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這地牢之中久未進人,赤岇與林風到了之後,各處牢籠之中,便開始有了窸窸窣窣的動靜,不遠處一個黑暗的凹陷處,地下河上漲的時候,湧上來的水將那石壁的牢籠之中灌的滿是潮濕,一個稚嫩的聲音有些虛弱,如蚊蠅飛過一般,細聲道:“老祖宗你醒醒,有人來了。”


    伴著小女孩兒聲音落下的,是一陣難以停歇的咳嗽聲,聲音在山洞四周迴蕩,蒼老到幾近衰竭。


    赤岇聽見聲音,朝著黑暗處問道:“被困的可是雪狐一族的長老?”


    “是。”


    “我們是,請救我們出去。”


    “救我們出去。”


    這一問,牢籠之中凡是活著的雪狐族人,都開始了求救,仿佛本來已經熬穿了希望,如今又重新現出生機。


    山洞之中,林風的劍氣乍起,飛身而起躍向石壁之上,將那些緊鎖的牢籠斬為兩段,不消片刻,便開始有活著的雪狐族人,順著石壁攀爬而下。而從那低窪牢籠之中,一個梳著雙髻的小女孩兒攙扶著一個躬著身體的老太太出來,那老太太滿頭白發,抬起頭來,竟是和白日裏接見赤岇和林風的那個族長,生的一般模樣,可音容神態之間,卻是多出了幾分慈祥。


    老太太扶著小女孩兒的肩膀,到了赤岇和林風麵前,率領著餘下的族人一起雙膝跪下。赤岇一見,忙伸手將老人扶起,從隨身帶著的錦袋裏,掏出一瓶傷藥來塞到老人手中。


    “這是北海最好的傷藥,你們分著吃了,身上的傷會好上一些。”


    老人接過,感激涕零,匍匐著身子又要跪下,“多謝俠士相救,北海對雪狐一族向來照顧頗多,老朽感激不盡。”


    林風四下裏看了看,朝那雪狐族的族長行了個禮,問道:“族長在這裏,可有見過兩個與丘族的姑娘?”


    “與丘?”


    老人未曾細思,便直接搖了搖頭道:“那幾個妖獸闖進白楓林之後,便將我們雪狐一族有修為的都關在了這裏自生自滅,再沒有來過了,更莫說與丘靈族的姑娘。”


    林風心頭一緊,看向赤岇道:“那她們會被藏到哪裏?”


    老人年歲長久,見多識廣思慮也多些,便有些於心不忍的開口道:“靈族之人生來便有靈根,是那妖獸的大補之物,若是抓了與丘的人,可是危險了!”


    赤岇一驚,“老人家說外麵那家夥,是冥海兇獸?可是冥海之外有封印,難道……”


    老人搖搖頭道:“千萬年來,冥海哪一代的妖獸不想著逃出冥海,如今這幾個,怕就是衝出來的漏網之魚。”


    林風一聽竟是冥海妖獸,聯想到已經死去的小師弟的兩個師妹,麵色有些不好了,剛欲往外走,便聽得手中的劍嗡的震顫了一瞬,林風望向赤岇,警惕道:“禁製動了。”


    赤岇忙問道:“有人動了我們設在房間裏的傀儡果?”


    林風點點頭。


    “那妖獸夜裏修為強過白日,果然會選擇夜裏動手。”說罷,竟氣的咬牙道:“膽大包天,不僅吃與丘靈族,竟還要吃龍!”


    想起外麵還有與丘的幾個師弟,林風動身便往水中走去,知曉赤岇跟在身後,便背對著他道:“他們不會吃龍的。”


    赤岇攬上林風的腰躍入水中快速遊動,一瞬之間出了那地牢的水潭,便聽林風道:“龍鱗太硬,肉不好吃!”


    赤岇心有不服,竟開始斤斤計較道:“你怎知不好吃?你又沒有吃過。”


    “誰要吃你。”此時此刻,林風有些不想同他胡攪蠻纏。“我若是那妖獸就扒了你的龍筋,豈不是比吃肉好!”


    赤岇覺得雙腿一軟,不想再談論這件事情。


    幾個瞬移,赤岇和林風便到了那幾個與丘弟子的房間,聽著裏麵還有隱隱的唿嚕聲,兩人放下心來,一腳將門踢開,闖了進去。


    床上擠著的三個人不曾有任何動靜,已經睡的深沉,赤岇幾步過去,對著那好脾氣的弟子身上掐了一把,餘下兩個一人一巴掌,下手快速利落又狠辣,即刻便將幾人叫了起來。


    三個人身上臉上火辣辣的,坐起身來,可還是覺得頭腦沉沉,昏昏欲睡,看到房中進來的人,驚奇道:“你們怎麽突然來了?”


    “稍候解釋,跟我走。”林風快速出言,握著劍便要朝著門外走去,剛踏出門,便見原本漆黑一片的雪狐族中亮起了簇簇火把,門外已經層層疊疊,包圍了一群狐狸。


    那妖獸所化的族長拄著拐杖過來,朝著赤岇和林風陰測測一笑道:“竟是被你們發現了。”


    林風朝著那妖獸冷聲道:“你抓的那兩人在哪裏?”


