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牛好不容易找方大伯要了一點銀子,他爹太摳了,一點銀子都舍不得。


    方牛歎了口氣,匆匆往醫館去了。將藥買下後,方牛便迴了客棧,剛進客棧,小二就過來了,“客官。”


    方牛看著他,“有事?”


    小二道,“您夫人要我去醫館買了些安神藥,可這銀子還沒給我呢,他說讓我找您要。”


    安神藥?


    方牛不動聲色,“多少銀子?”


    小二伸出了一根手指,一兩。


    方牛道:“我去問問。”隻憑小二嘴一張,他就白白給銀子,那是不可能的。方牛得上去問問雀兒,這安神藥是怎麽迴事。


    方牛拿著大夫開的冶宮寒的藥上了二樓。


    這次為了給雀兒冶病,他花了二十多兩銀子,這可不是一筆小錢!


    安神藥,這三個字總讓方牛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方牛心裏存著事,到了上房也懶得敲門,直接推門進去了。


    門開了,方牛看到的是雀兒驚訝又有些慌張的眼神,“你怎麽不敲門就進來了?”很快,她就平靜下來了,剛才的驚慌仿佛是錯覺一般。


    方牛道,“小二說你買了安神藥,沒有給銀子?”


    雀兒麵色不變,故作苦惱,“我這幾日都睡不好。”


    方牛道,“這是冶宮寒的藥,這幾日看病已經花了二十多兩銀子了,我手裏已經沒有銀錢了。爹手上的銀子也不多,你以後買東西,先跟我說一聲。”


    雀兒的臉沉了下來。


    這是嫌她買安神藥經花錢了嗎?


    她氣惱道,“知道了!不就是買了幾事安神藥嗎!你還說你以後會對我好,你看看,現在還沒成親呢,你就變了臉。”


    方牛聽到這話,臉上一喜。


    成親?


    雀兒同意跟他成親了?心甘情願?


    方牛眉開眼笑,他將藥放在桌上,趕緊去哄人了,哄了好久,才將雀兒給哄好。


    因為方牛手上沒有銀子,晚上雀兒還要吃東西呢,於是他又去找方大伯了。


    方大伯也在這住著,隻不過要的是最便宜的屋子,方牛下樓的時候,雀兒也拿著藥與他一起下了樓,“我怕累著你,這藥還是讓小二熬吧。”雀兒一臉心疼的看著方牛。


    方牛心中甜如蜜,點頭。


    方牛去找方大伯了。


    雀兒則是找了小二,這一次,她一改之前的不耐,對小二和顏悅色,好聲好氣的讓小二幫著熬藥。還給了二個銅板。


    小二問:“姑娘,這是什麽藥?大夫可說過怎麽熬?”


    雀兒道,“這是冶宮寒的藥,大夫說了,直接用大鍋煮,煮到水剩一半,用水壺裝起來就行,我們明天就要上路了,得去路上喝。”


    “好嘞。”小二笑著應了。


    雀兒再三叮囑,“這畢竟是女人家用的藥,等會你偷偷給我就成。”說著,還有些不好意思似的,臉羞紅了。


    小二點點頭。


    雀兒這才放心離開。


    小二盯著這藥看了看,冶宮寒的?他嫂子好像就這麽病,舍不得花錢去看大夫,不如,等會多加些水,給他嫂了勻一些藥出來。


    小二心裏的小算盤打得啪啪作響。


    下等房。


    方大伯坐在桌邊,臉色陰鬱。


    除了他外,還有方虎跟方虎媳婦,以及方劉氏。方牛敲門進來的時候,看到大家臉色都不太好看。


    “爹,這是怎麽了?”


    方大伯抬頭,看了一眼方牛,“把門關上。”


    方虎道,“反鎖上。”一家子人得好好說說話。


    方牛栓了門,找了個椅子坐下。


    方大伯道,“銀子不耐用啊,這迴程就去了大半銀子。”說到大半銀的時候,他特意看了一眼方劉氏。


    方劉氏心裏一慌,他知道方大伯指提的是劉家兩個舅娘。


    方大伯收迴目光,“還有豹子,不知去了哪。我這心啊,越想越不好受。”


    方牛聽明白了,他爹在苦窮,一是說給娘聽的,二是說給他聽的。


    方牛道,“爹,等迴了家,就將我的親事辦了吧,雀兒也沒個娘家……”


    方虎媳婦打斷了他的話,“可雀兒的賣身契還在二叔一家手上。要是沒他們同意,隻怕這親事難成啊。”


    方劉氏突然有了一個主意,“要不,先讓兩個成事,等有了老方家的骨血,就算你二叔一家不肯放人,阿牛,那你就去老太太跟前哭。”


    這是什麽餿主意!


    方牛不同意,“娘,不行。”


    他臉上很不高興,“你將雀兒當成什麽人了,我是要堂堂正正娶她的,這樣做了,以後她在村裏還有什麽臉麵?以後孩子們怎麽看她?”方牛已經想到成親生娃了。


    “娘,你可可想想孫子!”


