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村長不動聲『色』的看了她一眼,不鹹不淡的訓斥道:“卿丫頭,怎麽說她也是你長輩,你怎麽能這麽說話呢?”


    盛卿卿沒有任何脾氣,低低應了一聲,“是,晚輩錯了。”


    “恩。”老村長『摸』了『摸』胡子,又咳嗽了兩聲,道:“剛才你小姨說的話你應該也聽清楚了,事實可如她所說的那樣?”


    盛卿卿低眉順眼的站在他身旁,朗聲道:“錯的,事實並不如我小姨說的那樣!”


    “你可有什麽證據?”


    “有的,請村長爺爺和諸位叔伯嫂子稍等,我這就去取來。”


    說著,盛卿卿便轉身進了院子。


    他們這雙簧配合的十分精妙,一唱一和之下竟是沒有任何凝滯,在劉秋翠反應過來的時候,盛卿卿竟是已經進了院子,連阻攔都來不及。


    劉秋翠心中頓時一陣懊悔,她已經發現了自己今晚這舉動是做錯了。不僅這村子裏的村民『性』情淡薄,連這老村長,看似公立不偏不倚,但仔細看下來,他還是站在盛卿卿那邊的!


    然而現在懊悔顯然已經晚了。


    劉秋翠隻能在心中祈禱,盛卿卿那所謂的證據根本就不存在。


    然而,沒有等多久,便見盛卿卿從盛家的院子裏快步走了出來。且她手上還拿著一個背簍,身後還跟著兩個年歲不大的孩童。更遠處則跟著一個壯漢的身影。


    熟識他們的村人頓時就認出來了,在盛卿卿身後跟著的兩個孩子正是盛芝芝和盛思明,而那壯漢,則是之前與劉秋翠一起來到此處的,是劉秋翠家的男人。


    “村長爺爺,我把證據拿來了。”


    盛卿卿輕輕把手上的背簍放在地上,借著明亮的月光,四周圍觀的人能看見,那背簍之中放的竟是一些破破爛爛的東西。


    散碎的肉沫,稀碎的菜葉子……


    “這都是什麽啊,怎麽菜都爛成這樣了還留著,難道她就給卿丫頭他們吃這些。那還不如讓卿丫頭他們來我們家吃飯呢。”


    周圍不斷響起竊竊私語之聲。


    他們這話說的也是情真意切的。村裏的人雖說大多貧窮,是地裏刨食的泥腿子,但他們對盛卿卿姐弟三人是真的很不錯。家裏如果有多餘的菜肉,都會給他們姐弟留著,且那些肉菜都是新鮮的,還從沒有人用這樣的爛菜爛肉來給他們吃。


    這也是為什麽盛家姐弟能長到那麽多歲的緣故。否則隨便吃東西,不等餓死,怕是就已經食物中毒死了。


    老村長也是一臉一言難盡,“卿丫頭,難道你們這些時日就吃這些?”


    “沒有。”盛卿卿卻是搖了搖頭,解釋道:“這些菜,在晚飯之前,還是很新鮮水靈的。諸位叔伯嫂子不知還有印象嗎?這些菜是牛二叔送給我們,讓我們好好過年的。”


    她這麽一提,村人頓時就想起這事來了,紛紛附和。


    “是有這事,我想起來了。今天卿丫頭跟著牛家去鎮上了吧,迴來還跟我打過招唿呢。那時我讓他們姐弟來我家吃飯,卿丫頭還說他們家今天有飯菜,說的就是牛家當家送了一些菜肉。”


    因著下午盛卿卿乘著牛車在村裏晃『蕩』挺久打了不少招唿,許多村人都對這事很有印象。


    “那現在怎麽就變成這樣了。”這時老村長忍不住問。


    盛卿卿低垂了眸子,一副很是傷心的模樣,哀聲道:“因為小姨把它們都給毀了。她不願意讓我們過好日子。”


    周圍人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


    劉秋翠卻是才明白盛卿卿打的是什麽主意,立刻爬起來要衝過來,口中還嗬斥道:“你個死丫頭,胡說八道什麽?!”


    然而她還沒來得及衝過來,就被一個人按住了。


    迴頭一看,竟不是任何一個盛家村的村人,而是——孔高明。


    “你攔著我作甚!”劉秋翠咬牙切齒。


    孔高明憨厚黝黑的臉上此時沒有任何表情,“做錯了事,就應該償還。”


    “老娘沒有做錯!”劉秋翠掙紮不開,就要去撕扯,甚至動了牙齒。


    然而孔高明就如一根鐵塔一般,巋然不動,雙手隻是微微一用力,就將劉秋翠的雙手扭到了背後,使得她動彈不得,不能在口中辱罵嚎叫。


    看見劉秋翠這樣,周圍的村人便已經將盛卿卿的話信了六分。


    在他們麵前都是這般潑『婦』模樣,那在盛卿卿三個孩子麵前,定然是更加兇惡萬分了。


    恰好這時盛卿卿又拿出了新的證據。


    “村長爺爺,若她隻是將菜肉給扔了,那也就罷了……但她千不該萬不該對芝芝和思明動手,他們隻是兩個無辜的孩子啊!”


