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星美目中早已被淚水充滿,她了解烈日,就像烈日了解她一般,當下那日華樓光芒盛到極致,她的星辰閣同樣也在旋轉。星光與日光交匯,成一把巨劍劈落。


    轟隆之聲驟響,虛空炸開,那背著長刀的人影被劈中,發出一聲慘叫。那以規則演化出的輪迴道和業火,均是瞬間崩潰。


    “你們真的是在找死嗎?”那人影怒了,他向來高高在上,證道者不出,誰人可是他的對手?可是他今日卻是被兩個垂死的螞蟻傷到,這實在太丟人。


    烈日卻是沒有理會他,而是看向了繁星,二人目光交匯,各自眼中的情意,都無法抹滅,一萬多年以來,他們確實已經夠累。


    “死亡,並不可怕,可怕的是隻能看著自己在意的人去死!”遠古一戰,繁星雖然沒有受傷,可是自責了這麽久,今日她決定與烈日共生死,沒有人能阻止得了她。


    烈日長長歎息一聲,過往在心間流轉,這一生他已經無憾,今日就算是灰飛煙滅,也不會有任何怨氣。沉默片刻之後,接著隻見他將方天畫戟高舉,規則演化,一輪烈日當空,光芒璀璨到極致,照耀九天十地。


    繁星將星河劍一橫,星河倒轉,光芒爆射,有星辰虛影浮現,星光與日光交匯,再次化作一把巨劍劈落。這一擊,是星日絕殺陣的最強一擊,也是繁星和烈日最強的一擊。遠古之時,他們憑借著星日絕殺陣,就算是準道之境的修士,也要脫一層皮。如今他們麵對的這個生靈雖然不是準道之境,可是他們同樣也不在巔峰時期了。


    天**劫裹著巨劍擊落,山河日月在此刻都黯然失色,這屬於生命走到盡頭最為燦爛的一擊,足以毀天滅地。那人影終究是怕了,他感覺到了生死危機,背上的長刀出鞘,漆黑的刀身裹著黑霧,有輪迴的氣息彌漫。


    長刀迎上那空中的巨劍,虛空炸開,方圓百裏之地皆是被那波浪給淹沒了。繁星烈日嘴角鮮血不斷冒出,但臉上卻是帶著笑意。這一生,他們終究是走到了最後的一刻。


    慕飲霜想著如何去救兩人,但卻是根本無法出手,此時他心中有的,是無力之感的苦澀。這種感覺曾經有過,而今還是沒什麽變化。


    傾雪同樣也是靜靜的看著天空中的一切,隻是握著碧心劍的玉手卻是緊緊握住。在強者的世界裏,她是屬於螻蟻的存在,要擺脫命運的束縛,除卻變強一條路,她還有得選擇嗎?


    “啊!”那人影發出一聲慘叫,滾落的天雷擊在他的身上,裹著他身子的規則都被擊潰了,接著他也被大陣的浩瀚偉力給淹沒了,生死無知。在這時候,星河劍和方天畫戟皆是發出哀鳴之聲,拖著已經垂落的繁星烈日向著深處而去。


    慕飲霜見狀,心中又生出了些許希望,或許,那深處的海神能讓這兩人活過來也說不定。不,慕飲霜的心裏有一種或強烈的願望,那就是繁星和烈日必須活過來。隻是一心求死的兩人,真的還有活過來的機會嗎?慕飲霜不知道,或許就連他們兩人也不知道。


    生死,向來都是人們所忌諱的,但若連生死都能看淡,這世間還有什麽能看不透的?當然有,對於一個重情的人來說,一些情,一些人,確實比生死更重。


    繁星和烈日死了,星日絕殺陣自然沒有了,事實上連星辰閣和日華樓也灰飛煙滅了。可是林間的隱陣和幻陣,卻是依舊。進來的生靈,時下還在裏麵奔波打轉,他們根本不知道,就在剛剛,虛空發生了一場曠世大戰。他們還在找著出路,還在尋海神的造化。


    有的時候,也許什麽都不知道,心中便沒有那許多的煩惱,但是既然知道了,既然有了煩惱,也隻能堅強勇敢的麵對。慕飲霜和傾雪都深深的吸了口氣,接著又繼續往前麵走去。


    死了萬事皆休,但若不死,路就要繼續走下去,這一點,慕飲霜早已領悟透徹。當下他繼續察看陣法,繼續邁步向前。


    “那生靈雖然被重傷,但絕對沒有死,海神屬於證道者的存在,進來的生靈,應該也不隻是有那位,看來這一次,咱們又再次處在了危險之中!”慕飲霜道。


    傾雪道:“做一個凡人,也要為一日三餐而奔波,同樣存在無數危險,修行者的路是殘酷的,但闖過去之後,也是別有一番味道!”


    慕飲霜點頭:“曾經的我並不喜歡修行一道,但是既然走上了,便不是喜歡或是不喜歡就行了,既然上路了,那就得走下去!”


