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知道?外麵在殺人,隻要是原先王宮裏的人,無論官階身份,部處死,膽敢反抗者,誅九族。我是碰巧發現這裏鎖著門,才偷偷開了鎖溜進來的。”


    “那你是怎麽把鎖鎖上的?”


    “我在裏麵鎖上了,以防誰來搜查,所以你放心吧。”


    “那,你吃什麽喝什麽啊?”


    “離這裏不遠就是藥膳房,進去隨便弄點藥材吃食還是沒有問題的。”清城淺淺笑著說,“給你用的藥也是我從那裏偷來的,你不要嫌棄就是了。”


    “你是今天才進來的嗎?”


    “想什麽呢,我要是今天才來,你早就爛在這裏了!”他瞪著眼睛,十分不悅,“我不知道是誰下這麽狠的手,也不知道你到底在這裏待了多久了,反正從我進來,到現在已經過了四天了。”


    “四天?”我有些吃驚,這麽說來,我在這裏至少已經待了六天了,不知道玄現在怎麽樣了。


    “我見到你的時候,你都發臭了,渾身的傷都漚膿了。我隻能一點點給你擠出來,最後實在不行,我就隻能吸……咳,總之就是很麻煩。你是被他們虐待的嗎?傷得這麽重也沒有人管。可是我似乎沒有聽說過宮裏有華族的宮女……”清城絮絮叨叨說著,我隻覺得越來越困,頭也越來越暈。


    “清城……我想睡一會……”


    “你怎麽了?”清城急忙將手搭在我的脖頸上,“你怎麽燒得更厲害了!你等等我!千萬撐住!”說完他便跑走了。


    黑暗立刻接管了我的世界。


    不知又過了多久,我終於覺得渾身舒爽了起來。睜開眼睛,四周一片昏暗,隻有朦朧的月光,從窗戶的縫隙中漏下絲毫。屋裏似乎有隻飛蛾,衝著月光所在的方向,不停地撞著窗戶紙,想要掙脫而出。屋裏彌漫著草藥汁的澀味,甚至通過我的唿吸染進了我的嘴裏。


    被黑暗包裹的遠處,似乎有微弱的唿吸聲。


    應該是熟睡的清城吧?


    我有些渴,同時覺得嘴裏盡是苦澀的藥味,便伸出手借著月光在周圍摸索--我記得上次醒來的時候,這裏有一張小桌子。


    “咚”的一聲悶響,我的手撞在了桌角,正巧撞著傷口,疼得我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氣。


    “怎麽了?你醒了嗎?”清城睡得迷迷糊糊的聲音響了起來。


    “沒事……”我的嗓音有些沙啞,我忙清了清嗓子。


    “是要喝水嗎?我給你倒。”說著傳來了清城穿鞋,快步走來的聲音。他走到我麵前,將我扶起來,拿過桌上的水碗湊到我唇邊。


    我看著他迷蒙的睡眼和有些淩亂的頭發,有些過意不去,飛快地喝了好幾口水。


    “你醒了就好,我不要緊的。”他像是看穿了我的心思一般,瞬間恢複了白天精神的樣子,放下手裏的水碗,將冰涼的手覆上我的額頭。“嗯,沒有之前那麽燙了。”


    “你吃過晚飯了嗎?”


    “嗯,吃了。你餓嗎?”


    “我沒什麽感覺……”


    “還是多少吃一點吧,平時你總是昏睡著,也喂不進去什麽東西,怕嗆著你。”清城說著,走到不遠處摸索了起來,隨後又端著什麽走過來,“這是今天晚上我在那裏偷到的剩米粥,雖然涼了,但是你先湊合吃些吧。”


    “好。”我說著正要伸手,他卻先我一步攔住了我。


    “你渾身的傷才剛要長好,還是別亂動了。”清城說著將碗湊到我唇邊,又拿起一個帶著濃重藥味的湯匙放進碗裏攪了攪,“吃吧。”


    我有些嫌棄那個湯匙,故而有些猶豫要不要吃。


    “呃……你不會是因為這個才不吃的吧?”清城將湯匙拿起來,“這是剛剛給你喂藥的時候用的,正好攪一攪……哎呀,是我不對,剛才還沒醒過神,你不要太介意了嘛!”他有些撒嬌意味地輕輕跺著腳說道。


    “哦。”說實話,我有些反感男子過於女子態的,不過清城不是壞人,我也不想過於計較。隻是,怎麽說呢,我似乎總是有意把清城當作玄,所以總是忍不住將清城與玄相比較,所以總是隱隱地對清城有所不滿……


    不過說到底,這都是我自己的臆想罷了。


    不過,有一件事還是讓我很在意的--清城的手,冰冰的,溫度不像是正常人該有的……莫不是說,清城並非人類?


    我突然想起之前玄晚上哄我睡覺時給我講的故事,裏麵的鬼怪都是冷冰冰的,會吃人的,會吸血的,會幻化成各種姿態迷惑人的……


    難道說,清城就是鬼怪幻化的?