    盛卿卿語帶悲憤,邊說著,邊把盛芝芝和盛思明手腕的衣袖拉起來,將隱藏在下麵的淤痕顯『露』出來。下午還是赤紅的淤痕此時已經完全變成了一片紫黑『色』,在月光的照耀下顯得尤為可怖。便是已經看過一遍,再看見的時候,盛卿卿還是忍不住心疼的想掉眼淚。


    更不用說周圍毫無防備的村民了。他們看著兩個小孩白白嫩嫩的手臂上出現這麽顯眼的淤痕,甚至還能看見清晰的指印。那生起的怒火若是有實質,怕是已經將劉秋翠給壓死了。


    “太過分了,太過分了!”


    老村長也被氣的不行,拿著拐杖狠狠的在地上戳了好幾下。


    盛卿卿毫無不懷疑,要是現在周圍沒人看著,這拐杖怕是已經戳到劉秋翠身上去了。


    是人都會有私心,老村長本來就將他們幾個當做他親孫子孫女看待,現在看見他們受到這般的虐待,那一腔怒火自是忍不住。


    “這『婦』人,你且來說說,這兩個孩子手上這淤痕,可是你做的?!”


    劉秋翠啞口無言。


    總不能狡辯說不是。


    且不說盛卿卿,盛芝芝還有盛思明都站在她麵前,能夠作為證據,就那淤痕,上麵指痕還在,隻要稍微一對比,就能看出是她的手。


    見她不說話,顯然是將這事給忍下了。


    村人更是一陣嘩然。


    “真是太惡毒了,還說是唯一的親人,誰家的親人會這般對待兩個小孩子。芝芝那丫頭雖然有些調皮,但思明可是再乖巧不過了,她竟然也下的了手!”


    “是啊,說是最毒『婦』人心,我看咱們村中的嫂子小妹個個都是好的,還道這是一句戲言,今天算是長見識了!”


    越說,群情越是激憤。


    老村長看著火候差不多了,適時的站出來,柔聲道:“卿丫頭,你有什麽委屈盡管說出來,今日村長爺爺和這許多鄉親,定然會為你做主的。”


    盛卿卿心中一動,麵上卻是不動聲『色』,垂著眼眸,低聲道:“我知道我是個小孩子,身微言輕,又說百善孝為先,小姨身為我的長輩,我應當孝敬才是。”


    “所以自小姨來了之後,有什麽委屈我都叫芝芝和思明忍著。小姨和姨父初來乍到,隻能吃家中剩餘的米麵,吃完之後要我們姐弟每頓餓著,那也都罷了。便是她每次見我們去牛二叔家吃飯,時時咒罵讓我們吃獨食會噎死,那我也隻當她脾氣不好。但今日小姨對我的弟妹動手,我卻是萬萬忍不下去了!”


    “說是百善孝為先,若是連自己的家人都保護不了,我要這善又有什麽用!”


    盛卿卿說的斬釘截鐵,村民們也是聽得唏噓不已。


    “卿丫頭說的對,你沒做錯。百善孝為先,可這勞什子的長輩不值得你孝順!”


    “可憐了芝芝和思明兩個孩子,自小沒了爹娘,孤苦伶仃的長這麽大,如今竟然還要遭受這樣的折磨。”


    “這樣的人不能留在咱們村子!”


    “對,不能留在咱們村子,把她趕出去。小偷小『摸』也就罷了,竟然心腸還這般惡毒,留在村中始終是個禍害!”


    盛芝芝和盛思明也是個機靈的。


    或許說盛思明想法多,盛芝芝隻是反應快。


    隻看盛思明忽的跪倒在地,低聲哭泣起來。


    盛芝芝一見弟弟這樣子,先是有點懵『逼』茫然,但很快就反應過來,也忽的跪了下去。但她就算跪下去,戲也比盛思明多的多。


    “哇,諸位叔叔嬸嬸,你們可要幫幫我們啊。太可怕了,本來以為小姨來了,我們有人照顧,就能每天吃飽,有人疼愛。卻沒想到依舊挨餓受凍不說,每天還要忍受咒罵,今天我和思明還被毒打了。嗚哇……”


    小小的孩童聲音清脆,便是哭起來都比劉秋翠那破鑼嗓子聽著舒服。


    一群村人本就對他們心生憐憫,此時更是忍不住憐惜。便見一個『婦』人從人群中出來,小心將盛芝芝和盛思明扶起來。哀聲道:“可憐的孩子,你們這是受了折磨了。”


    隻要有了一個出頭的人,那麽接下來便會形成連鎖反應。


    盛卿卿半低著頭,看著群情激憤,要求老村長將劉秋翠這個惡毒『婦』人趕出村去。


    老村長早就想將劉秋翠趕出去了,此時自然是順應了“群眾要求”。


    拿著拐杖在地上敲了幾下讓眾人停下唿和,老村長咳嗽了幾聲,道:“咱們村子的人都是良善為先,這般惡毒的『婦』人,不該留在咱們村子裏,今晚就讓她連夜離開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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