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蕭
到了傍晚，賞花宴開始了。
我並不是很清楚參加宴席的禮儀，正不知如何是好。
玄拉著我，讓我挨著他坐。我看向蒼他們，蒼有些有些不快，不過並沒有說什麽，想必這樣坐是沒有關係的。
我有些好奇地嗅著混雜在菜肴香氣中的酒香——我還是第一次喝酒。
蒼舉杯說了幾句祝詞，隨後大家便一同舉杯。
我也拿起了手裏的酒杯，學著大家的樣子喝了一口。
杯中的酒有些苦，火辣辣的燒得我的嗓子疼。
放下酒杯，吃了沒多久的菜，阿雪又起身祝酒，我隻得放下筷子再次擎杯喝了起來。一來二去，喝了好幾杯酒。
可能是因為我這是第一次喝酒－－我覺得頭有些暈，渾身火燒火燎的，很是不舒服。
“怎麽了？”玄湊近我小聲問道。
“沒，沒事……”不知道為什麽，我心中騰起一種莫名想要撲進玄懷裏的衝動，我看著他被油沾的亮閃閃的嘴唇，突然想起了昨天的事。
“要不先去休息一會兒吧？”玄放下筷子，有些擔憂地看向我。
“沒，沒事，就是頭暈……”我竭力保持著清醒，可玄的臉卻愈發模糊。
“要不先讓沐蕭去休息一會兒吧，今天王上也別走了，住在這裏吧。”迷蒙中蒼這樣說著，“來人，先扶沐蕭姑娘迴房休息。”
有人走過來，扶著我，將我帶走了。
再之後的事我就不知道了。
一覺睡醒，不知道為什麽覺得很累，渾身酸痛。
我坐起身，我發現自己竟然一絲不掛，更可怕的是，我的身邊睡著一個似乎也是與我同樣赤身裸體的男人，他背對著我，頭發披散，讓我有些不敢認。
這是怎麽迴事……我有些恐懼的伸出手，想要撥開遮住他臉的頭發。
似乎把他驚醒了，他猛地抓住了我的手腕，坐了起來。
竟然是玄！
他茫然地看著我，揉了揉眼睛，對我說：“哦，原來是你。”之後又躺下翻了個身繼續睡了。
這，這是怎麽迴事？我對他為什麽會躺在我床上感到不解。
雖然不知道昨天發生了什麽事，不過總有種不詳的感覺。
我四下看了看，將散落在地上的我的衣物撿起來胡亂穿上，隨後繼續搖著玄。
“起來！起來！”我的聲音有些沙啞，想必是昨天喉嚨被酒燒的太狠了吧？
“你別鬧，讓我多睡一會兒……”玄轉過身，輕舒猿臂將我一把攬在懷裏，我被他箍在懷裏動彈不得，他的臉近在咫尺，我能感受到他帶著酒味的溫熱氣息撲在我臉上。
突然，“嘭”的一聲巨響，門被人粗暴地推開了。
“沐蕭！”蒼的聲音聽起來慌張又沙啞。我吃力地扭著頭看他衝進來，然後，所有的動作都在看到我之後停住了。不止眼睛，就連嘴都張得很大，他向後退了一步，險些一個踉蹌倒在地上。
玄似乎醒了，他鬆開我，撥了撥遮在臉上的亂發，迷迷糊糊地坐了起來。
“嗯？怎麽迴事？”他頂著一頭蓬發，目光呆滯地掃過我和蒼。
“真有你的……嗬嗬……真有你的……”蒼喃喃道，隨後跌跌撞撞地出了屋子。
“怎麽迴事？”我看著臉上慢慢浮現出意味不明笑容的玄。
“過來。”玄向我伸出手，我便挪到了他身邊，他整個人靠了過來，撲在我懷裏。
“玄，你幹嘛……”我的臉緋紅一片，慌忙想推開他。
“昨天晚上累了一夜，現在想抱抱你。”說著他往我懷裏蹭了蹭，我不敢看向他赤裸的身體，隻得將頭揚得高高的。
昨天，究竟發生了什麽呢？我拚盡力思索。
但是，最多隻能迴憶到有人將我攙下去，之後發生了什麽，我竟然一點印象都沒有。
莫不是……就像蒼曾經說過的……我現在，是玄的女人嗎？
真的嗎？不知道為什麽，我竟然有些懊悔自己為什麽不記得昨天發生了什麽，同時，有些隱隱的高興。
我越來越好奇昨天發生了什麽，究竟發生什麽才會被說是“玄的女人”呢？
“你在想什麽？”我低下頭，玄正仰頭看著我，“笑得那麽開心。”
“我沒有笑……”我慌忙移開了視線。
“沒笑？”玄猛地用力將我撲倒，雙手壓著我的肩膀。看著他的眼睛，我的心跳得異常快。
“你昨天晚上，笑得可開心了，你還記得嗎？”他俯下身，湊在我耳畔輕聲道，“我真想再聽你那樣放肆地笑呢。”說完，他的一串輕吻便落在我的耳畔與臉頰。
我隻覺得渾身燥熱，緊張不安。
“姑娘，你起……啊！奴婢該死！”阿羽輕快地走了進來，又飛一般地閃了出去。我借機猛地推開了玄，從他身邊跳著逃開了。
