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坤民不設防地聽到這句話,心頓時變得柔軟,深深地歎了口氣,道:“我也不想啊,以前出差,我放不下孩子們,現在又多了一個你。但沒辦法,工作到了這一步,我得去完成。”


    “不能去北京坐飛機嗎?要在德國呆多久?什麽時候能迴北京?”劉小塵連問。


    “去上海坐飛機,是因為我帶著團隊要在那兒學習幾天。在德國大概呆一個月,買設備,培訓學習。從德國迴來,不能直接迴北京,要先迴沈陽,安置好團隊和設備。前前後後,差不多要兩個月吧。”左坤民耐心說著,說到最後,語氣有點感傷。


    半晌,兩人都沒說話,隻是不覺地緊靠向對方一點。


    良久,劉小塵平靜地說了一個字,“好!”


    “好?”左坤民反問。“什麽好?好什麽?”


    “你好好工作,我和孩子們好好上學,我們都好好的。”劉小塵嘴裏平淡地說著,眼淚卻控製不住地流下,滑過左坤民的皮膚。


    “說得好好的,怎麽哭了?”左坤民忙低頭看劉小塵。


    劉小塵仰頭,滿眼是淚地看著左坤民,哽咽道:“早點迴來!”


    “好!”左坤民重重地點頭,然後收迴手來,輕輕擁著劉小塵。


    兩人無言地抱了一會兒,劉小塵突然說:“左老師,你鬆開我吧。時間長了,你我都不舒服,我也睡不著。”


    左坤民笑笑,鬆開了劉小塵。


    劉小塵翻身,‘啪嗒’一下,關掉了床頭櫃的台燈。


    “怎麽把燈關了?”左坤民輕聲問。


    “左老師,你知道嗎?在來北京之前,我一個人在家睡覺,不光開燈,我枕頭底下還塞著剪刀和水果刀。”說著,劉小塵在黑暗中抓握住左坤民的手。


    “你有過什麽恐怖的經曆?”


    “是王老師讓我把刀放枕頭下的。她離開後半年,我記得特別清楚,星期六的夜裏,也是農曆二月十六,月亮特別圓,特別亮。我深睡時,突然聽到一陣簌簌聲,我猛然驚醒,清楚地看到窗簾外的蘋果樹上有一個人影,正順著樹幹往下爬。”說著,劉小塵抓著左坤民的手更用力了。


    左坤民主動靠近劉小塵一點。


    “我很害怕,又不敢出聲,想他也許是小偷。翻翻家裏東西就走了,但緊接著,他徑直推我睡覺的房門。剛開始比較輕,後來用力,再後來用身體撞門。我那時已明白,他是衝著我來的,而且是熟人。門是鐵插銷穿著,還有木棒頂著,一桶水頂著。他撞了三五下,鐵插銷已掉了兩顆螺絲釘,水桶也灑了一半的水,門裂開一條縫。”說著,劉小塵聲音顫抖,手心滲出冷汗。


    左坤民抽出一隻手,攬抱住劉小塵,道:“現在有我在,不怕的。”


    “我別無辦法,向他哭求。‘我爸媽弟弟都死了,王老師也離開了,反正我也無依無靠了。我枕頭下有剪刀和水果刀,你若真進來,我立馬自盡。追隨我的家人去。’……我打開了燈,並拿剪刀和水果刀碰撞,向他喊,‘我死前要看清你的樣子,做鬼我也不會放過你’。一番喊話後,他停止了撞門。”


    左坤民用手擦她臉上的淚。


    “他沒離開,還站在門外,我聽到他的咳嗽聲,應該是個中年男子。我哀求他,‘我知道你不是壞人,我們都是一個村的,你傷害了我,一輩子也會良心不安。我求求你放過我,你從大門走,我絕不追究此事。’又靜默了一會兒,他才離開,從大門走的。”


    左坤民感到她的身體在顫抖,緊抱著她,安慰道:“不要怕,今後,我保護你。”


    這一夜,他們第一次同床共枕入睡。時而擁抱,時而分開,時而因聽到對方翻身醒來,握住對方手,再繼續睡。


    第二天早上,左坤民早早起床,照顧孩子們洗漱、換衣、吃飯等瑣事。打電話推遲會議,決定親自開車送他們去機場。他本來安排了司機送他們的。


    出門時,天還未亮,寒風凜凜,空氣潮濕,好像快要下雪。


    車內溫暖,不一會兒,玻璃上蒙了一層水汽。左續用手指,在玻璃上畫愛心圖案,左妍蹭幹淨一小塊玻璃,靜靜看著窗外荒蕪的風景。邊暢閉著眼睛打瞌睡。


    “下了飛機,打電話聯係趙師傅,他接你們迴家。家裏都安排好了,你到家後,什麽都不用管,好好休息。”左坤民低聲對副駕駛座的劉小塵說。


    “我知道了,左老師。冰箱裏,我做了些吃的,酸菜水餃,粘豆包,鹵菜,壽司什麽的,你水煮或者微波爐熱一下就能吃。三餐一定要按時吃,好好吃,吃不完的,劉姨會幫忙收拾。”


    ……


    左坤民還交代孩子們迴北京要聽劉小塵的話,好好吃飯,好好學習。又叮囑邊暢,少熬夜,少抽煙,追求藝術固然重要,身體健康才是第一位。


    絮絮叨叨,他們彼此說了很多瑣瑣碎碎的話。


    到了機場,請來的兩位工作人員,幫忙辦理行李托運,左坤民陪他們辦理登機手續,然後送他們到檢票口,直到他們過安檢時,才揮手跟他們告別。


    左坤民站在安檢欄杆外,看他們隨著隊伍向前移動,身影越來越遠,越來越小,直到在拐彎處突然消失。左坤民心裏一陣銳痛,鼻子一酸,熱淚瞬時滾落。


    一個畫麵,突然闖進左坤民的腦子裏。


    在幼兒園的鐵門外,四歲的幼童,拽扯著媽媽的胳膊,撕心裂肺地哭吼,‘媽媽,我不去幼兒園,我要找媽媽。我要找媽媽。’媽媽和幼兒園老師,一起把他的小手拽扯開,媽媽丟下行李,頭也不迴的徑直走了。


    走出機場,忽見天空下起了小雪。左坤民伸手接下幾朵雪花,靜靜細細地看,是一朵朵晶瑩剔透的六棱狀雪花。雖然人聲嘈雜,還是能聽到微弱的‘簌簌颯颯’聲。


    幸福為什麽不能長久?為什麽要愛別離?為什麽愛得越深,別離時越痛?


    這世間的愛,為什麽都有漏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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