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卿卿對這仆從的一番心裏變化,那是全無所知的。


    她也就一個普通人,最多是上輩子在現代活的久了一些,哪裏能從別人的麵部表情變化,猜出其內心的想法。


    要是有這樣的神人,那在現代,去當個心理醫生,真是極好的。


    盛卿卿也沒想著讓這仆從在這裏伺候著,她習慣了有什麽事都自己動手。若不是盛思明還小,一些事還不好親手做。盛卿卿定然也會要求這裏也不要安排人來伺候。


    仆從也不敢多說什麽,恭謹的行禮,躬身退下了。


    留著盛卿卿和盛芝芝姐妹兩在這屋中。


    盛芝芝此時倒是一反常態,就算是坐在那,也沒有絲毫焦躁之態,若是她那雙眼睛能夠從食盒上移開,整個人看著就相當的秀外慧中,溫文爾雅了。


    當然,這隻是表態。


    盛卿卿看的好笑,忍不住道:“再忍忍吧,待得思明迴來,就可以開始吃了。”


    即便是饞的口水都快掉下來了,聽到這句話,盛芝芝還是忍住了。


    其實她也並不餓,早間的飯食才剛用過呢,但親眼看著那熱氣騰騰的美食,經由盛卿卿的手,裝到食盒裏,莫名的就讓人想吃的很呀。


    盛芝芝覺得這不是她的問題,不管換了誰在這,都會饞的口水直流的!


    盛卿卿也不多說,盛芝芝這孩子雖然頑皮,但隻要應下了,就絕對不會食言。所以她此時很放心的去查看盛思明這個小房間。


    說是小房間,其實這裏很大。程家並沒有虧待盛思明的意思,就算隻是一個六歲的孩子,也依舊安排了一個足夠寬敞華麗的屋宅。


    就這屋子,從裏到外,算起來可能比他們在盛家村的家還要大。


    且屋內也不僅是麵積大,連布置也是十分妥帖,日常所需的應有盡有,連桌上的茶水,都一直保持著熱度,可見在此伺候的人,相當的盡心了。


    盛卿卿覺得自己剛才應該和那侍從好好道謝的。


    要不要等會也請他進來一起吃點心?


    她正這般思索著,卻見剛開離開的那個侍從,此時竟然又迴來了。


    且此人的神色遠沒有之前那般從容,動作也有些慌張。


    這是碰見什麽了?


    盛卿卿訝異,忍不住問了一句,“可是出了什麽事?”


    程家的小人她也是見過不少,但不管老少男女,看著都是穩妥的很,從未見過他們有這麽明顯慌亂的表現。


    顯然是出了什麽他沒有預料到事,才會如此慌亂。


    但見這侍從本來邁步進來的時候,看著還是有幾分鎮定的。然而在對上盛卿卿的臉後,竟是腳下一個踉蹌,差點平地摔了。


    盛卿卿:“……”她長得這麽可怕嘛?


    當然,這是開玩笑的。


    看到她的臉,就這麽慌亂,可見這事是和她有關係咯?


    盛卿卿往前走了兩步,湊到侍從旁邊,看似要攙扶他。


    然而侍從完全不接受,他慌亂的往後退了兩步。


    被避之如瘟疫的盛卿卿:“……”


    “盛姑娘萬萬不可……”侍從臉上露出幾分羞愧之色,但與他的神情相比,他的動作更加誠實。在說這句話的時候,他又往後退了幾步。


    盛卿卿:“……”她現在有些不確定自己是不是什麽時候得罪了這人。


    明明剛才此人離開的時候,態度還非常好啊。怎麽不過轉眼,就換了一個態度?


    當她開始準備迴憶自來到此處的一舉一動的時候,那侍從可能是覺得自己終於找到了一個安全的位置。


    他總算是結結巴巴的開口了,“盛姑娘,少爺來了,請您去主殿一敘。”


    少爺?


    能在程家被稱為“少爺”的,也就隻有一個人。就連陳寧這個大家夥兒都心知肚明,心照不宣的“表少爺”,在程家也隻能被稱一聲公子。


    “程清鶴?”盛卿卿此時迷惑的卻是另外一件事,“他來這裏做什麽?”


    那侍從登時就是一抖,萬萬沒想到這位盛姑娘看著瘦瘦小小的,膽子竟是如此之大,竟然敢直唿程少爺的名字。


    像他們這些仆從,平日裏連提起少爺一句,就算隻是尋常的話語,都要先在心裏抖一抖,好似轉眼間就會被發現,然後得來了不得的懲罰。


    那可真是太嚇人了。


    至於盛卿卿的問題,他也沒有辦法迴答。


    程清鶴為什麽迴來這裏?


