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賽結束,燕晗贏得了勝利,抱著繡球的腦袋哈哈大笑,但是馬場之上明眼的人看得出來,即使燕晗的速度已經非常快了,但是隨後而至的黑馬一直保持著緊跟的姿態,雖然最後慢了燕晗一步,但裏麵必然含有一定謙讓的成分。


    得勝的燕晗不管那麽許多,隻知道眼下繡球不用跟著那人迴家,她以後也還能再見到繡球。


    燕晗的大哥此時已經過來了,朝著與燕晗比賽的男子拱手行了個禮,笑嗬嗬道:“俞兄,我這妹子不懂事,實在是抱歉。”


    男子哈哈一笑,毫不在意,將手中的韁繩扔給一旁的小廝,拍了拍燕晗哥哥的肩膀。


    “軒年,你家這妹妹倒是最會做生意,用一隻烏龜換了一匹好馬,果真厲害!”


    燕晗的大哥忙道:“俞兄莫要說笑了,那馬既然你已經買下,便是你的,妹妹常在家中,也是不必騎馬的。”


    平日裏燕晗最聽大哥的話,眼下卻忍不住出言道:“可是大哥,他明明說過的,如果輸的話就將繡球給了我。”


    大哥王軒年難得訓斥妹妹道:“不要再胡鬧了,等大哥迴去給你買好吃的。”


    一旁邊的二姐燕穎也上前勸說燕晗,“三妹別鬧啦!快將馬兒還給俞公子。”


    燕晗不情不願,也知道鬧下去沒有結果,大哥和二姐必定不允許她將繡球帶迴去,況且這人花了銀子將繡球買下,繡球也本該是他的。


    雖然方才的比賽他明明都答應了,可大哥二姐的意思燕晗也聽得出來,他們都覺得之前的比賽不做數,連自己的家人都覺得不作數,那必然沒有人為她證明方才的比賽是真的。


    依依不舍的摸了摸繡球的腦袋,燕晗見他的那匹黑馬養的毛色油亮體格健壯,想來也是一個愛馬的人,說不定繡球跟著他迴家,比在這馬場裏麵生活的還要好,唯一不好的可能就是見不到她了。


    摸了片刻,燕晗握著馬繩,牽著繡球過去,遞到那男子麵前。


    “繡球給你,你要對它好一些。”


    男子瞧著燕晗道:“你不怕我哪天騎厭了,殺了它吃馬肉嗎?”


    “人們都說馬肉不好吃的,你要是哪天騎厭了,你就到我家裏告訴我,我用我的首飾跟你換,你要是喜歡王八,用王八換也可以。”


    男子哈哈笑了,“規則是比賽前說好的,既然你贏了,那它就是你的。”


    燕晗一聽這話,眼睛裏透出晶晶的亮光來。“真的嗎?”扭迴頭看著身旁的大哥二姐,驚喜道:“大哥二姐你們聽到了嗎?他說將繡球給我。”


    燕晗的大哥剛欲開口說話,便聽那男子道:“這是我答應她的,軒年兄是要讓我丟了信譽嗎?”


    燕晗的大哥搖搖頭,也無奈的笑了。


    男子朝燕晗近了一步,稍稍彎下腰,看著燕晗道:“小燕晗,我叫俞璋言,你記住了嗎?”


    “俞璋言。”


    燕晗點點頭,又認真的指正道:“我不是小燕晗,我隻比哥哥小四歲。”


    “哦。”俞璋言點點頭,“那也不小了,這下有了繡球,是不是又該擔心自己嫁不出去了?”


    “我,我少騎馬不就可以嫁出去了。”


    燕晗說完這話,一旁邊圍過來的看熱鬧的人聽到後,都哈哈的笑了起來。


    二姐燕穎悄悄拽了拽妹妹的衣袖,覺得臉上有些臊的慌。


    俞璋言也跟著笑了起來,朝著燕晗的大哥道:“我發現你這三妹妹,倒是比半個京都的女子加起來都有趣。”


    燕晗的大哥此時臉上也覺得有些無光,畢竟一個女孩子家不應該在大庭廣眾之下談論自己嫁的出去嫁不出去這種話,況且那女孩子還是他的妹妹,京都城裏十有八九的人家,都知道他這妹妹腦袋木訥,並不聰慧。


    鬧騰了半天,好戲散場,燕晗在大哥和二姐的數落下,坐上馬車往家裏走去,在京都城裏,大哥不許她騎嗎,所以繡球跟在馬車後麵,馬蹄噠噠的往京都的方向走去。


    夜裏的時候,大家圍在一起吃飯,燕晗聽爹爹和主母他們又說起了今天遇到的俞璋言,對於這個人,姐姐和主母很是滿意,爹爹和大哥卻是搖了搖頭,說那俞璋言是當朝太師的嫡長子,一表人才文武雙全,就是娶皇親貴女當朝公主都般配。爹爹雖有官職,但是與太師家結親卻是高攀了,若不是大哥哥有才學,怕是那俞璋言都不會踏到他們家門裏來,京都裏許多有姑娘的人家都想攀上他這高枝做鳳凰,可到頭來並沒見哪個入得了他的眼。爹爹還說,二姐燕穎雖然優秀,但比起大姐總差了些,他們這樣的人家還是趁早斷了念想,不要往那方麵去想。


