的,是為了找當初想坑自己入天教的那個老道,那時自己把有關天道和異界的知識輸入了他的腦海裏,讓他自行演變,也不知現在能開出一朵什麽的花。


    ……


    九靈鎮。


    此刻每家每戶都大門敞開。


    但這不是因為九靈鎮路不拾遺,而是因為……


    在前一段時間,突然來了一位一身華麗道袍的老道,而在此界中,修行還未普及,仙人高高在上,人們對於這種衣著的人,心裏總歸是有一種敬畏,尤其這老道的賣相不錯。


    是以,當地人對於這名仙風道骨的老道,是以禮相待的,畢竟萬一得了一個仙緣,那就是祖墳上冒青煙,天大的福分啊。


    但當有人上前行禮噓寒之後,卻發現這名賣相極佳的道人,其行事太過……高深莫測,看不懂。


    整日嘴裏斷斷續續的,一直念叨著人們聽不懂的話語,任憑他們如何唿喊,皆不理會。


    一開始,人們聽不懂他的話,但卻依舊有人上前噓寒問暖做稽禮,打算結個善緣,畢竟不管怎麽說,老道身上的道袍那麽華麗,想來是貨真價實的仙家之物。


    老道就是仙人遊玩世間。


    但是老道就像個傻子一樣,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不為外物所動。


    漸漸地,人們就不再認為老道是什麽大人物,更不會是某個仙人臨凡,畢竟你見哪家仙人,會走路撞到牆、落下河,並且還是一而再再而三的?


    是以,人們猜測,這個老道應該是某個道觀走丟的老道,還是得了癔症的那種。


    所以,有些平日裏沒有正經營生的人,就生出了不該有的念頭。


    那套裝扮那麽氣派,想來老道身上,還有更加值錢的東西。


    反正這老道如此癡呆,也不會用,還不如給咱們物盡其用,這是所有的小混混都升起過的念頭。


    於是,在某次老道渾渾噩噩的走到一個無人小巷時,有三個惡棍結伴動手了。


    但是不待他們動手,周天昏暗,九天之上傳來驚天雷響,定眼望去,直把他們下個半死。


    轟隆隆。


    恐怖的紫黑色雷電,化作一條條猙獰的雷龍,好似要劈碎了天地乾坤,崩潰了萬裏山河,沒有任何征兆的,雷龍猛得直衝而下,其散發的意誌,強悍而又可怕,令人心神失守,無法自主。


    “天罰,這是天罰!”


    三人立即被嚇破膽子,全身發軟癱坐在地上,小便失禁。


    此界修行雖然沒有如同神州一樣普及,但人們也因此更加向往那仙人神佛的世界,是以民間之中仙神之說經久不衰,對於天罰天劫,他們並非一點都不了解,相反還更加畏懼。


    而天劫之下,整個小鎮裏,僅僅隻有一名武道修行至半步宗師的高手,其餘人皆是一群歪果裂棗,麵對這等滅世天劫,自然和普通百姓一樣,或是屁滾尿流,或是跪地求饒。


    而在此時,那原本被鎮中的小混混們當成肥羊的癡呆老道,忽然散發出一股龐大意誌,直擊所有人的心靈,一步踏出竟是百丈之遙,九步之後,人入雲端,眾生不見身影。


    唯見一道劍光燦若天河,劃開天空,竟將那滅世天劫,全部淹沒磨滅於劍氣長河之中,整個小鎮也得以生存下來。


    而從那次之後,老道再次陷入癡呆之境,卻再也無人敢去動歪心思,甚至全鎮的人,都認定老道是真仙臨塵,庇護人間的。


    尤其是有人得知隔壁小鎮在天劫降臨,全鎮百姓僅僅隻有八人存活之後,更加確信老道是真仙。


    鎮中的富貴之家共同出錢,請工匠雕刻老道的石像,擺在了宗祠裏麵,日夜供奉。


    當然,他們也像把老道的本尊請迴家中,但奈何老道依舊是“行蹤不定”,行事“玄妙莫測”,既不吃,也不喝,就那麽恍恍惚惚地走著,也無人敢問。


    而且每天走的路是一樣的,從東鎮門出發,路經王小二的茶館、李三娘的胭脂鋪、趙四的錢莊、劉能的酒館……最後再迴來,周而複始。


    有飽讀詩書的秀才說,這是老神仙在參悟天地大道,周而複始代表的正是大道輪迴。


    所以每天老道的身後,總會跟著一群像求仙問道的人,男女老少,盡皆有之。


    隻願能夠得悟長生真法,或者入了真仙法眼,從此逍遙世外,月下飛仙。


    當然,富貴易求,長生難得,這麽多人緊跟其後,但還是一點機緣也無。


    就在一些人認清現實,準備放棄之後,突然有一個下午,老道竟然在一大群人眼裏,晃晃悠悠,不知怎麽迴事,就進了一戶沒有像樣大門的窮戶家中。


    再出來後,那家原本因為打獵而受傷斷腿的漢子,竟然痊愈了!


