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高明受寵若驚的接過糖果。雖然他一個大老爺們,肯定是不怎麽喜歡吃甜膩膩的東西,要是旁人給的,他肯定要推辭迴去。


    但這糖果卻是盛芝芝送來的!


    孔高明一副抓著心肝寶貝兒的模樣,然後小心翼翼的將糖果塞進嘴裏,一時間隻覺得那糖不僅讓嘴甜,更是讓心裏也甜了起來。


    他是開心了,送他糖的盛芝芝卻是撅起了嘴。


    本來隻是試探著送了糖果,怎麽這人還真的收下,吃掉了呢!這麽大的人了,竟然還和小孩子搶糖果吃。難道不應該推拒迴來嘛!


    事情沒有按照盛芝芝想象的那樣發展,她很不高興。


    盛芝芝很是委屈,卻也沒有辦法。但她手上剩下的那些糖,卻是打定主意不拿出來了。思明還沒有嚐過呢,一定要好好藏起來,等下次見到思明了,再給他也嚐嚐滋味。


    但很可惜,這一屋子的人,沒有一個和她同齡的,並不能猜出盛芝芝心中那些孩童的想法。故而從頭到尾,都沒有人注意到盛芝芝的神『色』變化。


    盛卿卿做姐姐的,倒是有點感覺,可她正想要詢問,便聽見牛二叔招唿他們。


    “快些坐下快些坐下!”


    可以看出來,牛家今天是做了完善的準備,不僅提前請了“客人”,還專門將那張大桌子也從倉庫裏搬了出來。


    上次看到這張大桌子,還是在過年的時候,大家夥兒圍在旁邊,一起吃年夜飯。


    到底是什麽樣的喜事,這麽大的陣仗。


    盛卿卿安靜的在桌旁坐著,靜看牛二叔將一幹人都安排坐下。


    牛二叔自是坐在主位的,他左下首就是牛餘,右下首是牛二嬸,而客人就隻有她們姐妹二人,並一個孔高明。


    隻從客人的數量來看,這實在算不上是一頓酒宴,年夜飯的時候人還比這多呢,至少那時候盛思明還在家。


    可再看桌上已經準備好的菜『色』,四葷四素四涼菜,妥妥的酒宴設置,桌子正中央甚至還有一大個豬頭。


    在這年頭,熏豬頭就相當於“蛋糕”了。沒有重大喜事,一般人家是不會準備的。就上次年夜飯的時候,他們都沒有將豬頭放到菜單上。


    牛二叔笑『吟』『吟』的坐在主位上,看來是非常開心的,一直笑的合不攏嘴,此時他第一個拿過桌上酒盞,先將自己酒杯滿上。


    “今日有大喜事,邀請各位前來慶祝一番。大家夥兒都是再熟不過的了,多餘的客套話我就不說了,咱們今天吃好喝好,就是最大的慶祝了!”


    說罷,他將酒杯舉起,“我就先幹為敬!”


    孔高明是個豪爽的人,聞言也倒了滿滿一杯酒,“老哥爽快,弟弟我也敬你一杯!”


    他一口將杯中酒水給幹了,末了還意猶未盡的說道:“老哥哥,你們家的酒是夠勁了,可惜在這小小的酒盞裏喝著,實在是沒啥滋味,一口就沒了,還不夠潤喉的呢。”


    牛二叔絲毫不生氣。他是知道孔高明的脾氣的,知道他完全是實話實說。兩人也算是難得的酒友知己了。


    當下牛二叔便道:“我也覺得這酒盞喝著沒什麽滋味,餘兒他娘,你去後麵拿大碗來!”


    “你就會差使我!”牛二嬸雙目一瞪,佯裝生氣的拍了牛二叔一下,但她還是高興的,便起身去後廚房拿了兩個大碗來。


    今天桌上這些酒,都是牛家自己釀的。


    “老弟多喝些,咱們今日不醉不歸。”牛二叔拿過兩個碗,將酒水都滿上,還道:“這酒都是我自己親手釀的,裏麵還浸了不少滋補的『藥』材,多喝了強身健體啊!”


    孔高明笑嗬嗬的應下,端起大碗仰頭直接灌下。


    “爽快!”牛二叔喊了一聲,也自顧自的將自己那碗倒進口中。


    盛卿卿目瞪口呆的看著這兩人喝的痛快。


    這酒宴才剛開始,桌上的菜都還沒動一動呢,竟然就已經開始拚酒了,都什麽流程?


    “二嬸,這沒關係嗎?”她忍不住問道。


    出乎意料,牛二嬸竟然沒有絲毫反對的意思,她也笑嗬嗬的,“今天難得開心呢,就讓你二叔多喝一點吧。”


    盛卿卿嗔目結舌,不知該說什麽好。


    牛二嬸卻注意到她沒有動筷子,連忙道:“他們喝酒,卿丫頭和芝芝年紀還小,不得喝呢,嬸子給你倒點果子酒喝?”