    方劉氏嘟嚷道,“我也就那麽一說。”心裏卻是想著,雀兒可是值五百兩銀子的!要不是雀兒的賣身契在方屠戶一家手上,方劉氏怎麽著也要將人給偷偷賣了!


    到時候拿了銀子,當家的一定高興!


    方牛生氣?


    那怕什麽,她可是方牛的親娘,方牛一時生她的氣也是應該的,到時候有了銀子,挑一個家世更清白的姑娘,等生了兒子,日子一久,方牛肯定就不記得之前那個小妖精了。


    可惜啊,雀兒的賣身契在老二一家手上!


    方大伯開了口,“阿牛啊,那位雀兒姑娘你花費了不少銀子了,有十來兩了吧,以後手可不能太鬆了,咱們家家底就那麽薄,她一看就是愛穿金戴銀的,你可看仔細了,別讓她跑了!”


    “爹,她不會的!”方牛道。


    方大伯又看向方虎跟方虎媳婦,“你們也盯著,那雀兒畢竟是你二叔家買的人,咱們將人帶走已經不厚道了,要是再將人丟了,你二嬸不會善罷甘休的,我可不想為了一個女人,毀了兩家的情分,知道嗎?”


    “知道了,爹。”方虎跟他媳婦點頭。


    方牛也緩緩點頭。


    方大伯看向方牛,“你手裏銀子用完了?”


    “是啊,爹,你再給我一些吧。”方牛道,“我身上一文錢都沒有了,手裏總得留一點銀子。”


    方大伯想了想,掏出半兩給了方牛,“拿著,吃喝是夠了。再忍一忍,迴了家就好了。”


    方劉氏見方大伯給了方牛銀子,也想要,方大伯理都沒理她。


    方劉氏要銀子能幹啥?


    肯定是給她娘家嫂子用啊。


    方大伯自覺很對得起方劉氏的娘家人了,給吃的,給喝的,還給住,都是他出的錢!


    方虎跟方虎媳婦沒提銀子的事,他們手上有,就算找方大伯要,也要不出多少銀子的。


    一家人坐著,又扯了些閑話。


    不知不覺,半個時辰過去了,門外傳來敲門聲。


    “誰啊?”


    “是我。”是雀兒的聲音。


    “什麽事?”方大伯問。


    方牛已經站了起來,去開門了。


    雀兒端著茶壺,站在外頭,她笑吟吟道,“這幾日都下著雨,我讓小二熬了一些薑湯,正熱乎的,你們要不要嚐嚐。”


    之前她拿給小二所謂冶宮寒的藥,便是安神藥,那半鍋子水,小二裝了好幾個茶壺呢,然後,她又讓小二去熬薑湯去了,客棧就有薑。


    薑湯熬好後,雀兒在裏麵加了點料,然後送過來了。


    “還不快拿來!”方劉氏叫嚷道,“這幾天風大雨大,我正覺得身子不大爽利呢。”


    雀兒見方劉氏這麽識趣,嘴角彎彎,一臉和氣的給眾人倒了薑湯。


    又問方牛,“商隊的人歇在哪了?”


    她道,“我熬了一大鍋,可以給他們也送去一些,這些日子以來,一直太麻煩商隊了。”


    “有幾個也在這間客棧,還有一些在前麵那條街住著。”方牛答道。


    “這間客棧啊。”雀兒笑了。


    方牛給著雀兒將薑湯分給方家人。


    雀兒盯著他們喝完,又帶著方牛,將剩下的全分給了客棧裏商隊的人,還有剩下的,送給了客棧的其他人,比如小二,比如掌櫃的。


    “姑娘真是心善。”白得薑湯的人,將雀兒誇了又誇。


    這熱騰騰的薑湯一下肚,整個人都暖和起來了。


    雀兒也高興。


    得了名聲不說,等會,她的算計就要成功了。


    “還有剩的,你再喝一碗。”雀兒又遞給方牛一碗。


    “你怎麽不喝?”方牛端著碗,不知怎麽的想起了雀兒之前買的安神藥。這薑湯的味很濃,料很足。


    可方牛這人一向謹慎,這會,他不知怎麽的就想到要是將安神藥摻到薑湯裏,那……


    方牛盯著雀兒。


    雀兒道,“我之前喝過了。”


    “那再喝一些,你身子弱,正好多喝幾碗,去去寒。”方牛將薑湯遞到雀兒嘴邊。


    雀兒望著方牛。


    方牛道,“喝吧。”


    雀兒輕聲道,“我剛喝了冶宮寒的藥,又喝了薑湯,我喝不下去。”說著,一臉委屈。


    她不能幹巴巴的說不行,這樣會引起方牛的懷疑,她隻能示弱。


    她又巴巴的看著方牛,“這是我的一番心意,你真的不想喝嗎?”


    方牛不忍看到雀兒傷心,一口將碗裏的薑湯全喝了下去。


    雀兒展露笑顏。


    方牛也笑了。


    雀兒眼睛亮亮的,正要與方牛說話,隻見方牛捂著肚子,往碗往雀兒手裏一遞,“我要去淨房。”說著,匆匆跑了。


    真惡心!