“沐蕭，”玄在我身後用一種悲涼的語氣顫聲道，“你該不會是要反悔吧？那你昨天對我說的那些話，都不作數了嗎？”
“嗯？”我昨天說了什麽？我迴過頭，玄正拉著被角擦著眼睛，低聲歎息著。“你你你，你哭什麽？”我昨天到底說什麽了！我趕忙跳迴到玄身邊，不安地看向他－－我一定是說了什麽很過分的話，才會把玄弄哭吧？
“你是不是要反悔！”玄抬起頭，愁眉緊蹙，一臉哀怨地看著我。
“我，我不是很清楚這是怎麽迴事……我對這些事沒有什麽印象的……我不知道昨天和你說了什麽惹你生氣了，你不要哭，都是我不好……”
“那你為什麽推開我？”玄帶著哭腔質問道。
“我，剛才阿羽不是來了嗎？”
“你一定是變心了！”玄繼續控訴道，“你這個忘恩負義的狐媚子！”
狐媚……不知為何，這個詞我竟然有印象，似乎，在很遙遠的以前，我聽誰說過這個詞……是誰說的來著？我竟想不起來。這個詞究竟是什麽意思？
“玄，狐媚是什麽啊？”我無視他的不滿。
“就是像你這樣，勾著別人上了你的床，現在又隨隨便便把別人推開的。”
“可是這就是我的床啊，我還沒問你為什麽會在我床上呢。”我似乎對於狐媚這個詞有了一定的了解，但是不知道為什麽，我並不能想象昨天發生了什麽。
“為什麽……你還有臉問我為什麽！”玄震驚地看著我，“昨天你醉酒醉的厲害，我擔心你，就過來看看，誰知道你就突然對我投懷送抱的，我想走都走不了，就依了你的意思……”
“哦。”看來的確是我的不是。“對不住。”我向玄行禮道。
“啊？”玄一臉茫然地看著我，隨後擺擺手，“算了，看你這樣也不像明白的，也不知道你是怎麽長這麽大的，居然可以如此平靜地麵對與自己一夜歡愉的男人，還說什麽‘對不住’。”
我覺得繼續待在這裏有些不合適，就出去了。
阿羽正在不遠處拉著阿碧嘰嘰咕咕地說著什麽，還一直竊笑不止。
“阿羽，阿碧。”
“哎。”她二人一臉壞笑地走上來，向我行禮。
“能帶我去你們屋裏換個衣服嗎？這個屋子不方便。”
“嗯，好啊。”阿羽壞笑著答應了。
換好衣服，吃過早飯，玄恢複了平常的樣子。我微微鬆了一口氣。
“走吧，該迴去了。”
“哦。”我站起身，玄熟練地將我抱了起來。
不知道為什麽，蒼和阿雪並沒有來阻攔或是送我們。
坐在馬車上，玄似乎心情很好，哼著我從沒聽過的曲子，臉上是掩不住的笑意。
迴到屋裏，玄將我放在了臥榻上，笑著點了一下我的鼻尖。
“怎麽了？你怎麽這麽高興？”
“沒什麽，隻是太歡喜了。”玄輕快地踱著步，“我出去處理一點事情，一會兒再迴來陪你。”
不知道為什麽，我隻覺得十分倦怠，索性躺下，很快便睡著了。
玄
安頓好沐蕭，出了屋子，阿羽和阿碧便迎了上來。
“恭喜王上。”二人齊聲道。
“多虧了你們兩個。”我看著她們，不禁有些唏噓。“沒想到蒼是真的有異心，還打算用這麽陰險的招數，要不是你們兩個，這次就要被徹底算計了。”
“王上謬讚了，替王上解憂－－這本就是我等暗衛該做的。”阿羽單膝跪地，向我行禮道。
“這次之後，恐怕蒼要有大動作，雖然我們的實力恐怕還是不敵，但是至少，要能身而退。”
“屬下明白。”
“下去吧。”
她們兩人便行禮退了下去。
這一切都要從沐蕭沒來之前說起－－近些年，我總覺得蒼似乎瞞著我有什麽動作，但是我並不敢決定，隻能動用早年一手培養起來的暗衛進行調查，但是無奈蒼的家中戒備森嚴，平日裏他做事又十分謹慎，叫我抓不住什麽把柄。
正巧沐蕭來了，而蒼似乎對沐蕭有好感。
雖然危險，但我還是決定利用一下沐蕭，便順遂了蒼的心意，將她送到了將軍府。
阿羽和阿碧是暗衛中僅有的女性成員，我便將她們以侍女的身份送去了將軍府，一來收集情報，二來保護沐蕭。
果不其然，前幾日，阿羽向我匯報了兩件事－－一是關於一個蒙麵男子的事，但是聽她說完，似乎那人是沐蕭新認識的朋友，既然如此，就索性幫了一把；二來，便是蒼設計以賞花宴為由，在沐蕭酒裏下藥，借此占有她。
蒼會下藥，我也會。
於是，我吩咐阿羽趁機在蒼和阿雪的酒裏下了藥。果不其然，最後他倆都醉得不省人事。
我本來是想幹脆想辦法換掉沐蕭的酒，但是後來想到，何不將計就計，讓蒼嚐嚐被人算計的滋味，而且還可以順便一親芳澤，何樂而不為？
