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也沒什麽嘛!”


    浪翻雲被胡仙請動了,來了南京,住在燕飛這裏,作為絕頂高手,多年不見,見麵免不了切磋,二人相互試招,你來我往,平平無奇,看起來跟普通人打架沒什麽區別,被叫過來觀戰長見識的燕南天很懵逼,完全沒看明白其中的深意。


    瞥了眼一身牛屎味兒完全不在意自身形象的燕南天,胡仙輕笑,“小師弟,師父應該跟你說過,看事情不要隻用眼睛去看吧?沉心靜氣,用你的精神去觸碰他們的氣,用你的心靈去感受他們的波動。”


    胡仙的提醒讓燕南天微微一怔,隨即猛地點頭,連忙盤腿坐下,凝神靜氣,開始全身心地投入到這場看似尋常可卻舉世難見的切磋之中。


    眼神中的具體人形漸漸消失,虛無的精神世界中兩個不同顏色相互纏繞的光影漸漸成型,用心去感受,不知不覺間,燕南天的眼角止不住地流淚。


    看著燕南天的淚水,胡仙欣慰一笑。


    不愧是自己小師弟,雖然人愣了點,可這份天資與悟性著實遠超常人。


    燕飛與浪翻雲之間的切磋,境界之高,常人就算得到提點也極難明了,而自己這小師弟卻能夠迅速進入狀態,感受到其中的深意,了不得!


    “純淨無暇的赤子之心嗎?”看了看燕南天,胡仙嘴角輕挑,也不甚在意,重新將目光放在了燕飛與浪翻雲的切磋之中。


    這樣的切磋,對她來說也是獲益匪淺,不容絲毫錯過!


    身形交錯,覆雨劍與翻雲刀不斷碰撞。


    “極於情,極於刀,小家夥,你的成長有些驚到我了。”抬劍不斷擋著浪翻雲手中翻雲覆雨的翻雲刀,明明樸實的一刀,可落在覆雨劍上,刀勁兒竟然蔓延開來,如雲籠罩,如雨浸潤,細密綿柔,幾乎無法防禦。


    更重要的是,這細密綿柔的刀光中有著無盡的悲傷、懷念、眷戀、美好……


    浪翻雲將自己的情緒完全融合在刀中!


    人刀合一,在江湖上來說,這一般是指手中的刀與手臂仿為一體,不分你我,運用自如,完全隨心。


    可現在,浪翻雲本人仿佛就是一把刀,而他手中的刀就仿佛是他的心。


    這樣精氣神完全與刀相融,心意完全化作刀法的境界,這麽多年來,燕飛首次遇見。


    這刀太過哀傷,太過孤獨,讓人忍不住上前擁抱。


    翻雲刀明明隻是簡單落下,燕飛本想躲開,可在那強橫意境的牽引下,心境失常,竟然不由自主地迎了上去,若不是燕飛道心堅固,及時迴神,剛剛便不是用劍迎上,而是直接用肉身迎上。


    他的劍,甚至他的想法竟然被浪翻雲的意境給牽引了!


    劍意、刀意以及其他的意境,如果這種意境有境界的話,那麽浪翻雲已經走到了燕飛的前麵。


    “如果可以,我寧願達不到如今的境界。”一聲長歎,浪翻雲沒有加快刀勢,可刀光之中的哀歎之意卻是更強了,周身的空間仿佛凝滯,連帶著,這如同愁雨的刀光也更為密集難擋起來。


    感受著入體的刀光,它並沒有如同犀利的劍氣一般產生切割般的殺傷力,而是浸入身體深處,融入血髓,流淌進心神,影響著燕飛的心境,由心而傷。


    以自身的哀傷之意摧毀心境,消磨意誌,由精神到肉體,由虛到實,自上而下,損心傷肺,摧肝斷腸!


