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篤篤”，外麵響起敲門聲。
顏菁駭然，有大滴的汗從額頭滴落。
可是外麵的敲門聲不停，有越來越大聲的趨勢。
她定了定心神，顫著聲音小聲地問，“誰啊？”
“外賣。”一個不耐煩的聲音響起。
她鬆了一口氣，拍拍胸脯，去開了門把自己的午餐拿進來。
她驚魂不定，仔細迴憶了這段時間發生的事，又聯想到媽媽，心底裏有一些細思極恐的猜測。
她將照片小心地藏在錢包裏，最後給秦月打了一個電話，還是沒人接。
=========
出了長沙機場，她急匆匆上了機場大巴，乘到高鐵站換車到嶽陽。
出了高鐵站，她四處尋車。
一輛沒有牌照的小轎車停在她麵前，車窗搖下來，“妹幾，這麽晚了，要不要哥載一程咯……”
調笑的語氣，她先是一愣，卻一下笑出來，“阿榮表哥，這麽巧，你剛送完客人到這裏？”黑車她一向不敢坐的，沒想到碰到表哥。
“今天二十九啦，多拉兩趟明天就不出車了。還不快上車？！”阿榮下來把她的行李放到後備廂。
“謝謝阿榮表哥。”她打開車門坐了進去。
“自家妹子，客氣什麽。”阿榮也拉開了車門，發動了車輛。
顏菁看著窗外，“好像這麽多年過去了，除了這個高鐵站，嶽陽沒什麽變化嘛。”
“小縣城都是這樣，十年如一日，你以為是大城市啊？”
顏菁笑笑，“嫂嫂怎麽樣？快生了吧，預產期什麽時候啊？”
“還有三個月。所以我要加把勁兒，掙點奶粉錢啊。你怎麽這麽晚才迴來？今天都大年二十九了，明天就是除夕了。”
“沒辦法呀，學校才放一個禮拜的假。”
“還是你們會讀書的好啊，出去了，就最好別迴來了。”
“背井離鄉的，可能也沒你們想的那麽好。現在找工作都不容易。”顏菁說。
“香港留不下，就到旁邊的深圳或者北上廣唄，你學曆高，一線城市機會又多。不像我們，沒指望了。”阿榮把窗稍稍開了一條縫。
“表哥，你這樣也挺好的呀。出車多自由啊，又不受公司管，不用上交份子錢掙多少，扣除油費都是自個兒的。以後家裏有點什麽事兒的時候，還隨時可以走得開。再說了，嶽陽這邊消費水平低，壓力也小。”
“但是苦呀，每天早晨眼睛一睜開就是，今天能跑多少趟？黑車又不像正經出租車，有的時候壓根兒拉不上客人。沒公司就沒社保，以後老了還不知道怎麽辦呢。家裏馬上又要添一個小子，不多掙點，沒辦法呀。”
顏菁默然了一會兒，“舅舅舅媽身體怎麽樣，還好吧？”
“他們還不就那樣，年紀大了，又是農民沒有退休工資的。還好守著一個小店麵，掙點生活費，也不那麽無聊。”
好像他們每次聚在一起，談論的都是這樣沉重的話題。
顏菁笑笑，“現在無病無災就是福呀。表哥你的二胎馬上就要生了。聽你這意思，這一胎是個兒子？兒女雙，你和嫂嫂還是有福氣的。”
阿榮的表情柔和了些，“還好要了二胎，我可不希望以後讓我的女兒像我們一樣，一個家庭要承擔四個老人的養老任務，那壓力得有多大？”
顏菁嗬嗬的笑，“阿榮表哥，你可是21世紀的人，思維要與時俱進，等到你的女兒給你養老的時候，社會保障體係早就完善了。現在的社保不是，可以按照自由職業者交嗎？去交唄。我這養老保險是社會統籌的，少交一點也不要緊，隻要交滿十五年。”
“有啊，他們有叫我去交啊，一年要交八九千呢。有這錢我得多攢一點，給你外甥買奶粉，你嫂嫂身體不好，母乳估計指望不上了。”
顏菁勸道，“但這是下半輩子的事，以後還是要慢慢考慮起來的。社保也不僅包括養老保險，還有醫療保險呢。”
“嗯，以後的事兒以後再說吧，該交的還是得交。”阿榮敷衍道。
車子很快到了家門口，阿榮幫她把行李搬下車。顏菁邀請他道，“到樓上坐坐吧，喝一杯茶再走，歇一會兒。我媽很久沒見到你了吧？”
阿榮笑道，“這會兒還早，我再去多跑兩趟車。明兒要收工了，也得陪你嫂嫂過除夕不是？你媽啊，我前兩天才碰到她咧。她現在狀態很好，放心吧。”
顏菁見拗不過他，隻好說，“那行，都快11點半了，我先上去了，表哥你也早點收工，早點迴去休息。”