    妖獸伸出長長的舌頭,舔舐了一下自己的嘴巴,貪婪道:“已經進了我的肚子,靈族人,果真是我妖獸的絕佳補品。”


    幾個與丘的弟子從屋裏出來,心中本來對這妖獸化作的族長懷有感恩之心,眼看著林風與其對峙,竟有些糊裏糊塗,不明所以,忙問道:“師姐,老族長,你們這是怎麽了?”


    話剛說了,白日裏將赤岇和林風從幽羅界外引到白楓林的采蘿忽然出現了,笑語嫣嫣道:“帝女,你們這是怎麽了?”


    赤岇一見她靠近,便將龍骨鞭招在手中,一抬手抽了過去。


    采蘿猛然受這一下,即刻摔出去了老遠,身旁邊一棵水桶粗細的白楓樹,都被赤岇的鞭子攔腰掃斷。


    那與丘愛生氣的弟子一見,發了毛,質問道:“你憑什麽要打師妹!”說著,還召出了自己的寶劍,準備和赤岇拚命,見林風伸手做了個阻攔的動作,便氣的一跺腳,趕忙跑過去想要看看師妹采蘿的傷勢怎麽樣,可還未走近,便雙腿顫顫,停了下腳步。


    隻見那身受重擊的采蘿,原本窈窕的腰身,忽然粗壯了許多,緊接著,采蘿的身體仿佛變成一層皮慢慢脫落,一個身體漆黑,滿身倒刺的怪物鑽了出來,似是憋悶了良久,扭動了一下脖子,寬大的腦袋上,還頂著采蘿的臉。


    與丘那愛生氣的弟子嚇的張張口,愣在原地道:“采,采蘿師妹,你怎麽變成了這樣?”


    話剛落罷,便見那張“采蘿”的臉上,最嘴巴裏伸出一隻細長的吸盤,就要吸上那弟子的麵門!


    可比他更快的是赤岇龍骨的鞭子,卷住那與丘弟子,一把將他拉扯了迴來,並且罵道:“看清楚,那根本不是你小師妹!”


    “是。”林風在一旁,音色有些顫抖,“那是采蘿的皮。”


    這話說罷了,餘下弟子看向落在地上的一層軟塌塌的皮膚,發現那右手的腕間,確實還有采蘿獨有的胎記。


    “采蘿師妹!”那愛生氣的弟子又是難過又是驚恐,慌張無措道:“這究竟是怎麽迴事?”


    還頂著采蘿臉的妖獸桀桀笑過幾聲,口中流出幾口腥臭的粘液,罵道:“蠢貨!”


    有些話林風心中悲痛,難以說出口,赤岇便出言朝與丘弟子解釋道:“采蘿師妹,怕是死在了小師弟的前麵,所以那妖獸剝下了采蘿的皮,吃了小師弟,並且混進了你們當中,那夜裏你們小師弟放出煙花,怕就是遇見了她,所以才求救的。”


    “可,可它既然已經吃了小師弟和師妹,為什麽,沒有接著吃掉我們呢?”


    “留著你們,不過是做個餌,引你們師姐林風前來,畢竟靈族王族的血脈,對它們更有吸引力,他們不是不吃,而是想利用完再吃,失蹤的兩個與丘的姑娘曾經與那吃了采蘿的妖獸住在一起,怕是已經兇多吉少了。”


    這話一說,那好脾氣的弟子竟又難過的嚎啕大哭了起來。


    麵對赤岇和林風的揭發,那假裝采蘿的妖獸絲毫不懼,身上的骨頭動動,發出啪啪的響動。


    “我很好奇,你們是什麽時候發現的?”


    “在幽羅界外便有破綻了!你雖表現的害怕,痛哭流涕,但是行動話語卻絲毫不亂,若采蘿那般年歲的姑娘內心能有如此鎮定,麵上也必然不會懦弱成那樣,如此言不對心心不對神,便是破綻!不過,當時隻覺得奇怪而已。”


    “那你們為何還要跟來?”


    “我跟來的原因隻有一點,就是風兒要跟來,她跟來的原因不過是擔心族人,哪怕以身犯險。”


    邊說著,雜亂的腳步聲近了,地牢當中出現的雪狐族人出現,斥責道:“這些妖獸殺害我無數我雪狐族的同胞,控製了我雪狐族的族人,霸占了我雪狐族的地方,簡直喪盡天良!”


    見被徹底識破,那化作老族長模樣的妖獸未曾披著活皮,一瞬便恢複了本來麵目,卻沒有現出本體,而是化作了個目光陰毒臉色蒼白的中年男子。


    “即已被你們拆穿,我等也不必久留,留好你們的命,以後再見!”


    林風身形一躍追了上去,劍氣淩厲,直逼那妖獸,“殺人償命!你想往哪裏逃!”


    赤岇深知冥海出來的,大多都是些上古的妖獸,其妖力必然深不可測,眼下整個雪狐一族都不是那兩隻妖獸的對手,想必林風也是十分危險,如此邊想著,早已身形一動,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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