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才坐在屋裏,手裏拿著書,他聽到屋外的動靜了,大妹連活都不會幹了,這可真是讓他意外。這幾天,他親眼看到大妹對家裏飯菜的嫌棄,雖然大妹沒說,但是眼裏那嫌棄的眼神他是不會看錯的。


    上輩子李秀才被大嫂趕走之後,爹娘也死了,等他衣錦還鄉的時候,大妹早就嫁人了,後來災荒,也與家人斷了聯係,不知是死是活。


    現在的大妹躲著活,又不與家人接觸,倒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


    這事,不止他一個人發現了。


    昨天晚上,他起夜的時候還聽到大嫂在屋裏跟大哥偷偷說話,“大妹是不是中了邪了,成天躲在屋裏,也不出來,明天我抽空出去一趟,都說村前那個瞎眼老頭有些本事,要不,請他來看看?”


    “眼都瞎了,能看出什麽,我還是去鎮上,將請個道爺過來作作法。”李大郎是這麽說的。


    “那得花多少銀子!”李大嫂不願意,“先讓瞎老頭來看看,要是沒用,再去請鎮上的道爺,你二弟不是還要成親嗎,家裏哪有那麽多銀子。”


    李大郎後來沒有再說什麽了,夫妻倆似乎達成了一致。


    要不是李秀才耳朵好,還真聽不到。


    今天大嫂跟大哥出門的時候,李秀才還特意看了幾眼,這是要去請人了嗎?


    就在李大嫂出門的半個時辰後,她迴了,還帶了一個瞎眼老頭迴來,到家就喊,“娘,村頭的瞎老頭說我們家有邪氣,過來看看。”


    李家老太太從廚房出來,沒好氣道,“哪有什麽邪氣!胡說八道什麽!”


    瞎眼老頭想到李大嫂允諾要給的十個銅板,咧嘴一笑,“李嫂子,你家大妹這幾天不太對吧。”說著,還掐指算了算。


    又糊開李大家老太太:“你家大妹是不是怕見光?這幾日避門不出?”


    李家老太太心頭一跳。


    可嘴上卻道:“沒有的事!”


    瞎老頭又道,“前幾日她病了,邪氣入體,要不是你家大媳婦誠心請我過來,我還不來咧!”說著,手上晃晃悠悠的掏出一個黃符來,遞給李家老太太:“將這符燒了,倒進開水裏,再攪一攪,讓你家大妹喝了,保管藥到病除。”


    李家老太太盯著那黃符。


    瞎老頭看不見,見沒有接,便道:“不要,那便算了。”說著,要將黃符收迴來。


    卻被李家老太太一把抓了過去,“我要!”大花這幾天是不太對,每天悶在屋裏,也不出來,吃了睡睡了吃,動不動就掉眼淚。


    以前大花雖然也懶,可那是跟小妹攀比,說小妹在舅家吃香的喝辣的,憑什麽家裏的活要她全幹了!


    這才鬧起來的。


    可這些天大花半句不提小妹的,隻一個勁的悶在屋裏,可能真的是跟瞎老頭說的那樣,撞了邪了。


    悶在屋裏不出來,那不是怕見光是什麽?


    難道,是被惡鬼纏上了?


    李家老太太這顆心啊,七上八下的。


    李大嫂給瞎老頭使了一個眼色,瞎老頭看不到,但是啊,李大嫂請他時就說了,要讓李大妹在家裏多幹些活,於是,瞎老頭又道:“你家大妹撞了邪,別讓她成天悶在屋裏,要多曬曬太陽,多幹活,知道嗎?”瞎老頭胡亂編了幾句,然後衝李大嫂伸了伸手,十個銅板還沒給呢。


    李大嫂慢悠悠的掏了錢。


    瞎老頭拿錢就走了,腳腿飛快,沒一會人就不見了,一個都看不出是個瞎了眼不認識路的老頭子。


    李家老太太準備拿著黃符發呆,等迴了神,才發現瞎老頭已經走了。


    李家老太太對李大嫂道:“你去燒壺開水來。”


    李大嫂不高興:“讓大妹燒,她人呢,在哪?不會又悶在屋裏了吧?”懶成精了都。


    還真在屋裏!


    剛才李大妹摔了碗,傷了手,後來見李家老太太還逼著她洗碗,就迴了屋,又傷心又難過。


    前幾天李大妹因為怕被李家人發現自己不是李家的原裝女兒,還擔心了一陣子,可過了幾天後,她慢慢的適應了這個身份,把李家人當成親人了,就不怕了。


    李家老太太想到瞎老頭的話,去了大妹的屋子,門又栓上了,李家老太太在外頭拍著門,“大妹,你出來。”


    李大妹在屋裏,坐在椅子上,不開門也不吭聲。


    李大嫂見了,直接走到窗邊,將窗戶一下拉開了,跳了進去,“你坐在那做什麽,出來,燒水!”