    這件事就瞬間就傳遍整個小鎮。


    於是,從那天起,九靈鎮就好似步入了大同,每家每戶日夜大門敞開,唯恐真仙不來。


    ……


    “到了,就是這裏。”


    趙輕舟看著眼前這燈火通明,一派熱鬧非凡的小鎮,向顧家兄妹說道。


    “這個鎮子,竟然沒有受到天罰?!”


    顧菁瞪大了眼睛,很是驚訝,因為這個鎮子這副繁華的模樣,雲集郡也曾有過,但如今,一路走來,除了荒無人煙之地,處處皆是一片狼藉,並且有賊人猖狂,逆行倒施,百姓苦不堪言。


    “前輩你要找的那個人,想來也是個大神通者吧。”顧行思索片刻,猜測地問道。


    在他想來,如今天地四極,九州方圓,凡是有人之處,皆被上天降劫,一般的無上大宗師也無法抵禦,而這九靈鎮卻是一副世外桃源的模樣,必定是有大神通者庇護。


    趙輕舟點了點頭:“嗯,以他的登臨無上頂峰的修為,在此界到也算得上神通廣大。”


    “無上大宗師頂峰?!”


    顧家兄妹皆倒吸一口涼氣,瞪大了眼睛驚唿大叫。


    “估計算是吧,那次我也沒有認真出手,但看他那幾近圓滿的道胎,應該是九轉頂峰。”


    趙輕舟微微思索,雖然他是此界中人,但其實他對於此界的境界劃分並不熟悉,因為他並沒有真正和此界的絕頂交過手。


    相反,得到張若塵知識灌輸的他,其修行的劃分已經在向神州天地的靠近,他沒有修煉無上大宗師的道胎,去迎合承接天意,證天人合一。


    而是走證道心通明,成明心通道,以自我智慧去解析天地,從而踏入通玄的路。


    “道胎九轉圓滿?!”


    顧行被驚得再也無法保持沉著,他是個修行奇才,父親顧言是大宗師大成,並且還是一郡郡守,自然能夠知曉各種修行秘聞。


    無上大宗師與大宗師的巨大差距,不是因為別的,正是因為道胎。


    所謂道胎,顧名思義就是大道胚胎,交織著道與理,是一個人經年累月所修之道德體現,道胎一成,便可以通過道胎,時刻與天地相合,一舉一動皆是天意,一靜一默皆為天理,一唿一吸便是造化。


    而道胎根據與天地的契合度也分高低,共分九轉,此“轉”乃是取自於“造化輪轉”,並不是道胎轉身,其中一轉最次,九轉成道。


    初成道胎,一般是道胎一轉,僅有少數天姿絕世之人,才有可能直接從大宗師跳到道胎二轉或者三轉,跳躍誌四轉古往今來僅有一人,五而轉之上至今未見。


    道胎成後,便是修天地妙理充實自我與道胎,傳聞將道胎九轉之後,更進一步,便能證道成聖!


    如果說大宗師與宗師的差距是山腳到山頂,那麽無上大宗師之間的各個境界的差距就是山頂和蒼穹的差距。


    山雖高遠,但隻要心性堅韌,總會有一線希望,畢竟前方有路。


    但道胎成後,便是登臨頂峰,前方無路,蒼穹看似近在眼前,卻難以觸及。


    而現在顧行這麽一個初入宗師的小修,聽聞趙輕舟一口一個道胎九轉圓滿,心裏自然震驚不已。


    “道胎圓滿?很厲害吧!”


    顧菁以前不喜修行,是以有些不太明白,在她眼裏,無上大宗師都是差不多的厲害,沒邊的那種厲害。


    “厲害,當然厲害,自古以來,到達這個境界的,也就三教祖師和大唐太祖,你說厲不厲害。”


    沒等趙輕舟迴話,顧行便搶先在心裏吼道,同時還用狂熱的目光看著趙輕舟,這位看上去如同大哥哥一樣的前輩,這般輕描談寫地評價一位無上圓滿,至少也是道胎九轉得存在。


    但下一刻,他卻發覺他錯了。


    趙輕舟麵對一個沒多少修行概念的小姑娘,卻是很耐心溫和地揉了揉她的頭,說道:“嗯,還行吧,有那麽幾分可取之處,不過我個人覺得,道胎這個東西,與天道牽扯太大,隱患頗多,不建議修煉。”


    這……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顧行已經無法想象了。


    而且,修行修道,修的不就是天道嗎?


    為何聽趙前輩這話的意思,是想和天道撇清關係啊!


    “別說那些了,找人要緊,也不知道他是否走出了一條通暢的路。”


    說完,趙輕舟便朝著鎮中,某個“得道真仙”的地方行去。


    ……


    而鎮中那名真仙,原本糊裏糊塗的,卻是突然危機感大起,在眾目睽睽之下施展起了仙法,通體透發仙光。


    “真仙賜法!


    “這是真仙賜法了!”


    鎮中眾人紛紛跪地,以為真仙緣法降臨,長生有望。


    就在此時,一聲輕喝傳遍整個小鎮。


    “跑?你還能跑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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