雖然我本來是計劃著將沐蕭留到新婚之夜在享用的，但是也沒關係。
不過說實話，主動撲到我懷裏來吻我的沐蕭，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她若是知道她昨天有多麽放蕩，想必現在非要羞愧而死不可。
不過她今天對於我的暗示竟然一點反應也沒有——且不說她記不記得昨夜的事——但是她長這麽大，總會或多或少知道一點點吧？就算失了記憶也不至於這樣吧？想必是從小就沒有人和她說過這些事吧？
真是個心性單純得如同山間清泉一般的女子。
真是讓我愈發喜歡了。
不過，這麽一來，我和蒼算是徹底決裂了吧？
正麵衝突怕是避免不了了，隻能寄希望於阿羽和阿碧，希望她們能刺探到更多的詳細情報。
沐蕭，你放心，即使拚上一切，我也一定護你周。
這樣想著，我踱步到書房。
處理了一些要緊的事，我再次來到沐蕭屋外。
雖然各方的情報都十分不理想，但是，我不能讓沐蕭看出我的心事，不能讓她替我擔心。
還是就像平常那樣，帶著登徒子一般的笑容麵對她吧。
“玄。”沐蕭正坐在榻上，見了我，還是像平素那般，笑得不染世塵。
“想我了嗎？”我真的不知道這句話還能再說多少次。
“嗯。”她有些羞澀地迴應道。
“從今天開始，你不用再去將軍府了。”
“咦？等我腳好了也不用迴去了嗎？”她似乎有些驚喜。
“嗯，再也不用去了，隻要在這裏陪著我就可以了。”
“好。”她的笑容令我心痛。
若是此次一戰，我敗了……沐蕭又會如何？怕是同樣難逃一死。我自然不怕死，可是……我終是意識到自己做了多麽自私的事，這麽一來，就等於沐蕭被強行劃到我的陣營，與我一起，一榮俱榮，一損……
就算隻為了沐蕭，我也絕對要贏。
說起來，在遇到沐蕭之前，我的眼中似乎隻有我自己，我所想的，隻有我自己如何活下來，我自己如何偷偷發展壯大，我自己的野心……但是，現在，我的身邊多了令我牽掛的人。其實，我大可放棄沐蕭，繼續壯大自己的勢力，為與蒼一戰做好萬準備。但是，就連我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麽，我竟會為了她，放棄了所有其它的可能。
隻是因為不想看她受苦，不想看她傷心，不想讓她受傷害。
“怎麽了？在想什麽？”沐蕭伸出手在我眼前晃了晃。
“看你竟看得入迷了……”我看著她，認真地說。
“你又說這樣的話！”她嬌嗔道。
“沐蕭，你後悔選擇我嗎？”
“為什麽要後悔？”她歪著頭反問道。
“不後悔最好。”我在她身邊坐下，將她攬在懷裏，“你是我的人，我一定不會讓你受半點委屈。”
“‘是我的人’究竟是什麽意思啊？”她抬起頭，認真地問道。
“就是……”我看著她亮晶晶的眸子，忍不住在她唇上吻了下去，將她輕輕放倒在臥榻上，“就是這個意思。”我握住她抵在我胸口的手拉到一邊，隨後如昨夜般解開了她的衣帶。
既然你不知道，那我就一定負起這個責任，好好地教導你，讓你明白。
蒼
怎麽會這樣！
為什麽！
究竟是發生了什麽！
我無法相信，我的計劃竟然把沐蕭徹底地推到了玄的身邊。
他竟然敢那麽囂張地向我示威！宣示他對沐蕭的所有權！
黃口小兒！不可饒恕！
看來是免不得一戰了。
不過，為什麽計劃會被發現？
想想當時，知道這件事的，應該隻有我和阿雪啊。
阿雪是不會做告密這種蠢事的。更何況告密對她一點好處也沒有。
而且，還有一點讓我很奇怪的－－昨天我竟然喝多了？我明明沒喝多少酒，竟醉得不省人事，而且聽阿雪說，她也如此。
哼，是有人提前獲悉了我的計劃，然後告訴玄了嗎？看來玄也不簡單。不過仔細想想，昨天在席間有機會下藥的他的人似乎就隻有那三個侍女。那個叫阿雲的似乎可以排除嫌疑了，畢竟在此之前，她並不在府上，定然沒有辦法偷聽。
莫不是那兩個？
可是，怎麽看她們都像是普通的女子，這幾天我的屋子周圍布滿了侍衛，他們也沒有察覺到有什麽人靠近屋子啊。
不過，我依稀記得有一次，我聽見房頂上有瓦片移動的輕響，當時還以為是哪裏來的野貓，可能實際上是有人在偷聽吧？
是我疏忽了。
玄，我會讓你把我承受的這些屈辱，連本帶利地還迴來。