    李大妹不肯:“我不!”過了一會,又強調,“我沒病,我不喝符水。”剛才瞎老頭在外頭說的話,她都聽到了。


    瞎老頭說她撞邪了,李大妹聽了很害怕。


    從一個人變成另一個人,那不是撞邪是什麽,是上了身?


    李大嫂哼了一聲,然後把門打開了,讓李老太太進來,“娘,你自個跟她說吧。”反正,李大嫂就在這盯著,李大妹今天要是再不幹活,她就不客氣了!


    李家老太太對李大妹道,“你把凳子搬出去,在院裏坐坐,屋裏又暗又悶,呆久了可不好。”


    “我不……”李大妹的話還沒有說完,李家老太太扭頭就喊了起來,“二郎,你過來。”


    李秀才走出屋子,過來了。


    李大妹見了,心裏一慌,老實的搬著小凳子就去了院子,找了一個太陽好的位置,坐了下來。


    她不太曬太陽,不是撞邪!


    她不是真正的李大妹,心裏還是有點怕的。


    李家老太太見了,對李秀才道,“你大妹沒事了,你迴屋去吧。”李秀才站在院子裏,望著李大妹,看了許久。


    “二哥。”李大妹乖巧又小聲的喊道。


    完全沒有之前在飯桌上鬧騰的模樣,瞎老頭來了之後,她有些怕了。


    瞎老頭不算什麽,可廟裏有高僧,道觀裏有道士,要是真請來個有本事的,她還能活命嗎?


    李大妹還是蘇輕凝的時候,她祖母就格外的信這些,她也信。她手腕上戴的不是名貴的玉鐲,而是祖母得來的開過光的佛珠。


    李秀才衝李大妹點點頭,轉身迴了屋。


    李大嫂盯著李秀才的背影,眉頭皺得緊緊的。


    二弟還是不能說話!


    *


    長樂鎮。


    天更冷了,方家收到了一封從平安鎮寄來的信,信是莫寂寫的,方老娘在莫寂家過得很好,一家人和和樂樂,莫家人上門跟莫寂要銀子,被方老娘給趕了,後來,莫家人又鬧了幾場,全被方老娘頂了迴來,莫家人不敢再明著要銀子了,收斂了許多。


    不過,因為莫寂是莫家養大的,雖然莫家人對莫寂不怎麽好,但畢竟有養恩,莫寂以後想走仕途,對莫家人也要有分寸,不能扔到一邊。


    上麵除了這些,又寫了一些零碎的小事,比如小五的腿好了,開始跟莫寂學認字了,還會幫著家人幹活了,還有小五的娘,胎懷相很好,莫家之前的風言風語早就過去了,方老娘還跟著莫寂學起了那邊的話,莫寂接了一份寫稿子的活,不用在外奔波,還小賺了一筆呢。


    信是方茹念的。


    看了信,還得寫迴信。


    方屠戶得知方老娘在莫家過得很好,非常高興,本來,這封信該早方茹寫迴信的,她最近練了字,長進不少。可方屠戶將這事交給了方成武,他是這麽說的,“你姐明年就要嫁人了,這信你要學著寫,反正以後就是你的事了。”


    方成武苦著臉。


    他讀書認字是不愁的,可是年紀不算大,手上沒勁,寫的字醜,他想著自己又不用考科舉,也沒想著練字,一點都不上心。


    他的字老大一個,要是寫封,得費不少紙呢,起碼得兩封信才能裝完。


    方茹笑他,“早就讓你練字了,你偏不聽。”


    方成武扁著嘴,“誰知道還要寫信。”以前二哥在的時候,寫信是二哥的事,後來落到了他姐的頭上,沒想到,這迴寫信竟然落到他的頭上。


    方成武眼珠子一轉,看向方成山,“大哥,你也認得字,你來寫吧。”方成武以為,年紀大又讀過書的人字肯定是好的。


    可惜,他猜錯了。


    方成山這些年一直在鏢局,根本就沒有拿過筆,再說了,以前就是不喜歡讀書才沒繼續的,當時家裏隻有他一個,要是真供他讀書,也不是供不起。


    “你自己寫。”方成山一口拒絕,“我多少年沒有拿過筆了。”


    桃兒驚訝的看著方成山,“你還認得字?”


    方成山點點頭,家裏幾個弟弟妹妹都認得,他自然也是認得的。


    桃兒看著他的眼神帶了一絲崇拜。


    方成山很受用。


    結果,這次的迴信還是方茹迴的。


    信中寫了,方秀兒月底成親,他們已經收到鄭家的貼子了,還有方秀兒的娘,劉家給她說了一個失了老婆帶著孩子的男人,本來這個月就要把人送過去的,可念著秀兒的婚事,拖到下個月了。又說了大嫂有孕的事……