    雀兒一臉嫌棄,她將碗還給了小二。


    她迴了二樓的房間。


    方牛直奔淨房,關上門,隻見他對著恭桶,用手指摳自己的喉嚨,嘔,剛剛喝到胃裏的東西全叫他吐了出來。


    嘔!


    方牛擦了擦嘴。


    打了些水,將嘴漱了漱,這才一臉平靜的迴去了。


    雀兒讓小二送了水,稍稍洗漱,便躺下了,她得好好想一想,等得了銀子,她該怎麽離開?


    直接跑?


    不行不行。


    她會被方家人追上的。


    要不,燒了客棧?


    反正客棧的人也喝了加了安神藥的薑湯,客棧裏應該也有銀子,雀兒的眼睛閃了閃,方家的銀子再加上客棧的銀子,還有一些商隊的人,他們手中應該也有銀子!


    等她得了銀子!


    再放一把火,到時候神不知鬼不覺!


    雀兒笑得嬌媚,仿佛一朵盛開的鮮花,等有了銀子,她就能去京城了,就能當許家小姐了。


    對啊,應該讓他們全部都死掉!


    這些卑賤的人,知道她的不堪過往,應該全部死掉才對!


    雀兒睜著眼睛,耐心的等著天黑。


    *


    平安鎮。


    唐莞買了一些菜,又去豬肉攤子稱了兩斤兩,方茹手腳快,幫著提了東西。


    “唐娘子,你身邊的這個是誰啊?怎麽以前不曾見過啊?”販子們跟唐莞都相熟,看到方茹便問了出來。


    唐莞道,“這是我相的侄兒。”


    “你相公哪有這麽大的侄兒,你家小五……”那攤販子說到半,忽然住了嘴。他記得,唐娘子家小五走丟了。


    也有人說,是唐娘子將孩子賣了,這樣,別人說沒法抓住她偷人的證據了。


    “小五迴來了,好好的。”方茹道,“我爹跟小五他爹是親兄弟。”


    “真的?”攤販子很意外,“莫書生不是莫家人嗎?”


    方茹卻是聊上了,“莫書生是我三叔,小時候走丟了,被莫家人撿到了。”三言兩語,就將自家自莫家的關係說清楚了。


    唐莞聽著方茹說。


    要是這些話從她嘴裏說出來,隻怕那些人不信,畢竟,這些人不僅懷疑她偷人,還懷疑過她對孩子下手呢……


    她過來買東西,那些人掙了錢,自然不會當她的麵說閑話,可背地裏,誰知道怎麽說的呢?


    方茹還將小五與方屠戶以及方成武長得像的事說了,言語有趣,惹得那些人直笑。


    不過片刻功夫,這些小攤小販就知道唐莞是清白的,之前的閑言碎語都是假的,他們對唐莞,也沒了之前的芥蒂。


    買完菜。


    又路過一家豆腐店,方茹去買了幾塊豆腐,唐莞還想要給銀子,叫方茹搶先給付了,“正好有零的。”


    路上。


    唐莞跟方茹道了謝,“玉娘,謝謝你。”謝謝玉娘為她澄清。


    “這有什麽。”方茹笑了笑,“本來都是沒影的事。”


    唐鶯輕輕的嗯了一聲。


    誰都知道,正是這些沒影的事,這些閑言碎語,會毀了一個人啊!


    尤其是女人,太難了。


    路過點心鋪子,唐莞還想進去買點糖,叫方茹攔了,“我娘帶了一些,還沒吃完呢,家裏有。”這點心也費錢,尤其是莫寂跟小五以後還要吃藥呢,不能叫莫家再花錢了。


    唐莞被方茹勸著迴了家。


    到了家,她才發現家裏的柴全劈好了,水缸的水也滿了,還有屋子也叫桃兒也打掃了一遍,院裏也是幹幹淨淨的。


    唐莞一陣心暖。


    她爽朗道,“你們快去屋裏歇著,剩下的交給我!”說著,便拿著一堆東西,高高興興的在廚房忙活起來。


    方茹也去打下手。


    方王氏見了,便去了廚房,“玉娘,你走了一路,也累了,這裏交給我。”說著,不由分說,將方茹給堆了出去。


    玉娘還沒嫁人呢,這粗活可不能幹!


    方王氏自個去幫忙了,她做事利落,沒一會,兩人分工整齊,洗米的洗米,摘菜的摘菜,沒一會,連骨頭湯都熬好了。


    廚房裏忙得熱火朝天。


    那肉味湯味一個勁的往外竄,饞得幾個孩子不停的往廚房望去。


    方屠戶正幹完活,這會正在西廂與莫寂商量事。


    “等你病好了,我們就迴方家一趟,如何?”方屠戶問。


    莫寂看著方屠戶,臉色有些為難,“我也想迴去,可是,我在平安鎮住慣了,莞兒的親人都在這邊,隻怕……”


    方屠戶笑了,“這個你放心,你想在哪住就在哪住,隻是讓你帶著家人迴去給娘看一眼。爹死前最大的遺憾就是沒找迴你,娘也一直惦記著你,她老人家年紀大了,受不了這奔波,隻能委屈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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