“哥哥！”阿雪麵帶怒容，猛地推開了房門，走了進來，“你不是說不會失敗的嗎？”
“玄不像我們想的那麽簡單，看來他為了沐蕭是要拿出真本領了－－我倒有些想看看，他究竟有多少本事。”
“那我怎麽辦！”
“等我當了源王，就把他賜給你做奴隸，隨你怎麽對他，這樣可好？”
“此話當真？”
“自然。”
“那沐蕭呢？哥哥你一定要殺了她！”
“我會讓她生不如死。”我要讓沐蕭親眼看著玄敗在我手裏，然後看著他被我一點點折磨死。既然你說你與他兩情相悅，我就讓他看著你與我夜夜春宵，讓他看著你受盡淩辱。
本想許你一世榮華，本想將你視若珍寶……既然這條路是你自己選的，那我就成你。
“阿雪，我要去軍營一趟，你在家替我暗中看住玄派來的那兩個侍女。”
“哦，好的！”阿雪的眸子發亮。
去營裏走了一趟，再迴來時，阿雪已經在屋裏等我了。
“怎麽了？”看她焦急的模樣，許是發生了什麽事。
“那兩個侍女有問題！我去那邊，並沒有找到她們，就按照哥哥的吩咐，藏了起來，過了好一會兒，我看她們迴來了，似乎還在交談什麽。之後我去問過門前值守的侍衛，他們說沒有見到她們兩個進出。”
“哼……”果然是這樣。“我知道了，阿雪，派人盯住她們，把她們的行蹤記下來，每天告訴我，但是記得不要驚動她們。”
“嗯！”阿雪會心一笑。
玄，既然你想玩，我就陪你玩玩。
狗子（虞凰）
燒終是退了。
隻有在生死一線之時，才驀然發現自己對生的渴望。
多虧了阿碧帶來的醫工和藥。
雖說頭依舊昏昏沉沉的，但是至少，醫工說“已無大礙”，還說“再休養些時日，便能痊愈”。
此天不亡我！此天佑我虞家！
既然活過來了，我就應該珍惜這條性命－－畢竟，這條命是被沐蕭撿迴來的。
沐蕭－－一想到她的名字，我就覺得心裏格外溫暖－－若是此生此世，能有機會報答她，我一定不遺餘力。
徐步端著碗走了進來。
“趁熱喝吧。”他將碗遞到我手裏。
我拿起湯匙攪了攪碗裏的米粥，吃了起來。
“阿碧姑娘今天怎麽沒來？”我問道。
“她說王宮裏有事需要她幫忙，你既然沒事了，以後就不來了。”徐步依舊是淡淡的語調。
“辛苦你一直照顧我。”經由這些時日的相處，我已然離不開眼前這個沉默的男子——無論我遇到什麽，他都會盡職盡責地替我解決，絕不會有一句怨言。如此忠心的人，夫複何求？
若不是他每天堅持去找沐蕭，想必我現在已經病死了。
想想當時，我們本來想在事態平息前去楚地躲藏。若不是我執意抄近路去楚地，我們也不至於迷路，又被山賊劫去所有財物，更不至於流落到夏地，險些搭上性命。
說到底都是我的不好，隻顧著傷懷自己，卻忘記了，身若浮萍的不隻是我一個人；覺得隻有我一個人無家可歸，卻忘了會有多少人因為這次政變，家破人亡。我一味地逃避著本應由自己挑起的複國的重擔，說到底隻是因為我自己懦弱。
可是如今，若是我依舊這樣渾渾噩噩地活著，便是對不起為了救我這條命付出了努力的所有人。
阿碧在鼓勵我的時候曾經說過，夏地的源王，似乎並不像外人看到的那般光鮮，似乎也是麵臨著外憂內患的，但是他並沒有逃避，一直努力地經營，隻為有朝一日能改變現狀。
想必沐蕭就是因為源王的這錚錚傲骨，才傾心於他的吧？
雖然我不敢妄想得到沐蕭，但是至少，我想讓沐蕭覺得沒有白費了這一番功夫救活我。
若是自己都不能保證活下去，又何談報恩呢？
“想什麽呢？”徐步冷冷問道，“粥都冷了。”
“哦。”我大口吃起來，隻覺得心中充滿力量。
“等你病愈了，咱們就繼續動身，去楚地。”
“不，等我病愈，咱們就迴華地。”我放下碗，堅定地看向徐步。
“你瘋了？”
“不，我要複仇，要把整個華地的擔子，扛起來，這次，我絕對不會再逃了。”
“可是……”
“我明白，母妃他們之所以要送我去楚地，是因為楚地有徐家的產業，但是，我是虞家正統的王子，血親的仇，國家的恨，我不會借別人的手來報……你願意和我一起迴去，助我一臂之力嗎？”
由於徐步帶著厚厚的麵紗，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他最終還是鬆了口，“好吧，我和你一同迴去。”
國仇家恨，總有一天，我會一並算清。
我虞凰，絕不再是曾經那個耽於玩樂的紈絝。
凰之餘燼，必得新生。