    “你如今這刀叫黯然銷魂刀更為合適。”


    感受著心中莫名的悲傷,抹開眼角上百年未曾留下的淚珠,燕飛輕歎道,“雖然悲傷,可這種純粹的情感已經好多年沒有感受到了,爽!不過……也該到此為止了,人生無常,然而天道有常,塵歸塵,土歸土,一切盡歸塵土吧!”


    話音落下,體內真氣澎湃洶湧,丹田海浪滔天,狂風卷積著巨浪上岸,席卷大地,五竅五行在肉身大地上爆發威力,火山噴發,大河滔滔,叢林唿嘯,地震不休…


    浩瀚天威滅殺一切,毀滅然後重生,這悲愁如雨的刀光雖然哀婉不絕,連綿不斷,不甘不願,可在絕對的力量麵前,也隻能煙消雲散!


    體內的刀光被磨滅,感受著周身依然時時刻刻在影響自己的刀意,燕飛輕笑,“小家夥,小心了!”


    手中的劍光大勝,劍意融於劍光,沒有浪翻雲哀怨無盡的悲傷婉轉,沒有牽引人心神意誌的心力,它隻有簡單純粹的一個意境:斷開!


    不管麵前有什麽,是虛的還是實的,隻要是在劍光籠罩範圍,那就全部斷開!


    精神刺痛,籠罩燕飛的意境被一線劍光分為兩半,看起來還完整,甚至還保持有原有的威力,可作核心動力的精神心意卻已經被一分為二,劍光前進,忍著精神刺痛的浪翻雲揮刀阻擋。


    相碰,翻雲刀的刀刃出現一條絲線般的切口,劍光前進,切口擴大,絕世神兵也無法擋其分毫。


    磅礴的真氣鼓蕩,如雲繚繞,想要一點一滴地消磨劍光,然而劍光凝聚如一,不為所動,雲氣被劈開,除了為劍光渲染上一條白色的氣痕尾巴,無有任何作用。


    近在眼前,浪翻雲沒有在這細如絲線的劍光中感受到絲毫刺骨的鋒芒,可他知道,一旦被劍光切過,那他必然會被一分為二。


    極速後撤,連忙躲閃,好在劍光速度並不快,也沒有拐彎兒,斬斷一縷長發,險險地貼身而過。


    “多謝恩公手下留情!”撫摸著翻雲刀上細長的切痕空隙,浪翻雲對燕飛拜謝道。


    笑了笑,燕飛感歎道,“也不算手下留情,劍光的極致凝聚必然要犧牲一些東西,而速度就是被犧牲的代價,所以,這一劍並不算什麽,倒是你,極致的意境,看山是山,看山不是山,看山又是山,這樣的心境,也許本座一輩子也感悟不到。”


    平淡如水,沒有大悲也沒有大喜,不喜歡摻和世間悲歡離合,不願意理會人間百態,這樣的心境,想要感悟極致的情感,相當難!


    “絕對的力量麵前,境界能發揮的作用其實並不算什麽。”浪翻雲同樣是一聲感歎。


    “然而這世間能積累出絕對力量的人隻有師父一人,絕對的力量碾壓一切,可卻絕非有限的人生所能積累,而人心卻無窮大,無盡的心意卻是可以在有限的人生中擁有,悲情之刀,無窮無盡的傷感悲痛,天地為你而慟,為你屏住唿吸,這樣的心意所化的力量著實讓人震撼!”對天地靈氣感知最為敏感的胡仙剛剛感知到浪翻雲出刀之時,靈氣靜止,仿佛時光停滯一般,而正是這凝滯的瞬間,刀光宣泄,撒灑入了燕飛體內,讓燕飛沒有防住,這樣的力量,她自問做不到。


    更重要的是,可以將心意化作實質的力量,爆發如此威力,胡仙相當震撼!


    微微搖頭,浪翻雲不語。


    悲情之刀…………


    這刀因妻子之死而悟,他不想提。


    “總之,這次由你陪著,北伐我便放心了。”拍了拍浪翻雲的肩膀,指著已經燒烤好的全羊,燕飛輕笑,“走,咱們邊吃邊聊,給本座講講你這些年的感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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