    這年頭普通農戶家已經有“果酒”了。但他們的“果酒”,和之前盛卿卿在程家喝到的那種,卻是不一樣的。


    因為朝廷限酒令的關係,並不允許百姓私下販賣酒水,所以酒糟的流通十分困難。一般人家是不舍得拿來釀造果酒的。一是果酒度數低,喝的人少。二是果酒釀造過程中需要耗費大量水果。這年頭能吃上一兩個果子已經很是不錯,誰那麽大方盡數拿來釀酒。


    也就程家財大氣粗,舍得耗費巨資,去釀造那度數極低,又沒有多少人喝的果酒。


    而牛二嬸所說是果酒,說是酒,在盛卿卿看來,其實就是果汁。程家那果酒雖然度數低,卻的確是用了酒糟釀造,有酒的香氣。而普通農家的果酒,卻隻有純粹的果香。


    因為普通農家的“果酒”,說來簡單,就是將水果炸成汁,然後看個人酒量往裏麵摻酒。


    盛卿卿第一次聽到這個辦法的時候,都驚呆了,萬萬沒想到竟然還有這麽簡單粗暴的“果酒”。她後來有機會嚐了一點,更是打心底發誓,以後絕對不會再喝這玩意兒。


    “二嬸,不勞煩了!”盛卿卿此時連忙擺手拒絕,“芝芝還小呢,給她倒點水就好了。”


    牛二嬸還想勸說,但盛卿卿態度十分堅決。


    “好罷好罷。”牛二嬸沒辦法,去後廚給倒了滿滿一壺水來。


    盛卿卿『摸』了『摸』,還好,是溫熱的,應該是燒過的熱水。


    不怪她小心,這年頭的人十分不講究,口渴了直接到溪邊,頭朝下就把水給喝了,完全沒有消毒殺菌的概念。雖說那溪水清澈見底,但是從山裏流下來的,誰知道途經是否有動物糞便和蟲蛇經過。


    盛卿卿自打來了之後,就要求家中喝水一定要燒開之後才能喝。


    經過這幾個月的教育,盛芝芝和盛思明現在都已經有了這個良好的習慣。


    此時盛卿卿將盛芝芝麵前的酒杯裏倒上白開水,小丫頭沒有絲毫猶豫,一口就喝了——剛剛吃了好幾顆糖,估計是齁得慌。


    牛二嬸見她們二人喝的滿意,便也不再在意了。


    她轉而看向對麵的兒子——牛餘。


    因著她這些日子喝慣了用空間泉水煮的茶,這普通的涼白開,喝下嘴還真覺得沒滋沒味,但為了不讓牛二嬸繼續慫恿她喝“果酒”,還是意思意思喝了一點。


    盛卿卿抿了口杯中的熱水,好奇的順著牛二嬸的視線,看向牛餘。


    說來也是奇怪,爹娘一副歡天喜地的模樣,當兒子的卻是板著一張臉,好像遇見什麽噩耗了一般,不說麵『色』鐵青,但也絕對好看不到哪裏去。


    此時牛二嬸看向他,牛餘竟是連多餘的目光都沒有還迴一絲一毫,一副沒有看到的模樣,顯得十分冷淡。這完全不符合牛餘的個『性』。這小子平日裏一副嬉皮笑臉的模樣,實際上很是尊重愛護父母的人。


    而且……


    盛卿卿迴想了一下,確定牛餘自進門以後,就沒有開口說過一句話。


    這可不像是開心的樣子。


    難道牛家今日這喜事和牛餘無關?


    可就算是無關,就牛二叔和牛二嬸這開心的模樣,當兒子的心裏再不高興,麵上也會配合的笑一笑吧?


    盛卿卿心中越發好奇,之前牛二叔和她說酒宴上就會宣布今日發生了什麽喜事,可現在牛二叔已經和孔高明拚酒拚的不亦說乎,超脫物外了,想來是無法來給她解釋到底發生了什麽大喜事。


    “……”盛卿卿沉『吟』了片刻,見那一對母子沒有要對話的意思,便忍不住提了個話茬,“二嬸,我還不知道今日到底是因什麽大喜事辦的酒宴呢?您可得給我好好說道說道。”


    這話一出,盛卿卿就知道大事不妙。


    牛二嬸還好,臉上還有笑意,似乎迫不及待的要和她分享喜事。但那邊本就神『色』陰沉的牛餘,麵『色』頓時變得鐵青,咬牙切齒十分生氣的模樣。


    盛卿卿“……”她倒吸一口涼氣,心裏突然有個十分不妙的想法。


    然而那邊牛二嬸已經開始說了,“我卻是忘了說!”


    她笑嗬嗬的說道:“可是大事呢!你小餘哥今年不小啦,前段時間你二叔便尋思著給找個好姑娘。”


    盛卿卿:“……”不,她現在一點都不想聽了。


    那邊牛餘在聽到“好姑娘”的時候,那臉『色』已經不能說“鐵青”,完全是一片陰暗,黑的和墨水裏剛撈出來一樣。


    牛二嬸全然沒有注意到自己兒子有多麽的不樂意,依舊笑嗬嗬的說道:“這不,前些日子好不容易找到一家門當戶對的,前兩日談好了,過兩日便要去下聘呢!”


    看來聘禮還沒有抬過去……


    盛卿卿微微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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