到了傍晚，賞花宴開始了。
我並不是很清楚參加宴席的禮儀，正不知如何是好。
玄拉著我，讓我挨著他坐。我看向蒼他們，蒼有些有些不快，不過並沒有說什麽，想必這樣坐是沒有關係的。
我有些好奇地嗅著混雜在菜肴香氣中的酒香——我還是第一次喝酒。
蒼舉杯說了幾句祝詞，隨後大家便一同舉杯。
我也拿起了手裏的酒杯，學著大家的樣子喝了一口。
杯中的酒有些苦，火辣辣的燒得我的嗓子疼。
放下酒杯，吃了沒多久的菜，阿雪又起身祝酒，我隻得放下筷子再次擎杯喝了起來。一來二去，喝了好幾杯酒。
可能是因為我這是第一次喝酒－－我覺得頭有些暈，渾身火燒火燎的，很是不舒服。
“怎麽了？”玄湊近我小聲問道。
“沒，沒事……”不知道為什麽，我心中騰起一種莫名想要撲進玄懷裏的衝動，我看著他被油沾的亮閃閃的嘴唇，突然想起了昨天的事。
“要不先去休息一會兒吧？”玄放下筷子，有些擔憂地看向我。
“沒，沒事，就是頭暈……”我竭力保持著清醒，可玄的臉卻愈發模糊。
“要不先讓沐蕭去休息一會兒吧，今天王上也別走了，住在這裏吧。”迷蒙中蒼這樣說著，“來人，先扶沐蕭姑娘迴房休息。”
有人走過來，扶著我，將我帶走了。
再之後的事我就不知道了。
一覺睡醒，不知道為什麽覺得很累，渾身酸痛。
我坐起身，我發現自己竟然一絲不掛，更可怕的是，我的身邊睡著一個似乎也是與我同樣赤身裸體的男人，他背對著我，頭發披散，讓我有些不敢認。
這是怎麽迴事……我有些恐懼的伸出手，想要撥開遮住他臉的頭發。
似乎把他驚醒了，他猛地抓住了我的手腕，坐了起來。
竟然是玄！
他茫然地看著我，揉了揉眼睛，對我說：“哦，原來是你。”之後又躺下翻了個身繼續睡了。
這，這是怎麽迴事？我對他為什麽會躺在我床上感到不解。
雖然不知道昨天發生了什麽事，不過總有種不詳的感覺。
我四下看了看，將散落在地上的我的衣物撿起來胡亂穿上，隨後繼續搖著玄。
“起來！起來！”我的聲音有些沙啞，想必是昨天喉嚨被酒燒的太狠了吧？
“你別鬧，讓我多睡一會兒……”玄轉過身，輕舒猿臂將我一把攬在懷裏，我被他箍在懷裏動彈不得，他的臉近在咫尺，我能感受到他帶著酒味的溫熱氣息撲在我臉上。
突然，“嘭”的一聲巨響，門被人粗暴地推開了。
“沐蕭！”蒼的聲音聽起來慌張又沙啞。我吃力地扭著頭看他衝進來，然後，所有的動作都在看到我之後停住了。不止眼睛，就連嘴都張得很大，他向後退了一步，險些一個踉蹌倒在地上。
玄似乎醒了，他鬆開我，撥了撥遮在臉上的亂發，迷迷糊糊地坐了起來。
“嗯？怎麽迴事？”他頂著一頭蓬發，目光呆滯地掃過我和蒼。
“真有你的……嗬嗬……真有你的……”蒼喃喃道，隨後跌跌撞撞地出了屋子。
“怎麽迴事？”我看著臉上慢慢浮現出意味不明笑容的玄。
“過來。”玄向我伸出手，我便挪到了他身邊，他整個人靠了過來，撲在我懷裏。
“玄，你幹嘛……”我的臉緋紅一片，慌忙想推開他。
“昨天晚上累了一夜，現在想抱抱你。”說著他往我懷裏蹭了蹭，我不敢看向他赤裸的身體，隻得將頭揚得高高的。
昨天，究竟發生了什麽呢？我拚盡力思索。
但是，最多隻能迴憶到有人將我攙下去，之後發生了什麽，我竟然一點印象都沒有。
莫不是……就像蒼曾經說過的……我現在，是玄的女人嗎？
真的嗎？不知道為什麽，我竟然有些懊悔自己為什麽不記得昨天發生了什麽，同時，有些隱隱的高興。
我越來越好奇昨天發生了什麽，究竟發生什麽才會被說是“玄的女人”呢？
“你在想什麽？”我低下頭，玄正仰頭看著我，“笑得那麽開心。”
“我沒有笑……”我慌忙移開了視線。
“沒笑？”玄猛地用力將我撲倒，雙手壓著我的肩膀。看著他的眼睛，我的心跳得異常快。
“你昨天晚上，笑得可開心了，你還記得嗎？”他俯下身，湊在我耳畔輕聲道，“我真想再聽你那樣放肆地笑呢。”說完，他的一串輕吻便落在我的耳畔與臉頰。
我隻覺得渾身燥熱，緊張不安。
“姑娘，你起……啊！奴婢該死！”阿羽輕快地走了進來，又飛一般地閃了出去。我借機猛地推開了玄，從他身邊跳著逃開了。
“沐蕭，”玄在我身後用一種悲涼的語氣顫聲道，“你該不會是要反悔吧？那你昨天對我說的那些話，都不作數了嗎？”
