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遠小鎮。


    商隊的行了好些天的路,大夥都累了,路上帶著幹糧也吃得差不多了,便去了附近的小鎮,準備休息休息,再補充些幹糧。


    方牛從馬車上馬來,“雀兒,到了。”他伸手,將雀兒扶出了馬車。


    雀兒的病好了些,臉色也比之前更加嬌俏了。


    她伸出手,讓方牛扶了起來,並對方牛笑了笑,“阿牛哥,我想洗一洗,這些天吃喝都在馬車上,身上都有味了。”


    方牛也笑了,“好。”商隊說在鎮上歇一日,明日才走,夠雀兒洗澡休息了。


    雀兒見方牛同意了,嘴角彎了彎。


    方牛將雀兒送到客棧裏,又要了一間上房讓雀兒休息,下樓時,還叮囑小二讓小二提些熱水上去,雀兒姑娘要洗澡,他又點了兩個雀兒姑娘喜吃的菜,叫小二準備著。


    做完這些,方牛才想起來他娘還在馬車裏


    方牛趕緊去了馬車那邊,揭開車簾,才發現他娘睡著了。


    方牛喊道,“娘,娘,起來了。”


    方劉氏睡得正香。


    方牛伸手,搖了搖方劉氏,方劉氏這才睜開眼睛,往車裏一看,見隻剩自個,揉了揉眼睛,“雀兒那丫頭呢?”


    “她去客棧休息了,娘,下來吧。”


    方劉氏下了馬車,又問,“你爹呢?”


    方牛道,“還在商隊那邊,可能是商量什麽事吧。”他大哥跟秋家幾個兄弟那在那邊。


    方劉氏摸了摸肚子,“我餓了。”說完便巴巴的看著方牛。


    方牛道,“爹在商隊那邊,您過去找他吧。”


    “你不是有銀子嗎?”方劉氏瞪著方牛。


    “我哪有什麽銀子,娶媳婦的錢都不夠呢。”方牛冷淡道,轉身便進了客棧。


    方劉氏氣得直跺腳!


    這混賬東西,媳婦還沒娶呢,就忘了娘!


    “不孝子!”方劉氏隻敢小聲罵兩句,又怕旁人聽到,就趕緊閉了嘴。


    這時,劉家的兩個舅娘過來了,身上穿的不是之前那破破爛爛的衣裳了,而是方虎媳婦的舊衣,反正是收拾幹淨了。


    方虎媳婦是因為自家相公說要給她買新衣,這才願意將舊衣給了兩個舅娘。


    劉家兩個舅娘是擠在方大伯駕的那輛馬車裏,穿著又髒又破的衣裳,一身的味,方大伯都受不了。


    這換了衣裳,方大伯鼻子才舒服些,要不然,他真想將人趕下馬車。


    劉家兩個舅娘是來找方劉氏借銀子的。


    “我們身上就這一套衣裳,也沒有幹糧,總是開口找你當家的要也不好意思。”劉家兩個舅娘道,“小姑子,你借我們幾兩銀子使使,等迴了家,我再讓你哥還你。”


    方劉氏苦著臉搖頭,“我可沒有銀子。”


    銀子在她相公手上,在她兒子手上。


    劉家兩個舅娘對視一眼,勸道,“要不,找你兒子要找一些?”她們當然知道方劉氏沒有銀子,方劉氏之前的一點銀子不是用在了劉家,就是被人搶了去,要不是遇著方家人,隻怕比她們下場更慘呢!


    也不知劉家兩個舅娘怎麽說的,後來還真將方劉氏說服了。


    方劉氏去找了大兒子。


    “虎子,你手上可有銀子,你舅娘說要買些東西。”方劉氏開口道。


    “娘,我沒銀子,銀子都在我媳婦那。”方虎平靜道。


    “那你去找你媳婦要一些,你兩個舅娘老是吃我們家的,用我們家的,這樣不好。”方劉氏自以為精明的說道,“借她們一點銀子,讓他們用自己的銀子,等迴了家,她們還會還銀子,多好的事啊。”


    方虎媳婦走過來,譏笑道,“還好事啊,劉家人那麽多年來,還過一兩銀子嗎?”


    她冷冷的看了一方劉氏,“娘,聽說你這次出來,給了劉家人十幾兩銀子,這次迴去,記得要迴來。”


    方劉氏神色一慌,“我娘說侄兒要娶媳婦,隻怕都用出去了。”


    方虎媳婦聽了就笑了,“阿牛也要娶媳婦呢,娘您不是沒瞧見,阿牛瞧中的這個姑娘可精貴著呢,家裏的房子隻怕還得重刷呢,你這個當婆婆的,要是一點銀子都拿不出來,以後,隻怕三弟跟弟妹……”


    說著,嘖嘖兩聲,不往下說了。


    方劉氏道,“我是他娘,他敢!”


    方虎媳婦懶得跟方劉氏多說,以前在家裏,她還不敢這樣對婆婆的,可誰叫方劉氏人蠢呢,生生把好好的日子作成這樣,要不是兒女都大了,隻怕她公公還要休妻呢!


