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晗的親事就這樣暫時擱置了下來,京都城裏原本就幾乎沒有幾個要給燕晗說親的,這一下太師長公子讓燕晗等著,便更沒有誰再跟燕晗提親事了。


    這邊冷冷清清,可不代表俞璋言那裏也是一樣,燕晗聽說俞家府上上門說親的人都要踏破了門檻,太師夫婦幾乎找了全京都的媒婆,撿著拔尖的要嫁給兒子,聽說有一個都開始準備聘禮了,又被俞璋言駁了迴去。


    若是放在尋常時候,親事本是由父母定下的,之所以俞璋言能將父母給說的親事否了,一來是因為俞家二老算是個開明人,就算是不娶燕晗,至少也要娶個兒子看的過去的,畢竟新婦是要同兒子過一輩子,並不是同他們老兩口過一輩子的,二來也是因為,俞璋言如今已經在朝中為官,且年紀輕輕有所作為,可謂前途一片錦繡,將來會是整個俞家的頂梁柱,俞璋言的話說出來,在家裏還是有著一定的分量的。


    於是,事情也就這樣僵持了下來,俞璋言沒有辦法,他那父母二老,也沒有辦法。


    暖春時節,樹上的花兒開過之後又謝了,長出鬱鬱蔥蔥的葉子。


    燕晗每日守在家裏,哪怕是有府上的人跟著,也很少出去了,有的時候出去了,她能聽見人們朝著她指指點點,說她是個傻子,還說俞璋言瞎了眼才會看上她。燕晗聽著那些惡毒的話語,心裏頭覺得不舒服,也就想要離那些人遠一點。


    再有最重要的一點,就是燕晗的姨娘身體不好了,上次和爹爹吵過一架動了火氣,任是爹爹找了全京都裏最好的大夫來診治,熬到濃稠的藥湯喝了無數碗,病情還是不見好轉。


    稍稍有些精神頭兒的時候,姨娘總會看著燕晗,說心裏惦念著她的親事,若她死了,沒有看到女兒有了依靠,便覺的到了九泉之下也不安心,再者也怕果真遇上了良人,卻因她的死將婚事耽擱了,總歸不好。


    燕晗守在姨娘身邊照顧著她,眼看著姨娘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到後來咳嗽聲都沒了力氣,幾次三番爹爹前來,姨娘同爹爹說起最多的,也還是她的親事。


    最後爹爹勸說姨娘,他們是官宦人家,女兒嫁給農夫小商戶做妻,即折了王家的顏麵,又怕燕晗吃不了貧寒人家的苦,有點身份的,原本就不願娶她,經俞璋言這樣提親,更是沒有人娶了,還不如就此妥協了,不要癡心妄想做正妻,由她女方這邊主動去提,還是嫁給俞璋言做妾,爹爹說俞璋言多年以來作風端正,哪怕是新鮮感過去了,也會善待她的,而像她這樣的呆笨的人,生來也做不了大家門戶的主母。


    姨娘不停的抹著眼淚,最終還是妥協了,她做了一輩子妾,原本不想再讓女兒做妾,可誰讓燕晗,生來有些癡傻呢。


    天意這樣弄人,能有什麽辦法。


    這件事情就這樣定了,爹爹派了與俞璋言有些交情的大哥,悄悄去找了俞璋言,說起了這件事情。


    俞璋言愁苦多日的心,卻並沒有因為燕晗大哥的到來開解幾分,隻皺著眉頭問,這是家裏的意思,還是燕晗自己的意思。


    大哥王軒年也頗為意外,俞大公子竟然會著重問她那妹妹的意思,於是便搖了搖頭,實話實說,他那笨妹妹近日裏足不出戶照顧姨娘,就算是一家人在一起時,也悶著腦袋不說話,他也不太明白,這是爹爹的意思,還是妹妹的意思。


    於是,俞璋言便讓王軒年迴頭選個日子,帶上燕晗去城郊馬場轉上一圈,一來他知道燕晗在家中憋悶了這麽多日,好出門散散心,二來多日不見燕晗,他心裏多多少少有些想念。


    大哥王軒年聽了,一開始時有些猶豫,之前帶著幾個妹妹去馬場,心思坦蕩,不過就為了去遊玩一番,如今俞璋言突然要求他帶了妹妹去,知道俞璋言的目的,便覺得做大哥的帶著妹妹出門私會男子,是一件十分不成體統的事情。