“嗯？”我昨天說了什麽？我迴過頭，玄正拉著被角擦著眼睛，低聲歎息著。“你你你，你哭什麽？”我昨天到底說什麽了！我趕忙跳迴到玄身邊，不安地看向他－－我一定是說了什麽很過分的話，才會把玄弄哭吧？
“你是不是要反悔！”玄抬起頭，愁眉緊蹙，一臉哀怨地看著我。
“我，我不是很清楚這是怎麽迴事……我對這些事沒有什麽印象的……我不知道昨天和你說了什麽惹你生氣了，你不要哭，都是我不好……”
“那你為什麽推開我？”玄帶著哭腔質問道。
“我，剛才阿羽不是來了嗎？”
“你一定是變心了！”玄繼續控訴道，“你這個忘恩負義的狐媚子！”
狐媚……不知為何，這個詞我竟然有印象，似乎，在很遙遠的以前，我聽誰說過這個詞……是誰說的來著？我竟想不起來。這個詞究竟是什麽意思？
“玄，狐媚是什麽啊？”我無視他的不滿。
“就是像你這樣，勾著別人上了你的床，現在又隨隨便便把別人推開的。”
“可是這就是我的床啊，我還沒問你為什麽會在我床上呢。”我似乎對於狐媚這個詞有了一定的了解，但是不知道為什麽，我並不能想象昨天發生了什麽。
“為什麽……你還有臉問我為什麽！”玄震驚地看著我，“昨天你醉酒醉的厲害，我擔心你，就過來看看，誰知道你就突然對我投懷送抱的，我想走都走不了，就依了你的意思……”
“哦。”看來的確是我的不是。“對不住。”我向玄行禮道。
“啊？”玄一臉茫然地看著我，隨後擺擺手，“算了，看你這樣也不像明白的，也不知道你是怎麽長這麽大的，居然可以如此平靜地麵對與自己一夜歡愉的男人，還說什麽‘對不住’。”
我覺得繼續待在這裏有些不合適，就出去了。
阿羽正在不遠處拉著阿碧嘰嘰咕咕地說著什麽，還一直竊笑不止。
“阿羽，阿碧。”
“哎。”她二人一臉壞笑地走上來，向我行禮。
“能帶我去你們屋裏換個衣服嗎？這個屋子不方便。”
“嗯，好啊。”阿羽壞笑著答應了。
換好衣服，吃過早飯，玄恢複了平常的樣子。我微微鬆了一口氣。
“走吧，該迴去了。”
“哦。”我站起身，玄熟練地將我抱了起來。
不知道為什麽，蒼和阿雪並沒有來阻攔或是送我們。
坐在馬車上，玄似乎心情很好，哼著我從沒聽過的曲子，臉上是掩不住的笑意。
迴到屋裏，玄將我放在了臥榻上，笑著點了一下我的鼻尖。
“怎麽了？你怎麽這麽高興？”
“沒什麽，隻是太歡喜了。”玄輕快地踱著步，“我出去處理一點事情，一會兒再迴來陪你。”
不知道為什麽，我隻覺得十分倦怠，索性躺下，很快便睡著了。
玄
安頓好沐蕭，出了屋子，阿羽和阿碧便迎了上來。
“恭喜王上。”二人齊聲道。
“多虧了你們兩個。”我看著她們，不禁有些唏噓。“沒想到蒼是真的有異心，還打算用這麽陰險的招數，要不是你們兩個，這次就要被徹底算計了。”
“王上謬讚了，替王上解憂－－這本就是我等暗衛該做的。”阿羽單膝跪地，向我行禮道。
“這次之後，恐怕蒼要有大動作，雖然我們的實力恐怕還是不敵，但是至少，要能身而退。”
“屬下明白。”
“下去吧。”
她們兩人便行禮退了下去。
這一切都要從沐蕭沒來之前說起－－近些年，我總覺得蒼似乎瞞著我有什麽動作，但是我並不敢決定，隻能動用早年一手培養起來的暗衛進行調查，但是無奈蒼的家中戒備森嚴，平日裏他做事又十分謹慎，叫我抓不住什麽把柄。
正巧沐蕭來了，而蒼似乎對沐蕭有好感。
雖然危險，但我還是決定利用一下沐蕭，便順遂了蒼的心意，將她送到了將軍府。
阿羽和阿碧是暗衛中僅有的女性成員，我便將她們以侍女的身份送去了將軍府，一來收集情報，二來保護沐蕭。
果不其然，前幾日，阿羽向我匯報了兩件事－－一是關於一個蒙麵男子的事，但是聽她說完，似乎那人是沐蕭新認識的朋友，既然如此，就索性幫了一把；二來，便是蒼設計以賞花宴為由，在沐蕭酒裏下藥，借此占有她。
蒼會下藥，我也會。
於是，我吩咐阿羽趁機在蒼和阿雪的酒裏下了藥。果不其然，最後他倆都醉得不省人事。
我本來是想幹脆想辦法換掉沐蕭的酒，但是後來想到，何不將計就計，讓蒼嚐嚐被人算計的滋味，而且還可以順便一親芳澤，何樂而不為？
雖然我本來是計劃著將沐蕭留到新婚之夜在享用的，但是也沒關係。