    我頓時不敢正視他那在微弱月光下過分明亮的眸子……我仔細打量著他拿著湯匙的手--那雙骨節分明的手,隱隱有些泛著青灰色,就像玄所講的故事裏那些披著人皮的怪物那樣。


    我隻覺得自己渾身發冷,汗毛盡豎。


    清城突然向我露出了詭異的微笑。


    我怕是要命絕於此了。我隻得一邊想象著各種死法的血腥場麵,一邊竭力保持鎮定,大口大口地咽著清城遞到我嘴邊的米粥。


    “怎麽了?”他放下了湯匙和空碗,“從剛才開始,你似乎臉色就不太好,是不是又燒起來了?”他說著就要用那隻毫無人氣的手撫上我的額頭。


    “啊!”我拚盡力地喊著,將他一把推開。結果我所發出的聲音並沒有我想象中的那麽大,力氣也沒有想象中那麽大,清城紋絲不動不說,我反倒因為重心不穩撲進了清城的懷裏。清城的身體猛地顫了一下,手裏的碗匙也發出清脆的碰撞聲,似乎險些掉在地上。


    “你幹嘛!”清城的心跳得格外快。


    哎,他有心跳哎,玄和我說的那些妖怪化成的人,因為沒有生命,所以都是沒有心跳的,可是清城為什麽會有心跳?難道說清城是人?可是那為什麽他的手那麽冷?


    說不定心跳是假的。我靜靜地多聽了一會兒,的確是心跳聲,和玄一樣的心跳聲,隻是跳得太快了些。


    “你……”清城的手輕輕搭在我的背上,“不要緊吧,是不是不舒服?”他似乎平靜了下來,語氣也恢複了輕柔。


    “好多了……”我有些心虛地想要從他懷裏離開,但是一動就渾身疼。


    “你先別亂動,等我把碗放下。”清城護著我的背,讓我緊緊靠在他單薄的胸口,隨後慢慢挪了幾步,微微探身,將碗放在了小桌子上,隨後才騰出手,扶我躺下。


    “方才……”我想開口道歉,但是話到嘴邊又不知從何說起,我總不能說我是因為把他錯當成了鬼怪,所以才大驚小怪的吧?


    “沒,沒關係……”他筆直地站著,臉卻撇向一邊,“你沒事就好。”


    “大晚上的,把你吵醒……你快去休息吧。”


    “你剛吃過東西,現在就睡下會不會難受啊,弄不好會又燒起來,我還是陪你坐一會兒再去睡吧。”


    “我不要緊的,你去休息吧。”


    “你是傷員,我有必要照顧你,你就不要推辭了。”清城義正辭嚴,根本不容我拒絕。


    “那好吧,那你至少坐一會兒?”


    “嗯,好。”他有些拘束地坐在了榻邊,身子繃得筆直--想必是我方才的舉動嚇著他了。


    “剛才的事,還請你不要介意,我總是那麽大驚小怪的。”


    “沒事,我沒有介意。”


    “對了,你能和我說說嗎?你之前不是說王宮裏在殺人?怎麽迴事?”


    “你不知道?那你是怎麽傷得這麽重的?對了,之前我問你的時候,你也沒和我說……你應該知道吧,前幾天大將軍造反了……”清城湊到我麵前,用輕不可聞的聲音問道。


    “嗯,我知道。”


    “那就好說了,這之後,大將軍派人血洗王宮,將宮裏所有為源王所用的宮人們都殺死了,反而將之前在將軍府的人盡數帶進了王宮,現在大將軍正在著手準備新王加冕的儀式,聽說同時還要舉行封後大典……對了對了,他還殺了幾乎部的大臣,部換成了自己培植的力量,還不知道用了什麽手段,封住了夏地所有人的嘴。”


    “你是怎麽知道的?”


    “我天天沒事了就躲在藥膳房牆外的狗洞邊上,什麽不知道。”清城有些得意地說,“隻是,不知道源王殿下怎麽樣了……”


    “沒有人說起源王?”


    “沒有,隻聽說被大將軍的妹妹帶走了,之後就沒有音信了。”


    被阿雪帶走了?不管怎麽說,至少應該還是能留下一條命的吧?阿雪那麽喜歡玄,一定不會難為他,這樣看來我還是多少能放心了。


    “怎麽了?”清城歪著頭看著我。


    “沒什麽,隻是聽完你說的,有些擔心。”


    “你為什麽會被鎖在這裏?我出去的時候發現,其他地方都有重兵把守,唯獨這裏什麽人也沒有,讓人覺得就是故意不管這裏的……你不會認識大將軍他們吧?”清城神秘兮兮地湊在我麵前問道。


    “算是認識吧。”有的時候,我真的覺得清城的直覺準的嚇人。


    “果然是這樣,他們真是狠心!不過,你放心,隻要有我在,我就一定會救你。”清城衝我溫柔笑著。


    ------題外話------


    溫柔的清城大好人和可憐兮兮的沐蕭,命運的紅線究竟是為何才會相交?缺席了幾乎一節的玄究竟如何了?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迴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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