    傾雪道:“這就是人生之路,每一個,都是不同的,但是路上定然會遇上誌同道合的伴侶,不是嗎?”


    慕飲霜淡淡一笑,他心中的許多事情雖然已經封閉,但他心裏的意思卻是無法違背。此時他看向前麵,隻見到一座高山堵住了前麵的路。若是繞到而行,自然能過去,但若是不繞道,直接翻閱過去,也是一條路。


    “你說咱們應該繞道而行,還是直接翻閱它?”慕飲霜問道。


    傾雪道:“繞過去自然是一條平坦大道,但是山坡的艱辛卻是更能讓人刻骨銘心,我喜歡征服困難之後的那種感覺,喜歡站在峰頂處迴眸過往,看看自己走過的路。更喜歡站在巔峰之處遙望未來,遙望未知!”


    慕飲霜輕聲一笑,他與傾雪有很多地方相似,但他是一個會轉彎的人,艱難困苦算不得什麽,但有平坦的路走,又何樂而不為?是以這個時候,他將決定權交於了傾雪,而自己對於登山,同樣也有著興趣。


    人生之路,有時候許多選擇,會因為伴侶而變,而有的時候,則是因為伴侶而不變,變與不變,其實都隻是一條路而已。當你走過,在黃昏落日之下再來迴眸,才發現自己曾經走過的路,是多麽的漫長,同時,也是多麽的短。


    登山之路,是艱難的,但同樣也是快樂的,這當然是與自己喜歡的人走在一起時才有的感覺。當然,有的人並沒有太多的想法,單純的就是想征服一座高山而已。


    慕飲霜和傾雪今日登山,為的不僅僅隻是感悟,還要找出一條出路。慕飲霜知道,既然這裏的幻陣和隱陣與星辰閣和日華樓無關,那就隻能與海神宮聯係在一起了。山穀林間如今已經走過不短的距離,卻是沒有什麽收獲,那他就隻能將希望放在這些高山之上了。


    當然,他用不著一座山一座山的看過,隻需要登上一座,便可探查出大山之間有沒有聯係。


    山路崎嶇陡峭,還有幻陣和隱陣,自然不適合飛行,是以他們隻能一步一步的往上走。


    越是往上走,其間的波動越是強大,慕飲霜可以肯定,這裏的隱陣和幻陣,絕對與這綿延起伏的山脈有莫大關係,隻要堪透其間的關鍵,那他們就能從這裏走出去了。


    時間如白駒過隙,轉眼直接便過去了兩個時辰,慕飲霜和傾雪也登上了不知道高幾萬仞高山。


    狂風唿嘯,浮雲翻滾不休,自半山腰處而過,此時二人就像是立在蒼穹之巔,俯瞰眾生。


    “問題確實就在這些山峰之上,隻要找到陣腳所在,破開大陣,那海神宮可能就會出現了!”慕飲霜看向遠處,風雲卷動,似乎有一場暴雨即將來臨。


    傾雪道:“繁星和烈日兩位前輩至死都要保住海神宮,若是咱們真的破開了此處的陣法,讓海神宮顯現於世人的麵前,這樣做真的對嗎?”


    慕飲霜心下也極為矛盾,但是走到這裏了,他真的不知道該如何抉擇。在這海神宮中,或許會有燭九陰的消息,但可能性很小。隻是對於沉荒來說,找到星辰煉神果的可能性就大了一些。不管是為了自己,還是為了沉荒,他都有足夠的理由要進入海神宮,隻是繁星和烈日的舉動,卻又讓他為難。


    “我不知道,不過這大陣雖然隱秘,但絕對攔不住有心人,到時候依舊還是會被破開!”慕飲霜道。


    “那你還執著於迴到過去嗎?”傾雪忽然問道。


    慕飲霜搖頭:“我隻想見我的父母一麵!”


    傾雪歎息一聲,道:“燭九陰的時間之書若是真的能追溯時光,迴到過去改變曆史,那就不會有巫妖大戰了,我知道這些話很打擊人,但是還是不得不說!”


    慕飲霜聞言,卻是淡然一笑,道:“我知道,但人活在世間,就總得有一些念想,總得有一些希望,不是嗎?”


    傾雪欲言又止,但最終也隻是搖頭歎息。卻在這時,山峰之上忽然有光暈閃現,忽然間顫抖起來,接著便是射出淩厲的光芒,向著蒼穹而去。出現這種異樣的山峰,不僅僅隻是慕飲霜這裏,還有其他的山峰,此時也都匯聚光芒射出。


    慕飲霜和傾雪並沒有太多的驚訝,當下他們都看向那光芒匯聚的方向,又看了看所有發出光芒的山峰。這些山峰,呈現一種奇怪的排列方式,共有九十九座之多。九十九道光芒匯聚,宛如一輪太陽掛在虛空之中,接著轟隆之聲響起,卻是有一片無邊無際的大海在山脈前方出現。


    因為隔得遠,隻能看到平靜的海麵上泛起碧波,海水蕩漾,透發出來的是祥和寧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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