不過說實話，主動撲到我懷裏來吻我的沐蕭，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她若是知道她昨天有多麽放蕩，想必現在非要羞愧而死不可。
不過她今天對於我的暗示竟然一點反應也沒有——且不說她記不記得昨夜的事——但是她長這麽大，總會或多或少知道一點點吧？就算失了記憶也不至於這樣吧？想必是從小就沒有人和她說過這些事吧？
真是個心性單純得如同山間清泉一般的女子。
真是讓我愈發喜歡了。
不過，這麽一來，我和蒼算是徹底決裂了吧？
正麵衝突怕是避免不了了，隻能寄希望於阿羽和阿碧，希望她們能刺探到更多的詳細情報。
沐蕭，你放心，即使拚上一切，我也一定護你周。
這樣想著，我踱步到書房。
處理了一些要緊的事，我再次來到沐蕭屋外。
雖然各方的情報都十分不理想，但是，我不能讓沐蕭看出我的心事，不能讓她替我擔心。
還是就像平常那樣，帶著登徒子一般的笑容麵對她吧。
“玄。”沐蕭正坐在榻上，見了我，還是像平素那般，笑得不染世塵。
“想我了嗎？”我真的不知道這句話還能再說多少次。
“嗯。”她有些羞澀地迴應道。
“從今天開始，你不用再去將軍府了。”
“咦？等我腳好了也不用迴去了嗎？”她似乎有些驚喜。
“嗯，再也不用去了，隻要在這裏陪著我就可以了。”
“好。”她的笑容令我心痛。
若是此次一戰，我敗了……沐蕭又會如何？怕是同樣難逃一死。我自然不怕死，可是……我終是意識到自己做了多麽自私的事，這麽一來，就等於沐蕭被強行劃到我的陣營，與我一起，一榮俱榮，一損……
就算隻為了沐蕭，我也絕對要贏。
說起來，在遇到沐蕭之前，我的眼中似乎隻有我自己，我所想的，隻有我自己如何活下來，我自己如何偷偷發展壯大，我自己的野心……但是，現在，我的身邊多了令我牽掛的人。其實，我大可放棄沐蕭，繼續壯大自己的勢力，為與蒼一戰做好萬準備。但是，就連我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麽，我竟會為了她，放棄了所有其它的可能。
隻是因為不想看她受苦，不想看她傷心，不想讓她受傷害。
“怎麽了？在想什麽？”沐蕭伸出手在我眼前晃了晃。
“看你竟看得入迷了……”我看著她，認真地說。
“你又說這樣的話！”她嬌嗔道。
“沐蕭，你後悔選擇我嗎？”
“為什麽要後悔？”她歪著頭反問道。
“不後悔最好。”我在她身邊坐下，將她攬在懷裏，“你是我的人，我一定不會讓你受半點委屈。”
“‘是我的人’究竟是什麽意思啊？”她抬起頭，認真地問道。
“就是……”我看著她亮晶晶的眸子，忍不住在她唇上吻了下去，將她輕輕放倒在臥榻上，“就是這個意思。”我握住她抵在我胸口的手拉到一邊，隨後如昨夜般解開了她的衣帶。
既然你不知道，那我就一定負起這個責任，好好地教導你，讓你明白。
蒼
怎麽會這樣！
為什麽！
究竟是發生了什麽！
我無法相信，我的計劃竟然把沐蕭徹底地推到了玄的身邊。
他竟然敢那麽囂張地向我示威！宣示他對沐蕭的所有權！
黃口小兒！不可饒恕！
看來是免不得一戰了。
不過，為什麽計劃會被發現？
想想當時，知道這件事的，應該隻有我和阿雪啊。
阿雪是不會做告密這種蠢事的。更何況告密對她一點好處也沒有。
而且，還有一點讓我很奇怪的－－昨天我竟然喝多了？我明明沒喝多少酒，竟醉得不省人事，而且聽阿雪說，她也如此。
哼，是有人提前獲悉了我的計劃，然後告訴玄了嗎？看來玄也不簡單。不過仔細想想，昨天在席間有機會下藥的他的人似乎就隻有那三個侍女。那個叫阿雲的似乎可以排除嫌疑了，畢竟在此之前，她並不在府上，定然沒有辦法偷聽。
莫不是那兩個？
可是，怎麽看她們都像是普通的女子，這幾天我的屋子周圍布滿了侍衛，他們也沒有察覺到有什麽人靠近屋子啊。
不過，我依稀記得有一次，我聽見房頂上有瓦片移動的輕響，當時還以為是哪裏來的野貓，可能實際上是有人在偷聽吧？
是我疏忽了。
玄，我會讓你把我承受的這些屈辱，連本帶利地還迴來。
“哥哥！”阿雪麵帶怒容，猛地推開了房門，走了進來，“你不是說不會失敗的嗎？”
“玄不像我們想的那麽簡單，看來他為了沐蕭是要拿出真本領了－－我倒有些想看看，他究竟有多少本事。”
