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正廷是在晚間才迴到家裏的。


    西兆國那邊突然有了動靜,消息來得比老二還要快。


    西兆國說是來議和,又說來比試。


    烈文帝唯恐,西兆國別有心思,便拉著慕正廷協商,重新部署一下荊甲城內外的兵力分布。


    免得有什麽突發情況,打他們個措手不及,讓他們反應不及。


    這種事,部署起來很困難。


    西兆國發來的書函裏麵寫著,他們的代表已經在路上了。


    很顯然是先出發,再送信。


    這會子西兆國的代表,不知道到了哪裏。


    留給他們的時間不多。


    慕正廷隻能抓緊部署,時間很緊,今天便一直輾轉各個軍營。


    好不容易才披星戴月地迴來,明天一早又得出去。


    哪怕厲害如慕正廷,都有些吃不消。


    慕正廷晃了晃僵硬的脖子,仿佛可以聽見骨頭咯吱咯吱作響。


    慕正廷邊晃邊踏進房間,就看到慕雲朗已經在房間裏等著,旁邊還準備了熱飯熱菜。


    “爺爺。”慕雲朗看到慕正廷,便從椅子上起身,“剛才聽門房說,看到了爺爺的馬匹,我就讓人準備了飯菜,剛送上來,先吃點飯緩緩吧。”


    慕正廷聞言,欣慰地一笑,走到桌邊坐下來。


    慕雲朗一邊給他盛湯,一邊道:“西兆國要來的事情,雲輕已經知道了。”


    慕正廷笑意一頓,蹙起眉來,“怎麽迴事?”


    不是說好了,這件事暫時不告訴雲輕嗎?


    慕雲朗將湯碗放下來,重新坐下,才道:“過程不重要。雲輕現在知道了,不過她比我們想象中,更加冷靜,她說了,她要和夜師父去藥廬,明天一早就走,我猜她是想避免和南宮易留在荊甲城裏起衝突,所以我就答應了。”


    慕正廷聞言,喝了口湯,熱湯讓他整個人胃裏舒服不少。


    他緩了口氣,默認了慕雲輕出遠門這事兒,他頓了頓,道:“南宮易也要離開荊甲城。”


    慕雲朗沒聽說這個消息,“什麽時候的事兒?”


    “老子留了人,在葉家外,探看到南宮易最近和煉藥師公會的副會長走得近,打聽了一下才知道,他們約好明日去往聖光山脈,好像有什麽事。”慕正廷也是個老狐狸。


    當初他看著,任由慕雲輕和南宮易鬧,好像是完全為了護短,沒了腦子。


    實際上,他知道南宮易靠不住,表麵的平和根本維持不下去,便放縱讓慕雲輕和南宮易撕破臉。


    撕破臉後,慕正廷怕南宮易又起了什麽心思,便防了他一手,派人一直跟蹤著南宮易,監查葉家和南宮易的一舉一動。


    因此,慕正廷就得知了這個消息。


    慕雲朗聞言,卻輕笑了一聲,“陛下還沒有把西兆國代表要來的消息放出來吧?”


    慕正廷點頭,說起正事,他便正襟危坐起來,正色道:“陛下原本是打算明日早朝的時候,再把消息放出來的。”


    慕雲朗眸子閃過點點的亮光,“明天一早啊……那南宮易不就出了荊甲城?”


    慕正廷再次點頭。


    慕雲朗輕笑起來,“那倒是巧了。爺爺,這次不算是我們為難南宮易吧,是他自己要在這時候出城的。”


    慕雲朗這話是什麽意思,祖孫倆都懂。


    西兆國使者來烈日國這件事,對烈日國和南宮易,都至關重要。


    能不能在這次事後翻身,就要看兩國比試中,南宮易的本事了。


    可若南宮易在這時候,離開了荊甲城,錯過了這至關重要的節點,那麽他想要再翻身的可能性就極低了。


    陛下也會再次對他失望。


    那就不管他們慕家什麽事了。


    慕正廷卻沒那麽樂觀,“南宮易出門,不知何時迴來,西兆國的人,起碼還要半個月才到。”


    半個月,說長不長,說短不短。


    如若在這半個月內,南宮易迴來了,就還趕得上。


    慕雲朗笑意淡了淡,“那就隨緣吧,他若趕得上,便是他運氣好,若是趕不上,就是他運氣不好,橫豎跟我們慕家扯不上關係。但是——”他話鋒一轉,語氣微沉:“爺爺,如若南宮易翻身,對雲輕,對我們慕家來說,都不是一件好事。”


    慕正廷自然知道,他喝了一口湯,才道:“我知道,雲朗,爺爺上次便和你說過,陛下膝下的皇子,不止一個南宮易。”


    慕雲朗一頓。


    慕家和南宮易已經徹底撕破臉了。


    如若南宮易起複,甚至當上下一任的國君,對他們慕家來說,都是一個不小的打擊。


    慕雲朗和慕正廷一樣,都在想走向另外一條路。


    烈文帝的孩子,確實不止一個。


    但能算上出挑的,還真的無人能夠和南宮易相比。


    在天賦上,不能夠和南宮易相比的話,那就隻能比出身。


    而比南宮易出身好的,也就隻剩下一個人,那就是先皇後所出之嫡子:厲王南宮墨。


    慕雲朗看向正在吃飯的慕正廷,直截了當地問道:“爺爺是在考慮厲王殿下?”


    “雲朗,也是這麽想的吧?”慕正廷看了他一眼。


    “是。”慕雲朗沒有隱瞞,大大方方地承認:“厲王也許不算是一個聰明人,不是一個好的修煉者,但他若做國君,至少比南宮易做國君強得多,對各大世家也會更公平。”


    南宮易,太過小肚雞腸,睚眥必報。


    這樣的人,注定不能做國君。


    他若是做了國君,不單單是慕家,對所有世家來說,都有可能麵臨被削弱的局麵。


    慕家隻不過是出頭鳥,慕家倒了,其他世家也別想獨善其身。


    慕雲朗確實有在考慮厲王。


    但不是從一開始。


    一開始,慕雲朗和南宮墨的認識,確實是意外,是巧合。


    但在這兩天裏,他一直在考慮南宮墨。


    是以,今天慕雲輕把南宮墨特意來透露消息的事情告訴他,他並沒有去找南宮墨對質,或是去質問南宮墨想做什麽。


    慕家如若要扶持厲王,南宮墨自己聰明點,有點腦子,自然是好事一件。


    “厲王,確實算是個不錯的選擇,天賦比不過,卻可以在出身上,壓下南宮易一頭,朝中有不少保守派,還是支持厲王的。”


    慕正廷知道,走到他們如今的位置,考慮的已經不單單是個人的得失,還有整個家族的榮耀和體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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