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最遙遠的距離,不是生與死。


    而是我站在你麵前,你卻不知道我是誰。


    這正是張若塵此刻的真實寫照。


    不,張若塵應該比這個還要淒慘,因為那道身影不是在他麵前,而是遠在天邊,就算在他麵前,也不是真實存在的人。


    心中百味雜陳,甚至有些苦澀,但每當抬眼望著天空中那道披星戴月的身影之時,嘴角還是會不自覺的勾起一個弧度。


    “看你這個表情,想必也是玄機真人的崇拜者吧?”


    身旁突然傳來一道聲音。


    張若塵轉頭望去,是一名青衫道士,道士的樣貌很普通,是放在人群裏就泯然眾人矣的那種人物。


    不過伸手不打笑臉人,他並沒有任何冒犯張若塵的地方,張若塵自然會還以一個微笑。


    張若塵笑答道:“是啊,我很崇拜玄機真人。”


    青衫道士聽到張若塵的應肯之後,眼睛一亮,繼而開口說道:“你知道嗎,據說玄機真人入門之時,並沒有這麽引人注目,甚至可以說中庸至極,平凡但連在那一屆入門弟子中也都排在了末尾,僅僅得了一個丙中等的評價。”


    張若塵點頭,想來眼前這位青衫道士就是《純陽錄》中用來向翻閱的人講解的,之前在翻閱其它人的資料之時,也會出現類似於青衫道士的存在。


    而且他們大多都和被講述者有相似之處,講解純陽祖師的那名道人異常威嚴,講解雪劍仙子的那名女孩非常漂亮……那麽眼前這個平庸的青衫道士,或許就是師父一開始在純陽的形象了。


    當然,張若塵對於一事還有疑問:“何為丙中等?”


    張若塵入門之時,張紫陽等人並沒有對他下過類似的評價。


    那名青衫道士疑『惑』了片刻,旋即答道“純陽招收弟子,是有其規定的,一般來說,隻有經過考驗,才算是合格,而在考核當中,純陽的師長會從心『性』品行,身體修為以及家世背景各個方麵進行綜合評價。


    而既然是考核評價,那麽自然會有一個高低之分,評價從上到下,乃是甲上、甲中、甲下、乙上、乙中、乙下、丙上、丙中、丙下九個等階。”


    張若塵明白了青衫道士的解釋,道:“沒有丁等之人,那麽丙中,確實是末尾。”


    “正是如此,丙中的評價說實話也隻是剛剛入門而已,不過也正是因為如此,玄機真人修行非常努力,別人忙裏偷閑之時,他閑裏偷忙。他也異常沉著,對於自己狀況的認知定位,極為清晰,從來不做無用功之事。”


    “能否舉個例子?”


    張若塵問道,因為不知道以前師父的樣子,所以他就希望能夠在這裏聽到更多關於師父的故事。


    因為,眼前那位如同眾星拱月般,被純陽諸多峰主擁護著踏入純陽主峰的身影,實在是沒有辦法和那個黝黑道士重疊起來。


    此刻人群已經開始轉移,開始在純陽的高層指引之下往純陽主峰而去。


    但張若塵和青衫道士卻沒有跟著一起去,兩人稍稍移開腳步,來到了道路一邊的亭子裏,觀人海熙熙攘攘。


    青衫道士手中拂塵一擺,似乎打開了某個開關,話匣子一下子打開了,說道:“比如當時正好因為燕蒼雲祖師一劍斬天而去,純陽掀起了一場劍修熱『潮』,人人都想禦劍乘風來,除魔天地間,以至於當時九成和玄機真人同屆的弟子,在第一次都選擇之時,都選擇了劍,就算不是劍修,也會學習幾門劍修,但隻有玄機真人,一個人默默的上了天機峰學習奇門遁甲、天機秘術。”


    “當然那時沒有人去理會他為何去選擇了最生澀難啃的路,因為他們注視的天才們,都已經入了劍鋒修行,而他們的目光,自然也跟了過去,但最後他們那一代那麽多人,也僅僅隻有三把劍走出了名堂。當然今日過後,會加上一把無憂,但這又和他們有何關係呢?”


    青衫道士說話之時麵無表情,但張若塵還是聽出了幾分嘲諷的意味。


    說到這裏,青衫道士突然指著一個中年道士說道:“那人,就是和玄機真人一起入門的弟子,現在通玄圓滿,當時他選擇了修劍,而如今已經將手中的劍扔了,自號明法,因為十三年前他被五行宗一名弟子以一手五行道法擊敗,而如今看他的眼神,或許明天能夠在天機峰見到他。”


    聞言,張若塵也將目光移了過去,他看到那個中年道士眼中確實閃耀著莫名的光芒,拳頭緊握,似乎下定了某種決心。


    “大道之行,最忌諱莫過於隨潑逐流,若無一顆堅定本心,隻會如眼前那人一樣,當年因燕師祖一劍斬天而負劍,今天又因玄機真人成就煉虛而改變初心,結果到頭來,他們永遠隻能做一個見證者,創造者注定與他們無緣。”


    看著四周湧動的人流,青衫道士眼神越發明亮:“你沒有和他們一起,不錯。”


    張若塵沒有迴答,但卻深深地行了一個禮,哪怕他知道,眼前的並不是真實的“人”。


    於此同時,張若塵的身影逐漸變得透明。


    青衫道士對於張若塵的禮,欣然接受,之後他話鋒一轉,問道:“你這就要走了嗎?”


    張若塵看著他,眼中略帶笑意,說道:“弟子該明白的已經明白了。”


    青衫道士此刻卻莫名地笑了起來,就像一個真正的“人”一樣,他語氣略微帶著點不同尋常:“那意思是還有不該明白的咯。”


    不過張若塵並沒有因此而感到驚慌,平靜地看著青衫道士:“不該明白的,你不會讓我知道的。”


    身子在完全消散的最後一刻,張若塵遠遠地望了一眼主峰。


    ……


    淩雲峰藏書閣,一個書架之前,一個藍衣少年道士手捧著厚厚的書,呆呆地站立,他身旁偶爾有人來往,但都會小心的避開他,而觀其四周,也有人和他一樣心神深入書中。


    “果然,關於師父為何離開純陽,還是沒法在這裏找到答案啊。”


    良久少年道士呆滯的眼神恢複光彩,同時長長歎了一口氣。


    “不過嘛,知道了他還有那麽風光的一麵,總歸也是個不小的收獲,還有,關於師父的那一頁,應該是紫陽師叔寫的吧,雖然那名青衫道士的樣貌普通,但內裏卻透『露』著師叔的氣息。”


    轉念一想,張若塵釋然了,從各種跡象推斷,師父的修行很高,在純陽肯定舉足輕重,那麽關於他為何就算是坐化,也不肯迴純陽一事,


    當然不會讓自己一個小小的練氣修士知道也是正常。


    “師叔他,是真的敬佩師父呢,若是讓他知道,後來師父離開純陽之後,變成了一個黝黑酒鬼並且好賭還經常和王南山老先生去青樓修心的話,會是個什麽樣子呢?”


    想到這裏,張若塵莫名地微笑了起來,最後甚至笑出了聲。


    笑至中途,突然傳來一道嗬斥聲。


    “藏書閣中,禁止喧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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