“那我怎麽辦！”
“等我當了源王，就把他賜給你做奴隸，隨你怎麽對他，這樣可好？”
“此話當真？”
“自然。”
“那沐蕭呢？哥哥你一定要殺了她！”
“我會讓她生不如死。”我要讓沐蕭親眼看著玄敗在我手裏，然後看著他被我一點點折磨死。既然你說你與他兩情相悅，我就讓他看著你與我夜夜春宵，讓他看著你受盡淩辱。
本想許你一世榮華，本想將你視若珍寶……既然這條路是你自己選的，那我就成你。
“阿雪，我要去軍營一趟，你在家替我暗中看住玄派來的那兩個侍女。”
“哦，好的！”阿雪的眸子發亮。
去營裏走了一趟，再迴來時，阿雪已經在屋裏等我了。
“怎麽了？”看她焦急的模樣，許是發生了什麽事。
“那兩個侍女有問題！我去那邊，並沒有找到她們，就按照哥哥的吩咐，藏了起來，過了好一會兒，我看她們迴來了，似乎還在交談什麽。之後我去問過門前值守的侍衛，他們說沒有見到她們兩個進出。”
“哼……”果然是這樣。“我知道了，阿雪，派人盯住她們，把她們的行蹤記下來，每天告訴我，但是記得不要驚動她們。”
“嗯！”阿雪會心一笑。
玄，既然你想玩，我就陪你玩玩。
狗子（虞凰）
燒終是退了。
隻有在生死一線之時，才驀然發現自己對生的渴望。
多虧了阿碧帶來的醫工和藥。
雖說頭依舊昏昏沉沉的，但是至少，醫工說“已無大礙”，還說“再休養些時日，便能痊愈”。
此天不亡我！此天佑我虞家！
既然活過來了，我就應該珍惜這條性命－－畢竟，這條命是被沐蕭撿迴來的。
沐蕭－－一想到她的名字，我就覺得心裏格外溫暖－－若是此生此世，能有機會報答她，我一定不遺餘力。
徐步端著碗走了進來。
“趁熱喝吧。”他將碗遞到我手裏。
我拿起湯匙攪了攪碗裏的米粥，吃了起來。
“阿碧姑娘今天怎麽沒來？”我問道。
“她說王宮裏有事需要她幫忙，你既然沒事了，以後就不來了。”徐步依舊是淡淡的語調。
“辛苦你一直照顧我。”經由這些時日的相處，我已然離不開眼前這個沉默的男子——無論我遇到什麽，他都會盡職盡責地替我解決，絕不會有一句怨言。如此忠心的人，夫複何求？
若不是他每天堅持去找沐蕭，想必我現在已經病死了。
想想當時，我們本來想在事態平息前去楚地躲藏。若不是我執意抄近路去楚地，我們也不至於迷路，又被山賊劫去所有財物，更不至於流落到夏地，險些搭上性命。
說到底都是我的不好，隻顧著傷懷自己，卻忘記了，身若浮萍的不隻是我一個人；覺得隻有我一個人無家可歸，卻忘了會有多少人因為這次政變，家破人亡。我一味地逃避著本應由自己挑起的複國的重擔，說到底隻是因為我自己懦弱。
可是如今，若是我依舊這樣渾渾噩噩地活著，便是對不起為了救我這條命付出了努力的所有人。
阿碧在鼓勵我的時候曾經說過，夏地的源王，似乎並不像外人看到的那般光鮮，似乎也是麵臨著外憂內患的，但是他並沒有逃避，一直努力地經營，隻為有朝一日能改變現狀。
想必沐蕭就是因為源王的這錚錚傲骨，才傾心於他的吧？
雖然我不敢妄想得到沐蕭，但是至少，我想讓沐蕭覺得沒有白費了這一番功夫救活我。
若是自己都不能保證活下去，又何談報恩呢？
“想什麽呢？”徐步冷冷問道，“粥都冷了。”
“哦。”我大口吃起來，隻覺得心中充滿力量。
“等你病愈了，咱們就繼續動身，去楚地。”
“不，等我病愈，咱們就迴華地。”我放下碗，堅定地看向徐步。
“你瘋了？”
“不，我要複仇，要把整個華地的擔子，扛起來，這次，我絕對不會再逃了。”
“可是……”
“我明白，母妃他們之所以要送我去楚地，是因為楚地有徐家的產業，但是，我是虞家正統的王子，血親的仇，國家的恨，我不會借別人的手來報……你願意和我一起迴去，助我一臂之力嗎？”
由於徐步帶著厚厚的麵紗，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他最終還是鬆了口，“好吧，我和你一同迴去。”
國仇家恨，總有一天，我會一並算清。
我虞凰，絕不再是曾經那個耽於玩樂的紈絝。
凰之餘燼，必得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