    侍從其實也很想問。他剛才真是被嚇得瑟瑟發抖,“小瀛洲”是安排給程家的客卿和程清鶴的老師所住。在程清鶴小的時候,可能還會來上一兩次,但大多數都是“小瀛洲”的老師們主動去找他。


    所以這邊,程清鶴是真的很少來。在“小瀛洲”伺候的大部分侍從,甚至都沒有見過程清鶴本人。


    所以當他今日直麵了程清鶴這位燒麵,甚至還聽了程清鶴吩咐之後,侍從真是從身到心都忍不住顫抖起來。


    侍從往日對程家這位少主毫無了解,程家不知多少仆從,能見到程清鶴的,也就寥寥幾人,大多數都是從“傳言”來側麵了解他們伺候的這位主人。


    在不知情的眼中,程家是可怕的,程清鶴這位程家的少主,自然也不會是個善茬。更何況不久之前,府上還傳出程管家被趕走的消息。


    那可是在程家做了多年的活的老管家,如今竟是說趕走就趕走了。可見程清鶴是如那些傳言一般的,毫不留情。


    侍從真是怕自己一不小心,也被趕出去。


    在程家幹活,真是很不錯的活計。資錢多,活又輕鬆。能在這裏,侍從絕對不願意被趕出去。


    所以他剛才才會那般慌亂。


    他不是怕盛卿卿,而是擔心自己傳錯話,耽誤了主家的事,然後被趕出去。


    盛卿卿聽著這解釋,恍然的點了點頭,“看程清鶴那樣子,看著是挺不好招惹的。”


    侍從聽她又說全名,忍不住也又抖了抖身子。


    盛卿卿看他這反應,就覺得好笑,但看侍從麵色慘白,好像下一刻就要厥過去了。她便也不敢再多說什麽。


    真擔心再多說一些程清鶴的壞話,這人就直接昏倒在她麵前。


    那不是碰瓷嘛。


    到時候她可真是百口莫辯了。


    “行吧,那我們先去主殿。”盛卿卿點頭應下。


    不過她並不是在意程清鶴的邀約,而是因為盛思明此時應該也在主殿那邊。


    “小瀛洲”非常大,各色的院子枚不勝舉,但主殿這邊是不會有人住下,這主殿在這群文人眼中,就相當於一個交流文學的好場所。屬於“聖地”來的,何人敢住在這裏,分分鍾就會被罵做“輕狂”之徒。


    當然,程清鶴這個主人還是可以住下的。但以程清鶴的性子,平日裏連身邊伺候的人都不願意多留,就不用說再往這快人滿為患的“小瀛洲”了。


    侍從在前麵帶路,將盛卿卿姐妹兩送到主殿這邊。


    他自是不敢進去的,可憐巴巴看著盛卿卿。


    盛卿卿也無奈,便讓他在門口呆著,自己帶著盛芝芝走到主殿中。


    “程少爺。”


    一進去,盛卿卿就打了個招唿。


    沒辦法,誰讓程清鶴那麽顯眼呢?她甚至都不用邁過門檻,隻站在門前,就能看見程清鶴的身影。


    這就差搬張凳子坐在屋子正中央了。


    盛卿卿有些疑惑,就程清鶴的身份,怎麽也應該坐在主位上啊,如今卻是坐在靠近門口之處,實在是有些失卻身份。


    ——作為一個一瓶倒的醉鬼,盛卿卿根本不知道昨夜程清鶴在迴去之後,和陳寧這個軍師做出了多少努力。


    深夜,陳寧循循善誘,“自是要坐在最顯眼的位置,這樣盛姑娘第一眼就能看到你。第一眼很重要,若是堂兄得了盛姑娘的全部注意力,讓她眼中看不到別人,那此事就成功了一半了!”


    那時程清鶴臉上露出的神色,是將信將疑。


    然後轉眼第二日,他便坐在了靠在門口的位置。


    當真是顯眼的很。


    在一旁裝柱子的陳寧忍不住撇嘴。看看剛才那去匯報的仆從,都被嚇成什麽模樣了!


    說是大殿,但此處的屋宅其實並不是那種寬闊的廳堂。事實上這裏的布置和尋常的主屋也沒有差別。隻是因為這屋子是“小瀛洲”中最大的,所以才被默認為“大殿”。


    所以這屋宅中也有前廳,後屋的區別。此時從正門邁步進來,若是屋內沒人,其實第一眼看的會是那一套黃華木的桌椅正擺放在主位上,其次便是地麵上撲置的華美織錦氈毛毯,最後才是主位兩邊依次而下的同款黃華木椅子和小幾。


    但此時程清鶴坐在靠近門邊的椅子上。


    不得不說,程清鶴的容貌真是一等一的好。就盛卿卿看來,怕是連現代那個被幾億人追捧的小鮮肉,都比不上他分毫。


    最好看的不是容貌,而是那種氣質。


    君子如竹,風過不折,雨過不汙。言念君子,溫其如玉。


    當其含笑看來的時候,對上那一雙帶著溫柔笑意的眸子,盛卿卿驀然發現自己的心跳似乎快了不少。


    咚……咚……


    很是急促。


    盛卿卿情不自禁的按住了胸口。


    當真是美色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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