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猶抱琵琶半遮顏”,有思站在自己門口,腦袋裏忽然想起了這麽一句話,眼睜睜看著個眉目含情的姑娘,移著蓮步進了趙昭的房間,似乎受過有關於此的訓練,那姑娘走路的腰肢,扭得都比別的女子細軟。


    有思跟在後麵學了兩下,朝著地上燈籠映照的影子看了看,似乎比那姑娘少了一分情調,有思將著少了的情調歸結於近日來夥食太好,胖了腰身的緣故。


    悄悄跟到了趙昭門前,有思趴在門上眯著眼睛從門縫兒往裏麵看,見那姑娘見了趙昭,扭著身子過去,行過禮之後,坐下錚錚彈了一首春意蕩漾的小曲。


    屋裏的趙昭本來看著一本書,見有人進他的房間,知曉也是通過了外麵層層守衛,是有心人特意將姑娘帶了過來。


    趙昭目不斜視聽了一曲琵琶,不急不緩,沒有下文了。


    那姑娘顯然也是第一次碰到這種客人,一曲終了,先是在凳子上坐了片刻,而後緩緩起身,端起桌上的酒來為趙昭斟了一杯。


    聞著酒香襲來,門外的有思此時暗暗自傲,誇讚自己準備齊全,待趙昭高興了,明日一早定會賞她更多的錢,莫說那宮廷師傅做的糖,說不定連做糖的師傅都給了她。


    屋裏的姑娘斟完酒,朝著趙昭喚了一聲“公子”,這一聲莫說男人,就連有思聽著都格外悅耳,仿佛一隻小手在耳朵裏揉撚了無數遍。


    趙昭從書本中抬起頭來,未曾看那姑娘,卻是朝著門口看了一眼,嚇得有思趕緊捂上了嘴巴,大氣都不敢出一下。


    還好,趙昭並沒有了下一步動作,有思也稍稍鬆了一口氣。


    房中的姑娘沒有注意到這一點,隻聲音哀憐地問道:“公子,可是覺得奴家不好看?”


    趴在門口的有思心裏搶著迴答,“好看,好看。”


    趙昭隻抬了抬眼皮,說了句,“滾。”


    那姑娘初始沒有反應過來,但清楚明白了,嚇得後退一步噗通一聲跪在地上,求著趙昭道:“公子,不要趕奴家走,若是奴家被趕迴去,媽媽一定會打奴家的。”


    說著低下頭,身體也跟著哭聲顫了起來,本來單薄的衣衫領口不知何時被扯得大開,裏麵飽滿的兩團也跟著哀哀淒淒的哭聲顫了起來,梨花帶雨好不可憐。


    趙昭放下書本看了那姑娘片刻,門外的有思本以為趙昭色心大動,就要摟得美人再懷,哪知竟是開口道:“出去,去樓梯口那間。”


    樓梯口?有思想了想,那不是廉大叔的房間嗎?細一思索,有思覺得趙昭果然是個體恤下屬的好主子,這麽好的事情,自己不要送給屬下,想必假以時日,說不定能搬了金山銀山給她。


    正這樣想著,忽聽得背後一道聲音響亮道:“有思丫頭,你趴在主子門口幹什麽?”


    有思神經一緊,趕忙迴過身跳起來去捂廉疏的嘴巴,哪知還沒有捂嚴實,便聽著身後的房門吱呀一聲開了,那哭哭啼啼的姑娘打開房門,扭著腰身朝著樓梯口的那間去了,到了門口敲了敲門,沒有人迴應,便伸手一推,自己進去了。


    廉疏本還在驚訝為何從自家主子房中出來一個濃妝豔抹的姑娘,一轉眼的功夫,那姑娘竟然進了他的房間,便忙扯著嗓子喊道:“唉,你這個人怎麽這樣?怎麽進了我的房間?”


    邊叫喚著,幾步衝進了房間裏麵,片刻有思便聽見廉疏嗓門更大道:“唉,唉,你這個女娃娃好好說話,別哭啊,哎呀你這個女人哭就哭,你脫衣服做什麽?”隨後一陣稀裏嘩啦掀桌子的聲音響起,又聽廉疏似乎是急了,“你,你,你穿上衣裳給我出去,你出去!”


    罷了,眼見那姑娘被一雙粗壯有力的手給生生推了出來,然後房門哐當一聲關上,竟還從裏麵上了栓。


    那姑娘穿好衣裳,抹了抹眼淚正準備下了樓去,一迴頭看見有思,便過去道:“姑娘,可說好了,這件事情不怪我,銀子是不會退給你的。”


    說著,不等有思迴話,又扭著腰身離開了。


    有思迴過頭,見趙昭已經立在了她的身旁,便訕訕一笑,討好道:“你要是不喜歡這樣的,下次我再換一個。”


    趙昭麵色不改,低聲道:“你隨我進來。”


    有思想著事情沒有成功,莫不是趙昭還要給她封賞?雖說那姑娘趙昭不喜歡,但是她的這份心意,已經讓對方深受感動?