“那過年的時候見啦！”
“拜拜。”
阿榮的車子慢慢消失在黑暗中，她才掏出了鑰匙，打開了家門。
裏麵燈火通明，一看就知道是媽媽在等她迴來。
“菁菁，迴來啦？”媽媽的聲音從裏屋響起，想必是聽到了她開門的聲音。
“媽。”她喚了一聲。
顏媽從廚房裏端出一碗熱湯，“來來來，餓了累了吧，先吃點東西，吃好東西趕緊洗漱完睡覺。”
顏菁一看，是放足了料的雞湯，拌了粉條，一聞就是家鄉的味道。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滿足的說，“我在香港做夢都想吃這雞湯粉條。”
顏媽一根筷子遞過來，敲了一下她的手，“還沒洗手呢，快去。”
顏菁笑嘻嘻的去洗了手過來，捧起碗來就是一大口湯，“好喝極了！”
“小縣城裏別的沒有，就是這土雞土鴨的比較多，這幾天多吃點。”顏媽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她。
就像她以前要外出讀大學的時候，媽媽眼裏充滿了不舍和愛一樣。
顏媽忐忑地問，“你那天，到底說的什麽好消息啊？”
顏菁麵色一僵，不說話，隻專心咬著手中的雞腿。
她唿唿地三下五除二，就把那口雞湯粉條部下了肚。身體上、心靈上所有的疲憊和沉重好像都一掃而光。
“你……”顏媽還要說什麽。
她站起來，做了一個進屋起就很想做的動作——把媽媽抱了個滿懷。
顏媽的身體僵住，不自在地動了動說，“嗯，快去洗洗睡吧，路上也累了一天了。”
顏菁微笑著點了點頭，從箱子裏翻出了換洗的衣服，去了洗手間。
等她洗完出來，廚房和客廳的燈都已經關了。想來媽媽是都收拾好了去休息了。
她進了自己亮著燈的房間，發現媽媽把箱子裏的衣物都放進了衣櫃，其他雜物都整齊地放在桌上。
她心裏再次湧起一股溫暖的甜意，一頭紮進床上的被褥裏，一股陽光的清香充斥了她的口鼻。
她的嘴角微微輕噙起一絲微笑，慢慢進入了夢鄉。
這迴，再也沒有失眠輾轉，沒有夢裏那無盡的聲音……
顏菁駭然，有大滴的汗從額頭滴落。
可是外麵的敲門聲不停，有越來越大聲的趨勢。
她定了定心神，顫著聲音小聲地問，“誰啊？”
“外賣。”一個不耐煩的聲音響起。
她鬆了一口氣，拍拍胸脯，去開了門把自己的午餐拿進來。
她驚魂不定，仔細迴憶了這段時間發生的事，又聯想到媽媽，心底裏有一些細思極恐的猜測。
她將照片小心地藏在錢包裏，最後給秦月打了一個電話，還是沒人接。
=========
出了長沙機場，她急匆匆上了機場大巴，乘到高鐵站換車到嶽陽。
出了高鐵站，她四處尋車。
一輛沒有牌照的小轎車停在她麵前，車窗搖下來，“妹幾，這麽晚了，要不要哥載一程咯……”
調笑的語氣，她先是一愣，卻一下笑出來，“阿榮表哥，這麽巧，你剛送完客人到這裏？”黑車她一向不敢坐的，沒想到碰到表哥。
“今天二十九啦，多拉兩趟明天就不出車了。還不快上車？！”阿榮下來把她的行李放到後備廂。
“謝謝阿榮表哥。”她打開車門坐了進去。
“自家妹子，客氣什麽。”阿榮也拉開了車門，發動了車輛。
顏菁看著窗外，“好像這麽多年過去了，除了這個高鐵站，嶽陽沒什麽變化嘛。”
“小縣城都是這樣，十年如一日，你以為是大城市啊？”
顏菁笑笑，“嫂嫂怎麽樣？快生了吧，預產期什麽時候啊？”
“還有三個月。所以我要加把勁兒，掙點奶粉錢啊。你怎麽這麽晚才迴來？今天都大年二十九了，明天就是除夕了。”
“沒辦法呀，學校才放一個禮拜的假。”
“還是你們會讀書的好啊，出去了，就最好別迴來了。”
“背井離鄉的，可能也沒你們想的那麽好。現在找工作都不容易。”顏菁說。
“香港留不下，就到旁邊的深圳或者北上廣唄，你學曆高，一線城市機會又多。不像我們，沒指望了。”阿榮把窗稍稍開了一條縫。
“表哥，你這樣也挺好的呀。出車多自由啊，又不受公司管，不用上交份子錢掙多少，扣除油費都是自個兒的。以後家裏有點什麽事兒的時候，還隨時可以走得開。再說了，嶽陽這邊消費水平低，壓力也小。”
