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千山躺在床上,緊閉著雙眼,額頭上出了一層汗,他緊緊抓著身上的被褥,身體痛苦地輕顫著。


    在夢裏,他看到了幾乎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拿著一把刀,插入了崔千山夫人的腹部。


    眼前畫麵一閃,那人抓起崔千山剛滿月的孩子,狠狠扔在了地上。


    崔千山痛苦地大喊,“不,不要……”


    可他卻發不出聲音來,那人的動作絲毫不停,直接血洗了他的家,最後將刀對準了崔千山。


    就在崔千山以為他死定了的時候,有人突然衝出來,在刀鋒之下,帶走了他……


    畫麵一閃,站在懸崖邊,傳送陣亮起,他被人推了進去,眼前最後的一個畫麵就是,有人衝他安撫地一笑,旋即轉過身,迎頭撞向刀鋒。


    “不!”


    崔千山猛地睜開眼,霍然坐起來,他兩眼無神地望著前方,眼底滿是恐懼和燃燒的火焰。


    他盯著前麵看了許久,那漂浮著的神色,才逐漸找到落點似的,漸漸恢複了清明。


    他伸手抹了一把臉,隻摸到了滿手的汗水,他抓起被子狠狠擦了擦臉上的汗,揉了一把臉,他才從被子裏抬起頭來,漸漸地冷靜下來。


    “崔前輩,你怎麽了?”


    徐進和江天成,唯恐崔千山半夜會醒再鬧出什麽事來,兩個人便宿在了崔千山所住的廂房裏。


    徐進把不遠處的軟塌讓給了江天成,他則在床邊打了地鋪,崔千山稍微有些動靜,他可以在第一時間察覺。


    “是不是做噩夢了?”徐進聽到床鋪上的動靜,摸索著起身,拿起放在旁邊的蠟燭和火折子。


    很快,屋子裏就亮起一道燭火。


    徐進借著微亮的燭光,便瞧見了崔千山滿臉的汗水。


    崔千山沒料到這裏有人似的,聽得動靜,他刷地轉過頭來,一雙眼睛堪比厲鬼似的盯著徐進。


    “……”


    徐進剛要開口關切的話,頓時被堵在了嗓子眼裏。


    崔千山那眼神,看得他……毛骨悚然。


    徐進幾乎想要本能地後退躲避,但他遏製住了自己的本能,強自鎮定地站在原地,盡量放低了聲音,讓自己顯得親和一些。


    他問:“崔前輩,你沒事吧?是不是哪裏不舒服?要喝水嗎?”


    崔千山盯著徐進看了好幾秒,急促的唿吸才逐漸放緩,他像是認出了徐進,狼狽地往床頭上一靠,神色就垮了下去,聲音沙啞地道:“我想要一杯水,麻煩了。”


    “好。”徐進聽他聲音還算正常,鬆下半口氣,將蠟燭放在旁邊的桌案上,他借著微亮的光,走去外間,倒了一杯水進來。


    這水是上半夜燒開剛換進茶壺裏的,放到現在,正好變成了溫水。


    徐進拿著茶杯,遞到崔千山麵前,“崔前輩,你先喝點水。”


    “多謝。”崔千山道了一聲謝,努力坐直起來,他伸手接過杯子。


    不知道是不是燈光不清的緣故,徐進注意到他端著茶杯的手,似乎有輕微的顫抖。


    崔千山就那樣捧著茶杯,一口氣將裏麵的水,全部灌進了口中。


    他那些躁動的情緒,仿佛在這時候,徹底得到了安撫。


    崔千山的手放下來。


    徐進主動湊過去,將茶杯接過來,他望著崔千山的神色,試探性地問道:“崔前輩,您是不是清醒了?”


    他看得出來,崔千山的語氣和身體語言,都不像之前那樣瘋瘋癲癲的,尤其是那一雙眼睛,不似以前那樣渾濁,清明了不少。


    崔千山沒有迴答,好像剛才一場噩夢,掏空了他所有力氣,他憊懶地往床上一躺,便閉上了眼,想要休息似的。


    徐進見狀,不好再打擾,隻好拿著水杯退了出去。


    過了一會兒,他吹滅了拉住,屋子再次被黑暗籠罩。


    在那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崔千山緩緩睜開眼睛。


    放在被單上的手,緊緊握住成拳,漸漸的,他就紅了眼眶。


    ……


    翌日一大早。


    天剛擦亮,慕雲輕便已經洗漱完畢,換上了一身素色的簡單衣裙,推門走了出去。


    綠意和綠玉正好也剛起,準備打掃院落,並且準備早飯。


    她們倆沒料到慕雲輕會起的那麽早。


    看到慕雲輕時,兩個人都愣了下。


    綠意隨後拿著掃帚走過來,問道:“小姐今兒怎麽起的這麽早,是有什麽事嗎?”


    綠玉猜測道:“是要去學院嗎?可是小姐你昨天剛迴來,不多休息兩天嗎?”


    “不是。”慕雲輕聽著她們姐妹倆的一唱一和,整理好衣袖的褶皺,道:“我和三哥約好了,今天要去坊市。”


    綠意和綠玉異口同聲地哦了一聲。


    綠意隨後又問道:“那小姐不在家用早飯了嗎?”


    慕雲輕微微點頭,“我和三哥出門再吃,你們早上多準備點早飯,送去崔前輩的房間。”


    綠意和綠玉點頭答應下來。


    慕雲輕往崔千山住的廂房方向看了一眼,房門禁閉,裏頭的人好像還沒起來。


    慕雲輕壓低了聲音道:“我先出去了,要是崔前輩和徐進他們醒了,問起我,你們就說我出門一趟,很快迴來。”


    綠意和綠玉應下來。


    慕雲輕便提步走出了小院。


    ……


    慕雲輕先去了慕雲可的小院。


    她去的時候,慕雲可還沒起。


    院子裏隻有幾個小廝和婆子在打掃院子。


    看見慕雲輕進來,慕雲可的貼身長隨常平,連忙走過來,行禮道:“三小姐怎麽一早過來了?少爺還沒起呢。”


    慕雲輕看了一眼主人房的房門,道:“三哥跟我約好今天一道去坊市的,麻煩你去把你家少爺叫起來。”


    常平聞言,點頭應下:“是,小人這就去。”


    他立即放下手裏的水桶,走過去敲門。


    慕雲可是個喜歡賴床的人,再加上他這些日子一直沒有休息好,今天早上便沒有爬起來,幾乎都忘了和慕雲輕約好的事情。


    聽到常平的敲門聲,他帶著起床氣,抄起床上的枕頭,重重地砸到了房門上,“閉嘴,別敲了,老子就想睡一會兒覺,敲什麽敲?!”


    常平被裏麵砸門聲嚇了一跳,尷尬地朝旁邊不遠處的慕雲輕陪了個笑臉,才朗聲跟屋內說道:“少爺,是三小姐來了,三小姐說和您約好了今天一起去坊市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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