    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零零碎碎,又見溫馨。


    寫完封,信交給方成山,他去了趟鏢局,托他們送到縣裏,直接送到驛站去,要花錢些銀子。天冷了,鏢局也不出鏢子,商隊也在迴家去過年了。


    所以啊,這信隻能從驛站走。


    桃兒知道方成山識字後,晚上,便拜托教她,“隻需認得幾個字,你能不能教教我?”她想知道自己的名字怎麽寫。


    方成山猶豫片刻,點了點頭。


    無他,方成山的字也不怎麽好看,不太想露底。


    可桃兒說不介意。


    又不用方成山寫,隻要拿著書教她念就行。


    這夫妻倆之後一直忙著識字,當然了,識字隻在閑暇之餘才會教,平日裏,方成山不是在鋪子裏,就是隨方屠戶一直去村子裏殺豬,方成山隻是在一邊幫忙。


    方王氏也覺得這樣好。


    隻要方成山不與桃兒一起,那肯定就不會被燒死。


    方茹還是被方王氏盯著繡嫁衣呢。


    時間過得很快,一晃,就到了方秀兒成親的日子,成親有前一天晚上,方虎媳婦找過來了,“二嬸,秀兒他娘不在,這事隻能拜托你了……”方虎媳婦是一個人來的,方虎在忙婚宴的事,家裏有方牛寄來的二十兩銀子,拿了十兩辦婚事,這是方秀兒百般鬧騰的結果。


    也就是一點銀子,省得方秀兒在屋裏日日跟他們哭喪。


    本來方大伯是不願意的,不過,也不知方秀兒從哪裏找來的一個帶姑娘的小寡婦,三十來歲的模樣,年紀不小了,更卻像是姑娘家的打扮,一身白衣,嬌弱得很,看人的時候眼裏水汪汪的,特別惹人憐愛。


    方秀兒給她爹保的媒:“爹,你不是想娶一個年輕的媳婦嗎,我倒是知道有那麽一個人。是個逃難的寡婦,長得可俊了,才三十來歲,又年紀,也不用花錢,說是隻要給口吃的,能養活她閨女,她就嫁。”


    “人在哪?”方大伯一下子就心動了。


    “爹,你先我給二十兩,我就告訴你人在哪。”方秀兒道。


    “不成!”方大伯一口拒絕,他手上也就方牛寄來的二十兩,給了方秀兒,他怎麽辦?


    後來,方秀兒退了一步,兩人扯了半天的皮,才終於達成一致,給十兩就行。


    方大伯說了,要見了人滿意才給。


    方秀兒就將那悄寡婦帶來了,還跟了一個五六歲的小姑娘。


    方大伯一眼就看中那個俏寡婦了,當時就點了頭,十兩銀子也給方秀兒了。


    方秀兒滿意得很。


    那天,方虎跟方虎媳婦迴了娘家,不在村裏,迴來後,家裏就多了兩口人,當天晚上,方大伯就在家中擺了一桌好菜,有酒有肉,還請了鄰居,給他當個見證,算他娶了俏武寡婦。


    當天晚上,方大伯本來還想跟俏寡婦睡一屋的,俏寡婦不肯,就在那哭,哭得方大伯心都軟了,答應跟改日跟俏寡婦好好的辦個親事。


    夜裏,俏寡婦就跟她那五六歲的女兒一起睡的,方大伯一個獨守空房,翻來覆去的睡不著。


    又過了幾天,俏寡婦不知怎麽的同意跟方大伯同房了,原先的屋子給了小姑娘,俏寡婦還帶著方大伯去了鎮上,買了好些紅布,還有一些姑娘家用的東西,整整花了二兩銀子!


    方大伯非常大方。


    俏寡婦帶的小姑娘叫白若梅,是個六歲的小姑娘,生得白淨,就是不太說話,看人的時候陰沉沉的。


    開始的時候方虎媳婦還沒發現,後來,俏寡婦跟方大伯同房後,她總是看著小姑娘盯著那屋子瞧上半天。方虎媳婦喊她,她也不理。


    方虎媳婦覺得方秀兒這事做得不太地道了。


    有這麽當女兒的嗎?


    給自己的親爹拉媒,就為了那十兩銀子?


    要知道,當初方大伯跟方劉氏和離,這方秀兒還死活不願意呢,沒想到,這這麽一會,方秀兒就自個領了後娘進門。


    方虎媳婦跟方虎真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他們心裏是不願意的,俏寡婦進門沒什麽,可是帶了一個小拖油瓶,以後還要給吃給喝的,而且,瞧這俏寡婦的年紀,說不得還要生的,又要誰養?


    方虎媳婦心裏在琢磨著分家了。


    可家不是那麽好分的,現在秀兒的親事就快到了,又要到年底了,過年正是熱鬧的時候,肯定不能鬧起來,算了,還是明年再說吧。


    俏寡婦看著有柔柔弱弱的,本事也不小,方大伯手上那點銀子,全叫她哄去了。


    現在,家裏的東西都在俏寡婦的手上,她跟她女兒也是換上了新衣裳,頭是還戴了銀釵子,完全不一樣了,臉上的笑也多了,也著方虎媳婦,也擺起了婆婆的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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