    方虎媳婦對方虎道,“這邊的糧食倒是便宜,我們買一些,帶迴去。”


    方虎道,“好。”


    “買什麽糧食,家裏還有呢!”方劉氏頭一個反對。


    方虎媳婦聽了,拉著方虎就往秋家兄弟那邊走。


    “虎子,娘餓了。”方劉氏在後麵叫喊。


    方虎扭頭道,“爹去買吃的了,你等等。”說完,就跟他媳婦商量起糧食的事。


    說起來,糧食的事還是二叔一家提醒他們的。


    -


    方牛等雀兒洗完了澡,換好衣裳,才叫小二將熱騰騰的飯菜端到雀兒的房間。


    這幾日趕路,兩人越發親昵了。


    吃過飯,雀兒有些為難道,“阿牛哥,你想去醫館找個大夫再看一看。你手上有銀子嗎?”


    方牛驚道,“你可是哪裏不舒服?”雀兒姑娘生得太好看了,方牛為她做什麽都願意!


    雀兒姑娘點了點頭,小聲問,“你手上有多少銀子,不知夠不夠診費。”


    方牛想了想道,“應該是夠的。”他手上還有十幾兩銀子呢,除了爹給的,還有這些年他偷偷攢下的。


    雀兒笑了笑,然後戴上帷帽,與方牛一道出了門。


    雀兒臉上笑著,心裏在琢磨:這個方牛到底有多少銀子,希望這銀子夠她去鏢局請些鏢師,她想迴京。


    這些天她對方牛虛與蛇尾,一來是為了養病,二來是想打聽方牛身上有多少銀子,三來是想試探一下,方牛願不願送她迴京。


    隻可惜,除了養病這事比較順利,剩下的兩個,都很艱難。


    一來,方牛這人謹慎,就算喜愛她,也不願意告訴她方家有多少銀子!


    再者,方牛之所以帶著她,就是為了迴家與她成親的,隻要她說出離開的話,她相信這方牛一定會變臉的。


    雀兒心情很沉重。


    方牛的喜愛是占為據有,她討厭這樣的人。


    方牛根本注認不清自己的身份,他這樣的人,怎麽能成為她的夫婿?


    雀兒得自己想法子。


    她得在到達正德縣之前,離開方家人,若是到了方牛的家鄉,她就插翅難飛了!她還得把方家人手上的銀子給弄到。


    對了,還有賣身契!


    雀兒奧惱,她竟忘了最重要的這個。


    可她仔細一想,又覺得賣身契沒那麽重要,等她迴了京城,到了許家,她就是許家的千金小姐,難道還真有人敢拿她的賣身契找上門不成?


    方家人隻知道她的化名,根本就不知道她的真實身份!


    這樣一想,雀兒又覺得放心了。


    到了醫館。


    大夫給雀兒診了脈,“病已大好了,不需要再吃藥了。”


    方牛高興得很,“太好了。”


    雀兒聽到自己病好的消息,也高興,這時,又聽大夫道,“姑娘身上寒氣太重,還在好好調養,不然,以後子嗣聽怕有些艱難。”


    這話一出,方牛跟雀兒的臉色齊齊變了。


    “那怎麽辦?”大夫道,“我這有一副藥方,專冶女子宮寒的。”這藥方,就去了方牛十兩,又加上抓藥,方牛的銀子不夠了。


    他臉色極差。


    可這病還是得冶啊!


    方牛咬咬牙,“大夫,我迴家拿些銀子,你這藥給我留著。”


    “好。”


    方牛準備迴去找方大伯要銀子,正要走,看到雀兒坐著沒動,眼睛一閃,便過去拉了雀兒,“我們一起迴去。”


    雀兒道:“我走累了,想坐會……”


    “我背你。”方牛盯著雀兒道。


    雀兒笑得勉強,“這樣不好吧。”


    方牛道,“我們都要成親了,哪裏不好了?”剛剛他還花了十幾兩銀子呢!這些銀子,都夠他在鄉裏娶一門好親了。


    他花了這麽多銀子,就是為了娶雀兒的。


    將雀兒放在醫館,他一個人迴家?他傻嗎!


    要是雀兒跑了怎麽辦?


    方牛將雀兒看得極緊,一刻都不肯離開的,若是他不在,他必會讓方劉氏幫忙看著。


    這到嘴邊的媳婦,怎麽能讓她飛了?


    雀兒見方牛非要與她一起走,便同意了,好不容易落到這個小鎮,又能通往別的府,她自然不想引起方牛的警覺心。


    方牛將雀兒送到客棧的上房,又叮囑小二,“我娘子累了,你幫我好生看著。”又給了小二幾個銅板,小二喜得不行,趕緊應了。


    方牛則是去找方大伯要銀子去了。


    雀兒在窗邊立著,神色冰冷的看著方牛離開。方牛走後不久,雀兒就將小二叫來了。


    “姑娘,有什麽吩咐?”小二很熱情。


    雀兒柔柔一笑,“小二哥,我這幾日疲憊得很,卻怎麽也睡不著,您能不能去醫館找我問問,有沒有什麽能夠安神的藥?”


    “好嘞!”


