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左坤民繼續道:“剛才我抱妍妍爬山時,想起爺爺背我時,他身上的汗味、煙草味,還有他突出的脊椎硌我的感覺。我突然明白了,為什麽我遭遇險惡、挫折等困境時,總是想起那個暑假和爺爺。這種用體力、言語、行動表達的愛,對小孩子來說是具體、直接、深刻的,小孩子需要這種原始、外顯的愛。”


    說著,左坤民輕歎氣,道:“但我對妍妍和小續,極少表達這種愛,甚至否認過這種愛。”


    “喳喳~喳喳~”喜鵲的鳴叫聲悠悠傳來。兩人同時尋聲轉看窗外,隻見院子裏的光禿禿的樹梢上,一隻黑白喜鵲衝著他們的房間鳴叫。


    左坤民站起來,走向窗邊,打開窗戶,跟那隻喜鵲對望。


    劉小塵也站了起來,隔兩三步的距離,看著。


    隻見藍天白雲間,喜鵲靜立在光禿禿的細枝上,陣陣微風吹著樹枝搖晃,喜鵲隨之上下顛顫,神態安詳,黑溜溜的眼睛靜靜凝望著左坤民。


    看著,劉小塵心裏生出深深的感動和寧靜,眼眶不由的濕熱。轉看左坤民,隻見他眼含熱淚的凝望那隻喜鵲,滿臉是淚。


    ‘撲棱棱~’一聲輕輕的空氣震蕩聲,清晰響起。喜鵲展翅飛走了,緊接著,左坤民發出‘嗚嗚’的低聲啜泣聲。


    “左老師!”劉小塵輕喊一聲,走過去,主動抱住他。她清晰地感到他的身體在顫抖,共振到他的留戀、不舍、悲傷。她的眼淚撲簌簌的滴流。


    兩人抱著,哭了一會兒後。關窗,一起躺在床上,麵對麵看著彼此。


    陽光暖暖地照在他們身上,身心由內而外的感到輕盈、明快、溫暖。


    “謝謝你,小小,這個時刻能陪著我。”


    “謝謝你信任我,願意向我敞開心扉。”


    左坤民凝神一想,道:“你身上有一種特質,我跟你在一起,會不自覺地放鬆,自然流露出真情。我在很長一段時間裏認為,防備、自閉、麻木這樣的狀態才安全。我沒想過要打開心扉,但你已打開了我的心扉。”


    “你說得我好像通靈的巫師。”劉小塵喜笑著,豎掌立在鼻唇前做持咒的手勢。


    左坤民自然握住她的手,攥在手心裏,問:“你的心向我敞開了嗎?”


    “我的事,你都知道啊。”劉小塵純然無邪地說。


    “今早做夢為什麽哭得那麽傷心?受傷了為什麽不跟我說?高燒生病也不說?”


    劉小塵淡淡地說:“人有究竟的孤獨,對我來說,重要的不是找誰述說或實際的言行安慰,而是心裏有所寄托。你讓我心有所依,身有所靠,已很好!很好!”


    左坤民深深凝看著劉小塵,皺眉問:“你個小丫頭,哪兒來這麽多深刻的領悟?”


    “或許如王老師所說,我人生的順序跟別人不太一樣。死別,生離,孤獨,這樣的功課,我比別人早經曆,通過練習和學習,也就提前知道了這些事理。”劉小塵說話語氣平淡,並無悲傷。


    左坤民猛然想到,劉小塵12歲就失去了父母、弟弟。這種‘猛然’極具衝擊力,跟之前的‘知道’對心靈的震蕩完全不同。


    自己三十多歲,經曆至親的離世,經過漫長的適應,不經意間反複顯現的悲痛,多次馴服與反思自身。


    此刻,左坤民才真正明白,劉小塵小時候麵對的是怎樣的境遇。並且真正理解,她能從大悲大痛中落落大方地走出來,成為今天這個樣子,有多難。


    “小小,我見過很多人,麵對巨大的悲痛和困難時,很快便沉了下去,無法起來。我很好奇,你那麽小,是怎麽走出來的?”


    “因為王老師和你啊!”劉小塵不假思索地說。


    “怎麽說?”


    “嗯……”劉小塵翻身平躺,仰看著天花板,道:“我經曆了兩次出生,一次是肉體的出生,來源於我的父母。另一次是意識的覺醒,來源於王老師和你。”


    說到此,左坤民默默握住了劉小塵的手,兩手,十指,溫柔相扣。


    劉小塵略頓一下,繼續道:“你們的出現,讓我知道世界上還有這麽優秀的人存在,讓我知道除了吃喝玩樂,還有繪畫、文學、音樂等藝術。你們讓我衣食無憂,可以全身心地學習和探索,並且在我遇到困惑時,給我幫助和指引。”說著,劉小塵又轉過身來,看著左坤民。


    “我同學,有很多輟學打工或結婚生子的,他們經濟窘迫且特別辛勞,無人幫助,甚至還被家人拖累,他們無力改變現實,隻能陷在銅牆鐵壁的苦難中掙紮。我此生遇王老師,遇你,已是很大福報。我應該知福,惜福。”


    突然,屋內光線變得陰沉,窗外響起‘唿唿’的風聲。


    “小小!”左坤民鄭重地輕喊。


    “怎麽了?左老師?”


    “還有一句重要的話,你是不是忘了說?”


    “什麽?”


    左坤民抿嘴一笑,道:“小女子無以為報,唯有以身相許。”


    說罷,來不及等劉小塵反應,便翻身將劉小塵壓在身下,深深地吻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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