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正廷點點頭,解開了綁住袖口的束袖,走到上首的位置上坐下來。


    慕雲朗親自過去添茶的時候,聽他說:“這件事我知道,宮宴之上,葉天舒轉達了寧王的話,寧王這次外出,是在聖光山脈中,遇到了獸潮而已。”


    慕雲朗和慕雲曦一頓。


    慕雲朗這話看似在迴答慕雲朗,卻透露出來了很多信息。


    慕雲朗心思千迴百轉,旋即他低聲道:“如今這時節,也不是爆發獸潮的時候,寧王殿下這運氣,委實有點太差了。”


    慕雲曦沒說話,卻是明白,爺爺和大哥這麽說,代表著,宮宴之上,陛下已經恢複了南宮易的寧王身份。


    他們料想過會很快,卻沒想到這麽快,真是……快得出奇。


    慕雲曦不由暗自皺眉,陛下這跟朝令夕改有什麽區別?真是荒唐。


    慕雲曦沒有慕雲朗那麽穩重,畢竟年輕一些,有什麽想法便反映在了臉上。


    “雲曦啊。”慕長君坐在旁邊,瞥見兒子的反應,他抬手端起茶杯,意有所指地道:“你也在家跟著你大哥學了這麽多年,怎麽一星半點都沒學會?”


    慕雲曦愣了下,旋即明白過來慕長君指的是什麽,收斂起神色,緊繃道:“是……”


    “小孩子,不必都是一個樣,每個人都是不同的。”慕正廷一看,擺手嗬嗬一笑,不在乎這個,“別說雲曦了,雲可那孩子更是的,這幾天怎麽迴事?聽說一直在外麵跑,今天這時候還沒迴來?”


    慕雲朗主動迴答道:“煉器師學院最近在辦外課業,他們整個學院的人,都去了煉器師公會,每天都到半夜才迴來。”他笑著打圓場,“雲曦和雲可都挺好的,這幾日雲可也變得乖了不少,很努力呢。”


    慕雲曦飛快地看了慕長君一眼,被人當著父親的麵誇獎,他有些不好意思。


    慕長君哪能看不出來,慕正廷和慕雲朗對雲曦都很滿意,便猜到慕雲曦在家裏應該是個聽話懂事的,拉著的老臉便迴緩了不少,他喝了口茶,才道:“那你也得更加努力才是,過幾天,你們就要出發去中央帝國了吧?”


    慕長君算是各種意義上的嚴父,很少誇獎慕雲曦。


    乍一聽聞父親竟然誇了自己——雖然很婉轉,幾乎聽不出來,但從沒被誇過的慕雲曦,還是從父親的語氣裏,聽出來了些許的驕傲,他麵頰稍稍紅了一些,故作老成地點頭:“是,原本早該出發的,但雲輕一直在外麵沒迴來,西兆國又來使臣,我和大哥就耽誤了幾天。”


    然而眼下是不能再耽誤下去了,再耽誤下去,就趕不上中央帝國大比的時間了。


    慕長君聞言,又板起臉來,對著慕雲曦訓話,無外乎是讓他早早準備,到了中央帝國,要聽領隊和慕雲朗的話,不要把慕家的人丟到中央帝國去,要好好爭氣。


    慕長君大多時間是駐守在邊境的,很少迴來,偶爾年節迴來一次,就會說一些這樣的話,都是老生常談了,慕雲曦聽得耳朵都快起繭子了,但還是耐著性子聽著。


    過了一會兒,飯菜上桌,訓話的環節這才結束。


    慕正廷帶著他們上了飯桌。


    慕長君看了看左右,隻有慕雲朗和慕雲曦陪同,不由問道:“雲輕呢?把她叫過來吧,我好久沒見那丫頭了,怪想她的。”


    “雲輕和夜師父在客院剛叫過一桌席麵,眼下怕是吃不了了。”慕雲朗對家裏的動向,事無巨細,都很清楚,他迴了慕長君一句,便朝旁邊的長隨吩咐道:“常安,你去找三小姐,跟她說,爺爺和二叔迴來了,叫她等會兒過來,陪爺爺和二叔說說話。”


    常安應了一聲是,便躬身退下。


    這安排得很妥帖,慕長君便沒再說什麽。


    慕正廷便笑著張羅其他人趕緊動筷。


    慕雲曦見狀,起身給慕長君和慕正廷斟酒,同時問道:“父親,母親這次怎麽沒有迴來?”


    慕家的人,大概天生容易出情種。


    慕家的幾個兒子,全部都隻有一個正妻,夫妻恩愛,感情甚篤。


    而他們幾個又長年在外鎮守邊境,妻子舍不得丈夫,便拋下了孩子,跑去邊境陪同吃風沙苦寒。


    慕雲朗和慕雲曦都是打記事起,就和父母分開的。


    慕雲朗的母親這幾年,每逢年節時還會迴來,可慕雲曦的母親,卻沒有迴來過。


    沒有孩子不想娘的。


    “你娘……”慕長君聞言,神色便不大好了,那張刻板的臉上,難得流露出些許溫情和擔心來,“原是打算讓她這次一並迴來的,但出發前幾日,你娘便得了風寒,她身子一向不好,不宜舟車勞頓,再加上這次又病了,我便沒有讓她迴來。”


    說起妻子的病,慕長君心底大約是擔心的,但他抬起頭來,便看見慕雲曦麵上一閃而過的低落。


    他那難得一見的慈父心破土而出,緩聲道:“今年,今年年節的時候,我會帶你娘迴來過年的,恰好那時候你們應該也早已從中央帝國迴來了,到時候我們一家就團聚了。”


    慕雲曦聞言,沉下去的心,又往上漂浮了一些,險些露出些喜色來。


    但他知道,慕長君並不希望他是個喜形於色的小孩子,他經曆把情緒壓下去,道了一聲好,才緩緩坐下。


    慕正廷瞥了瞥他們父子倆,誠然他看得出來,這父子倆之間的相處很疏遠、矛盾,但有些事,不是他能夠插手的,也插不了手,他便沒有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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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安來找慕雲輕的時候,她人還在客院,陪同夜星樓吃完飯後,兩個人便在廊下吹晚風。


    聽得常安來傳話的內容,慕雲輕便問:“這麽快,二叔和爺爺就已經迴來了?”


    “是,正在前院偏廳用飯。”常安半垂著頭,規規矩矩地迴答道:“大少爺聽聞,三小姐在客院叫了席麵,便沒來傳三小姐,隻說等會兒晚間,請三小姐過去陪同家主和二爺說說話,二爺很想念三小姐呢。”


    慕雲輕頷首,“我知道了,你先迴去吧,我等會兒就過去。”


    “是,那小人告退。”常安打了個禮,便離開了客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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