    “銀子,等……”


    “我知道,我知道!”小二笑著走了。


    安神藥。


    等晚上的時候,想法子混進方家人的茶水裏,到時候雀兒就好行事了。


    等得了方家人的銀子,她再進京。


    雀兒想得很好,可又有些發愁,隻怕這方家人的銀子不夠她上京的。雀兒秀眉輕蹙,過了會,她便有了法子。


    不是還有商隊嗎?


    *


    平安鎮。


    莫寂擔心自己媳婦的安危,本想立刻就走的,可還是被方屠戶將粥吃完,才肯背他走。


    至於幾個孩子,都留下了,方屠戶一個也沒帶。


    小五是腿上有傷,小豆丁才八歲,萬一一個沒護好,又被人抱走了怎麽辦?


    方屠戶對這事可有心裏陰影了。


    方成武也留下了,他得照顧另外兩個,方屠戶是這麽說的,“你是哥哥,好好看著他們。除了我們,誰喊都不許開門,聽到沒有?”


    方成武認真的點了點頭,隻見他想了想,去了廚房,拿了把菜刀,握在手上,“爹,你放心,我有呢。”


    小豆丁看著方成武拿著菜刀,眼睛睜得老大。


    方屠戶背著莫寂出了門,“關門,記得栓上。”


    方成武按方屠戶的話做了。


    過了一會,方屠戶還在外麵,問:“栓好了嗎?”他還試著推了推。


    “好了。”方成武大聲道。


    方屠戶又叮囑他們,“你們記得吃飯,等會我們就迴來了。”


    “嗯!”屋裏的三個孩子都大聲應了。


    方屠戶這才笑著將莫寂背到了巷子口,方茹已經將馬車叫過來了,兩輛馬車都來了,方茹想著,等會還要將小五他娘接迴來。


    方茹與桃兒都在馬車邊上等著,方屠戶背著莫寂走了過來,方王氏也在方屠戶身邊,方王氏手上還提著些東西,都是他們帶到莫家的東西,現在要去唐家,第一次見,自然不能空著手去。


    “謝謝二哥。”被背了一路的莫寂很不好意思。


    “這有什麽。”方屠戶笑了,顯然沒將當作一迴事。


    莫寂的媳婦姓唐,也在鎮上。


    莫寂跟方屠戶一輛馬車,方茹跟方王氏還有桃兒一車馬車,莫寂坐的馬車走在前麵,指路,另一輛馬車則是跟著,


    約摸過了兩刻鍾,終於到了。


    下了馬車,方屠戶還要背莫寂過去,莫寂怎麽也不肯,“我好了,二哥,你自己能走的。”他吃了經藥,還吃了粥,又在馬車上休息了這麽一會,有力氣走路了。


    方屠戶見莫寂不願,隻好扶著他。


    方茹幫方王氏一道提著東西下了馬車,方王氏問桃兒,“你在這裏,還是跟我們一起過去?”


    桃兒想了想,決定跟方王氏他們一起過去。


    唐家人在鎮上有兩個小鋪子,一個賣著雜貨,另一個鋪子則是收著租子,家底還算不錯的。


    這次唐家族人過來逼迫,也有讓莫唐氏(莫寂媳婦)娘家大出血的意思。


    走了沒一會,就見一家帶後院的鋪子,外頭圍了一圈的人。


    “是那家嗎?”方屠戶指了那家鋪子,問道。


    “是。”莫寂難色不太好看,唐家鋪子這麽多人,肯定是出事了,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知道等會有場硬仗要打。


    方茹留了一個車夫看馬車,將另一個車夫叫上了,畢竟是車夫是個大男人,肯定是能幫上忙的。


    方屠戶一家大方,車夫也願意幫忙。


    “讓讓,讓讓。”方屠戶人高馬大,護著莫寂就擠了進去。


    方氏也也是厲害的,讓車夫護著另一邊,方茹與桃兒在中間,四人一道往裏麵擠了進去。


    很快,他們就到了最前麵。


    莫唐氏被在屋裏,被人關著,小五那長相,真是有嘴說不清。


    唐莫氏的爹娘也不是不相信女兒,但就是怕女兒一時糊塗啊。


    方屠戶人高馬大,鋪子裏麵的人一眼就能看到,唐父跟唐家族人也看到了,唐家族人看到方屠戶眼睛放光:奸夫!


    這個肯定就是奸夫,這男人跟莫唐氏的大兒長得一模一樣!


    有了這個證據,看唐父一家子還拿什麽否認!


    唐家族人心裏想著,真該叫莫寂來看看,聽說那小子又病了,真是沒用啊!不僅老婆給他戴了綠帽子,如今這奸夫都大搖大擺的上門來了!


    可憐啊!


    唐父看到方屠戶,臉色鐵青,整個人都給氣著了!


    死丫頭,還敢說謊!


    還說自己沒有偷人,瞧瞧,這不要臉的男人都找上門了!


    這該死的男人,眾目睽睽之下出現,是要逼死他女兒嗎?


    唐父氣得拿起掃帚:“我打死你這個混賬!”掃帚是衝著方屠戶的腦袋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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