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能現在並沒有這個閑情逸致吧--又或者說,他想等到這江山全部都是他的囊中之物時,再一起為它命名吧?”徐步扯起嘴角冷笑道,“當然,我覺得至少,目前他是不會有這個心思管這些事的。”


    “既然這樣,我們就幫他重新燃起鬥誌--至少我覺得,現在的玄就是應該和誰好好地打一場,既然我被卷進了這件事,我就應該好好負起責任,把自己應該做的事做好。”我努力揚起一個微笑。


    徐步並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我,眼神中充滿了哀傷。


    “終究你還是把自己搭進去了……”良久,徐步終是輕輕歎了一口氣,用沙啞的聲音說道。


    “嗯……”我輕聲應道--沐蕭不在了,我生命中唯一的陽光消失了,人生縱使再長又有什麽用。


    我將戰書交給了使臣,同徐步一起,將他送到了王城之外。


    使臣鄭重地向我行了一禮,隨後便頭也不迴地踏上了征途。看著他的背影,我心中突然生出“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複返”這樣悲壯的情懷來。


    在等待使臣平安迴來的這段日子裏,我加緊了備戰--說是備戰,實際上不過是讓大部分的軍隊解甲歸田,讓他們帶著自己的家人暫時去安全的地方避難。


    因為本來就是毫無勝算的抗衡,所以我並不打算平白再搭上旁人的性命。


    留下的都是誓死效忠我的死士,他們即使活下來,也會向玄尋仇,既然如此,我們大家就最後再痛痛快快地打一仗吧,若是能活下來,也別再管那些複仇什麽的無趣的事,將這些年的經曆放下,好好地重新開始自己的生活。


    我們一路來到了最靠近楚地的城裏,這裏也是我和沐蕭重逢的地方,若是能在這裏迎接自己的死亡,我想我一定會很開心。


    我在給玄的書信裏寫到我的想法,雖然有些天真,但是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方法了--我們兩個各自帶一部分軍隊,在這裏來一次賭上性命的抗衡,若是能在對陣中斬殺對方,那麽那個被殺的人的所有就都歸殺掉他的那一方所有。


    我想,玄的話,應該會接受這個條件吧,畢竟這麽一來,他哪怕是為了接迴沐蕭,也一定會努力贏得這次勝利的。雖然我的策略有些消極,但是也絕對不是等著被玄殺死。他也不要指望我會將勝利拱手讓給他。


    我也和他強調了,這麽做並不是我們贏不了你故意找個機會把華地拱手讓給你,而是因為這件事遲早都要有個了結,與其拖著等到大家好不容易休養過來之後再毀掉,倒不如現在用最小的代價,將事情解決掉。


    我反正是已經在華地張貼了告示,向所有人宣告了這一戰的事,並且希望他們能夠接受無論哪一種結果。


    若是玄也願意用這種方法處理這件事的話,就也像我這樣做就好了。


    雖然感覺有點不莊重,但是我覺得這片已然經曆了太多戰火的土地,是應當好好歇歇了。


    等我們的軍隊到達城中,使臣也帶著玄的答返迴來了--是一封措辭格外嚴肅的信,信中,他先是對我做出這樣的選擇表示了莫大的讚許,讚許我的勇氣和膽識,同時,也表示了他的拒絕--他認為若是他這樣做的話,會讓沐蕭傷心的--雖然我當時就已經寫到,這件事沐蕭也是點了頭同意了的,但是似乎完全不做考慮。


    隨便你怎麽說,我都不會給你退縮的機會的。


    我將書信折起來放在一邊,然後召來同我一起前來的一位將軍,讓他去偷襲風住城的糧倉。


    “這樣不好吧,王上……畢竟現在兩國尚未交戰,若是我們做了這樣的事,天下人就都會站到他們那裏去了。”將軍麵露難色,有些勉強地說道。


    “可總是這樣耗著也不是辦法,我們本來就是需要速戰來解決的,你覺得這裏作為曾經的前線,會有多少糧草供應我們?”我嚴肅地問道。


    那位將軍低下了頭,不再說話。


    “既然你不願意燒人家的糧草,那就去燒我們自己的--先秘密把我們的糧草運到安全的地方藏好,然後再找一些東西來代替,燒一次給別人看看,把髒水潑到他們頭上去。”我有些恨恨地說道。


    那位將軍突然抬起頭,像看瘋子一樣看著我。


    我隻得無奈地笑了笑。那位將軍似乎意識到自己的神情太過於失禮,立刻低下頭領命,隨後離開了屋子。


    一切都在按照計劃進行,即使是玄也受不了這樣的栽贓,兩家終於是向世人宣布開戰。


    在正式開戰之前,有一位不速之客突然來訪。


    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玄身邊最為得力的那位助手--楚煜。


    他帶著嚴肅的青銅麵具,靜靜地注視著我。


    我有些不快,不過是玄的臣子,怎麽見到我之後反而帶著一種高高在上的氣勢……但是,不知道為什麽,我感覺這個人身上有一種令我想要親近的感覺。


    我走近他,他微微低頭算是向我行禮。我不想勉強他,便也隻是微微頷首當作迴禮。


    “不知丞相大駕光臨有何指教?”我挺直了肩背,不卑不亢地麵對他。


    “來見你最後一麵,明天玄的軍隊就要到風住城了,那時候你就再也沒有迴頭的路了……你若是想反悔,現在還來得及,反正玄已經和我們說過了,隻要他活著,就不會主動對你們宣戰。”楚煜冷冷地說著,但是言辭卻讓人心中湧起一種暖意。


    我總覺得他說話時帶著華地的口音,但是我又覺得自己想必是想多了。


    “能借機鏟平華地,難道不是你們所希望的嗎?還是說,丞相大人是來這裏貓哭耗子的?”我為了將自己心中奇怪的動搖趕走,故意用傷人的話迴敬他。


    楚煜沒有說話,隻是那樣靜靜地看著我。因為麵具的緣故,我隻能看到他的眼睛,他的目光中滿含悲傷,就那樣直直地看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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