    大哥在一旁附和著點頭,燕晗知道大哥由心裏十分敬佩爹爹,說爹爹在官場上也好,為人處事也好,一直都是腳踏實地,打牢了根基再往上走,從來都不會自視甚高,或者另辟蹊徑企圖一躍成功。雖然與太師家結親是件極好的事情,但是齊大非偶,對於女兒來說,未必是一件幸福事,“門當戶對“這個詞語傳到今天,是一代又一代人親身驗證得出的結論。


    燕晗不懂這些,隻安安靜靜地吃著碗裏的飯,吃著吃著爹爹卻又將話說到了她的身上,言語嚴厲的訓斥了兩句,責備她胡鬧不知分寸,訓罷了,見燕晗隻安安靜靜的不說話,一雙眼睛裏並沒有承認錯誤的覺悟,便又無奈的歎了口氣。


    晚上臨睡覺前,姨娘教過她文章之後,也說起了這件事情,讓她以後不要在別人麵前說嫁與不嫁的話,也不許出去跟個陌生的男子爭強好勝,這一下京都的許多人都知道她起馬贏過了俞家公子,可騎馬哪裏是一個女兒家該做的事情?若是有興趣學學也就罷了,哪能這樣折騰出風頭呢。


    燕晗張張口跟姨娘說她喜歡繡球,但是姨娘總說一匹馬而已,並不比別的重要。


    燕晗悶悶的閉上嘴巴,知道別人懂得的道理比她多,仿佛這件事情無論怎麽說,都是她的錯。


    夜裏的時候,燕晗還夢見了那俞璋言,他揚著馬鞭又要和她比賽騎馬,燕晗搖搖頭,她不過隻想要繡球而已,並不是單純想要贏一場比賽,於是將頭搖的如同撥浪鼓一樣歡,嘴裏說出夢話來都是,“我不比了,不比了。”


    白日裏,燕晗便將所有的心思全都放在了繡球身上,繡球跟著迴家之後,便被拴進拉車的馬圈裏,燕晗怕它換了新的地方吃不飽,便自己抱著草料去喂馬,這件事情讓爹爹知道了,還訓斥她一個女孩子怎麽能去喂馬,若是她再自己動手,就將繡球拉出去賣掉。


    於是燕晗不敢再去喂馬了,隻不住地央求著府上喂馬的馬夫,一會兒說上一句,“拜托,你多喂繡球一點啊,喂繡球一點。”


    說的多了,馬夫便在燕晗還沒有張開口的時候,便迴應道:“知道了三小姐,您就放心吧。”


    燕晗點點頭,暫時放下心來,可不過兩個刻鍾,又開始重複起了方才的話,那馬夫無奈,隻能聽得耳朵裏長起了繭。


    這邊俞家府上,陪著自家公子練劍的小廝想起那日馬場上的事情,便道:“那棕紅的馬可是匹難得的好馬,公子都看上了那麽長時間,怎麽一轉眼就送了那笨姑娘?”


    俞璋言也收起劍勢,喝了一口丫鬟送上來的茶水,麵上有些可惜的道:“烈馬我能馴服,可那紅馬我卻馴服不了,它已經認了主人。”


    小廝嘟囔道:“那好歹也是公子花錢買的,帶迴來養一養,說不定就認下公子了”


    “養養就能換主人的馬,我可不稀罕。”


    小廝將自家公子遞過來的劍接住放到一邊,“那笨姑娘也是命好,撿了這麽大個便宜。”


    “那紅馬是匹好馬,那丫頭也是個愛馬的人,送給她,也算是寶劍贈英雄,妥當了吧,”


    說著說著,小廝忍不住笑了起來,“說來也怪,我看那笨姑娘看公子就是不一樣,頭一次看公子還不如看棵柳樹專心,這一次看公子時還不如看匹馬歡喜,也不知在她心裏,看個什麽才能和公子相提並論?”


    不知怎的,說到這裏,俞璋言忽然想起了那天一時興起,同燕晗的哥哥王軒年要的那隻總愛閉目養神的甲魚,再想想小廝方才的話,將剛剛從丫鬟那裏接到手中的汗巾,一把抓起朝著小廝扔了過去。


    “臭小子!慣的你簡直上天,竟敢罵你的爺!”


    那小廝接著汗巾,嚐到了自己貧嘴引來的禍端,但是反思一下自己說過的話,分明也沒有哪句是罵人的,無奈委屈道:“爺,我可沒有要罵您的意思。”


    俞璋言瞟了那小廝一眼,“不許辯解,哪兒涼快哪待著去吧。!”


    小廝愁眉苦臉剛要走,卻聽身後自家的公子又道:“不對!哪兒熱哪呆著去!別礙了我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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