    思來想去,有思覺得事情一定是這樣的,於是便樂嗬嗬的,跟著趙昭進了房間。


    進了門去,趙昭重新坐在桌邊捧起書來,有思晾在一旁等了片刻,想起如月叮囑過她,主子安靜的時候不要打擾,看看缺什麽添上就可以。


    於是有思四下裏看了看,見那桌上的酒杯已經見了底,便過去,學著之前女子你溫順嫵媚的姿態,為趙昭斟了一杯酒。


    趙昭目光挪到酒杯之上,看看平穩滿上的酒水,再看看有思翹著蘭花指的手,覺得這一下,她已經將方才那女子的姿態學了八九成,隻那女子身在歡場的風塵姿態,有思並沒有帶著。


    又等了片刻,有思憋不住了,率先問道:“殿下你想要打賞我些什麽?除了銀子,其他東西也可以的。”


    趙昭好奇道:“我為什麽要打賞你?”


    “因為,因為………”


    “因為你將個有可能是刺客的女子送到我的房中?想要謀害我?”


    有思趕緊辯解道:“她不是刺客。”


    “我覺得是,就是。”趙昭言語帶了幾位淩厲。


    有思一看趙昭這番態度,便知曉打賞無望,一屁股坐下,拿起筷子吃了幾口,狡辯道:“反正她已經走了,又沒有對你怎麽樣。”


    趙昭沉靜片刻,看著有思道:“下不為例。”


    有思這下子,不光定姑娘的銀子打了水瓢,還憑白挨了趙昭說道,當即有些不高興了,嘴巴裏使勁咬著飯菜,模樣端的惡狠狠的,心裏感歎怪不得那老乞丐說這世上越是有錢人越難伺候,她這般盡心盡力,竟然也落不得好。


    有思暗暗下定決心,這次也就算了,若是再有下次,趙昭再說她,她就撒手不幹,卷了銀子跑路,大不了銀子花完了,她再重操舊業當乞丐。


    聽著有思咯吱咯吱將蔬菜咬的仿佛嚼著骨頭,趙昭看著她不耐煩的模樣問道:“你可是對我有什麽意見?”


    “沒有。”


    “那為何今日的糖糕隻有廉疏的,沒有我的?”


    有思嚼著蔬菜的動作一停,感情趙昭在意的竟是這個,便道:“姑娘不是給你定的麽,那姑娘可比糖糕貴多了,我想著認識這麽久,都還沒有送過你們東西,見廉大叔喜歡吃東西,便給他買了糖糕,你這人整日裏吃什麽都清清淡淡沒滋沒味,還以為你不喜歡吃呢。”


    趙昭蹙起眉頭,對有思這番理解有些奇怪,“那你又是從哪裏看出我喜歡姑娘呢?”


    “呃~”有思看看趙昭,有理道:“你身邊的丫鬟都是溫柔貌美的,所以我才想著,你必定是好這一口。”


    聽完這個解釋,趙昭將有思斟的酒飲下,冷眼斜了有思一眼道:“我身邊的丫鬟,也不盡然都是溫柔貌美的。”


    有思疑惑,“我怎麽沒見過醜的?”


    趙昭撚著酒盅細細打量了有思片刻,“醜倒是說不上,就是粗魯野蠻了些。”


    “那必然不行,這世上要講道義,既然賺了你的銀子,就應該細心聽話的做事,不能粗魯又野蠻的。”


    趙昭點頭,輕笑了,“你說的有理。”


    有思又連著吃了幾口,見夜色越來越深了,忍不住打了個哈欠,站起身來剛要走,便聽趙昭提醒道:“如今大梁局勢變化多端,稍有差池便會釀成大患,快要接近京都了,說話做事多加小心一些,廉疏雖然性子直,但是自有分寸,你若是有什麽不懂不會,可以去問他。”


    “好。”有思痛快應下,剛到了門前要開門時,聽得身後的趙昭又道:“明日把你這身怪異的衣服換了,換身素淨的,我看著礙眼。”


    有思低頭看看自己身上水綠的羅裙覺得顏色鮮亮挺好看,聽趙昭說“礙眼”兩字,深深的打擊了內心的自尊,剛要扭迴頭反駁幾句,便聽得趙昭又道:“買新衣的銀子從廉疏那裏去領。”


    這一句話,頓時又打消了有思心裏所有的不快,歡歡喜喜朝著趙昭點了點頭,打開門跑了出去,片刻又返迴來,哐當一聲幫趙昭將門帶上,聲音之大,嚇的樓下守著的暗衛,還以為這客棧裏鬧了匪。


    第二天一早,有思起來之後,第一件事情就是去廉疏那裏領了銀子,顧不得同廉疏解釋昨天夜裏那姑娘的事情,便匆匆跑去城裏的成衣鋪子裏,挑挑揀揀買了幾件新衣裳。


    那成衣鋪子的掌櫃是個眼光頂好的人,在有思表明了要素氣的衣服後,將鋪子裏素白淡青淺灰的幾件拿出來讓有思挑選,有思看來看去都覺得不喜歡,最後那掌櫃的琢磨一番,看看有思打扮,便從櫃子裏取出一件朱砂紅的衣衫來,顏色雖是靚麗,但是款式簡約,穿在身上也顯得腰身玲瓏幹練利落。


    有思看了看,將帶著的銀兩闊氣的拍到掌櫃的算盤前,一股腦,要掌櫃的按著這個樣式,赤橙黃綠青藍紫各個顏色再來一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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