    但是到最後,王軒年還是應下了俞璋言的請求,不僅僅是對方身份高他許多,有些威壓在裏麵,還因為真切的感受到了俞璋言對燕晗的誠懇。


    不出幾天,大哥王軒年見天氣晴好,便邀了妹妹一同去馬場騎馬,燕晗本來十分想去,但是想著姨娘身體不好,也就猶豫了。


    做娘親的看出女兒喜歡,便到院子裏曬曬太陽,告訴燕晗今日精神好多了。‘


    燕晗看著姨娘果真帶著笑容,便放下心來,趕緊去馬廄裏牽繡球出來,還應下姨娘,一定會早些迴來的。


    春風習習,吹麵不寒。山坡上的青草已經綠油油一片,騎著馬兒踏上去剛剛沒過馬蹄,噪雜的馬蹄聲響都顯的安靜了幾分。


    燕晗心裏高興,覺得騎在馬背上,馳騁在天地間,一瞬間將近日來所有的煩心事情都拋之腦後,她不明白為什麽人們喜歡給女兒家定上那麽多的規矩,分明男子是人女子也是人,有些事情男子做的,偏偏女子就不能做。她要是個男兒,也一定做個俞璋言那樣的人,如果腦袋聰明,說不定習武學問,樣樣也可以。


    心裏正這樣胡思亂想著,燕晗便瞧著遠處兩匹馬朝著他們這邊緩緩走來,燕晗先是看著其中一匹馬兒毛色油量體格健壯,不僅俊美有力,而且有些眼熟。


    盯著馬兒看了片刻,燕晗目光向上,看到騎馬的人,便心下明了了,這分明就是俞璋言的馬嘛。


    多日不見,俞璋言遠遠便看見了馬上精神灑脫的燕晗,從看見她的那一刻起,眼神便再沒有離開過了,朝著這邊走來後,他分明見燕晗也看了過來,不過目光卻是癡迷的盯著他身下的馬,將馬來來迴迴看夠了,才抬眼看馬上的他,這讓俞璋言覺得心裏不舒坦,仿佛與一匹馬吃起味來。


    雙方打了照麵,打過招唿之後,都各自騎著馬在偌大的馬場裏麵遊玩,俞璋言跟在燕晗身邊,周圍隻剩下他們兩個了,一開口,便直接問道:“這麽長時間,你有沒有想我?”


    燕晗點點頭,“想了。”


    俞璋言眉眼舒展幾分,“想我什麽?”


    “想給你做妾的事情。”


    一句話切入到主題上,俞璋言道:“我知道,這不是你的意思,是你家裏的意思,對不對?”


    “我也不知道。”燕晗道:“我喜歡你,但是不喜歡再看你娶別的女人。”


    俞璋言感受到燕晗話語裏的醋意,心裏舒坦不少,“我知道你不願意,雖說你平日裏與人相處時脾氣很好,可我知道你內心裏比誰都剛強,讓你做妾,會折了你的驕傲。”


    燕晗撅起嘴巴,“可爹爹說我們門不當戶不對,嫁給你做正妻是癡心妄想,而且我又不機靈,也做不了主母,再說我細想一想,就算是做了主母,我也還是不願意你娶別的女人,所以我心裏總會很糾結,很難過。”


    “是我之前大意了。”俞璋言歎息一聲,“之前隻想著娶了你,和你在一起,並沒有顧及到這麽多。不過我同你發誓,要是你嫁給了我,我就再不娶別人了。”


    燕晗用手使勁捏著韁繩,“可是你的家人不會同意的,我的姨娘見我嫁不出去,也很難過,所以我還是妥協,答應給你做妾,隻是你以後去我的院子看我的時候,不要帶著你的妻子,我會很難過的。”說著,燕晗眼眶一紅,已經覺得心裏難受,如同刀子割一樣。


    俞璋言道:“不會的,我再爭取一下,若是他們還是不願意,我大不了搬出去住,我買一個院子娶你,隻娶你。”


    聽著俞璋言的話真心實意,燕晗停下來,靜靜的望著他,問道:“比我好的姑娘多的是,你為什麽偏偏認準了我呢?”


    俞璋言望著燕晗,眸中帶起一絲深情來,“不知道,從見你的第一眼,就能將你記在心裏,見的次數越多,心裏的位置也越多,仿佛就像是前世今生已然定好的緣分,來這世上就是為了找你。”


    “可……”燕晗思慮一瞬,在咚咚亂跳的心裏將話語梳理了一番,然後朝著俞璋言道:“我雖然不聰明,但是你的這番話,我也能聽出是由心裏說的。做人將心比心,我疼愛我的姨娘,也知道你必定敬愛你的父母,我不想因為我,而讓你們鬧出心結來, 我信你,也願意聽你的再等等,若你為我盡心盡力爭取,哪怕最後不成,我也願意妥協,但你心裏,隻能中意我一個。”


    俞璋言聽著燕晗的話,心有所感,伸手摸了摸燕晗的頭發,肯定道:“我方才說搬出去娶你,總有些氣話在裏頭,你放心,你一定會是我的妻,唯一的妻。”


    燕晗聽著,一伸手握住他的手掌,疑惑道:“你為什麽這麽肯定呢?”


    “嗬嗬。”俞璋言唇上揚起一抹笑來,“就因為,我是俞璋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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