“但是苦呀，每天早晨眼睛一睜開就是，今天能跑多少趟？黑車又不像正經出租車，有的時候壓根兒拉不上客人。沒公司就沒社保，以後老了還不知道怎麽辦呢。家裏馬上又要添一個小子，不多掙點，沒辦法呀。”
顏菁默然了一會兒，“舅舅舅媽身體怎麽樣，還好吧？”
“他們還不就那樣，年紀大了，又是農民沒有退休工資的。還好守著一個小店麵，掙點生活費，也不那麽無聊。”
好像他們每次聚在一起，談論的都是這樣沉重的話題。
顏菁笑笑，“現在無病無災就是福呀。表哥你的二胎馬上就要生了。聽你這意思，這一胎是個兒子？兒女雙，你和嫂嫂還是有福氣的。”
阿榮的表情柔和了些，“還好要了二胎，我可不希望以後讓我的女兒像我們一樣，一個家庭要承擔四個老人的養老任務，那壓力得有多大？”
顏菁嗬嗬的笑，“阿榮表哥，你可是21世紀的人，思維要與時俱進，等到你的女兒給你養老的時候，社會保障體係早就完善了。現在的社保不是，可以按照自由職業者交嗎？去交唄。我這養老保險是社會統籌的，少交一點也不要緊，隻要交滿十五年。”
“有啊，他們有叫我去交啊，一年要交八九千呢。有這錢我得多攢一點，給你外甥買奶粉，你嫂嫂身體不好，母乳估計指望不上了。”
顏菁勸道，“但這是下半輩子的事，以後還是要慢慢考慮起來的。社保也不僅包括養老保險，還有醫療保險呢。”
“嗯，以後的事兒以後再說吧，該交的還是得交。”阿榮敷衍道。
車子很快到了家門口，阿榮幫她把行李搬下車。顏菁邀請他道，“到樓上坐坐吧，喝一杯茶再走，歇一會兒。我媽很久沒見到你了吧？”
阿榮笑道，“這會兒還早，我再去多跑兩趟車。明兒要收工了，也得陪你嫂嫂過除夕不是？你媽啊，我前兩天才碰到她咧。她現在狀態很好，放心吧。”
顏菁見拗不過他，隻好說，“那行，都快11點半了，我先上去了，表哥你也早點收工，早點迴去休息。”
“那過年的時候見啦！”
“拜拜。”
阿榮的車子慢慢消失在黑暗中，她才掏出了鑰匙，打開了家門。
裏麵燈火通明，一看就知道是媽媽在等她迴來。
“菁菁，迴來啦？”媽媽的聲音從裏屋響起，想必是聽到了她開門的聲音。
“媽。”她喚了一聲。
顏媽從廚房裏端出一碗熱湯，“來來來，餓了累了吧，先吃點東西，吃好東西趕緊洗漱完睡覺。”
顏菁一看，是放足了料的雞湯，拌了粉條，一聞就是家鄉的味道。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滿足的說，“我在香港做夢都想吃這雞湯粉條。”
顏媽一根筷子遞過來，敲了一下她的手，“還沒洗手呢，快去。”
顏菁笑嘻嘻的去洗了手過來，捧起碗來就是一大口湯，“好喝極了！”
“小縣城裏別的沒有，就是這土雞土鴨的比較多，這幾天多吃點。”顏媽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她。
就像她以前要外出讀大學的時候，媽媽眼裏充滿了不舍和愛一樣。
顏媽忐忑地問，“你那天，到底說的什麽好消息啊？”
顏菁麵色一僵，不說話，隻專心咬著手中的雞腿。
她唿唿地三下五除二，就把那口雞湯粉條部下了肚。身體上、心靈上所有的疲憊和沉重好像都一掃而光。
“你……”顏媽還要說什麽。
她站起來，做了一個進屋起就很想做的動作——把媽媽抱了個滿懷。
顏媽的身體僵住，不自在地動了動說，“嗯，快去洗洗睡吧，路上也累了一天了。”
顏菁微笑著點了點頭，從箱子裏翻出了換洗的衣服，去了洗手間。
等她洗完出來，廚房和客廳的燈都已經關了。想來媽媽是都收拾好了去休息了。
她進了自己亮著燈的房間，發現媽媽把箱子裏的衣物都放進了衣櫃，其他雜物都整齊地放在桌上。
她心裏再次湧起一股溫暖的甜意，一頭紮進床上的被褥裏，一股陽光的清香充斥了她的口鼻。
她的嘴角微微輕噙起一絲微笑，慢慢進入了夢鄉。
這迴，再也沒有失眠輾轉，沒有夢裏那無盡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