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們來到泰輿宮前時,一身白袍的垠淵正站在大殿門前,仰望著天穹上漸漸隱去的點點星光。


    「尊上。」奎山和破軍異口同聲說道。


    「離澤內情形如何?」對於他兩人的出現,垠淵並未感到驚奇,神族做事一向有分寸和道理,既然迴來,必有要緊之事。


    「離澤內並無與大地上相關的禁製。」破軍說道。


    「什麽?」垠淵眼瞼動了動,語氣中帶了些不明朗的意味。


    「下神也探過,澤內的確隻有一重禁製,我等不敢擅自做主,故而前來將此事報知尊上。」奎山補充道,連他們迴來的原因也一併說了,想了想,又接著說道:「破軍已在石橋上布下屏障,尊上到達前,赫熾金人絕對無法度橋。」


    「與人族並無關聯。」垠淵並未過問赫熾金,反而思索起了禁製的事,「若當真如此,你們可自將貪狼星君喚出。」


    在他看來,如果沒有那道頗為麻煩的人族禁製阻攔,神族破除澤底的禁製易如反掌,況且離澤極為特殊,澤內靈息微弱,帶出星君,對南荒生靈可以說毫無影響,還可取出本就屬於自己的神力。


    雖然已經過去三千年,距他神識醒來也有千年,更得在大地上百年恢復,此時神力早已盈滿,和當初並無差異,不過,即便是神族,也不會拒絕更多更強的力量,若將那一份元神之力也收迴,他備用的神力就會更多一些。


    「尊上,不妥,六澤禁製,必與人族有關,雖離澤地處禁區,但極南之地距赫熾金部並不算遠,我等實在不敢擅動。」破軍說道,他雖然性子直爽,行事大膽,但破禁之事,關乎天下蒼生,沒有兩位尊上在場,他斷不願如此做事,那禍害蒼生的罵名,他可背不起。


    垠淵沉思片刻,看著神情嚴肅的兩人,說道:「你們所說也有道理,就等後日丹陸大軍度過炎穀之後,我與你二人同往離澤,這兩日,你們可隨意,到時離澤畔會合。」


    剛說完,近侍又來求見,言說十萬騎兵已整裝待發,姚威前來詢問王上是否還有何吩咐,雖無吩咐,他還是隨近侍一同前往軍營,平靜百年的溟洲大地,又將再一次燃起大規模戰火,作為一國之君,理應前往為將士們鼓舞士氣。


    奎山和破軍轉念一想,迴少陽肯定不行,迴玄墟也不現實,索性再次前往南荒,對那個與四獸為伴的部族一探究竟。


    這說起來也算得上是怪事,人族可馴化許多物種,但四獸本為野生之物,天性兇殘,不可能順從於人族的鐵鏈之下,丘壑地中的居民雖也能馴化猛獸,但那些猛獸比起南荒叢林中的,簡直不值一提。奎山在大地上多年,早聞林中人的馴化技術皆來自於赫熾金人,這一說法雖未得到證實,但人族之事,從不會空穴來風,隻能說明這個在自然法則上與古爾列部相對的部族,確有不一樣的地方。


    古爾列部的居住條件遠好於赫熾金部,極北又有神龍駐守,北荒靈息也勝於南荒,若這兩個不修術法的凡人部族內真有什麽異術,也當為古爾列人所用,除非這種法術是被天道禁止的邪術。


    「赫熾金人不會在修煉邪術吧?」想到這,破軍不禁向奎山發問,自己這些年對人族發展一無所知,身邊的巫神卻時刻關注著他們。


    「邪術?你是說他們利用邪術控製四獸?」奎山反問道,不待破軍迴答,他便一口否定:「絕無這種可能,赫熾金人馴服四獸已有數萬年,若是邪術,尊上早有察覺,怎可能一直放任他們不管不顧,我們還是再去一探。」


    兩人慢悠悠地離開焱城,出城時,恰好看到大隊騎兵魚貫而出,他們不禁暗想,若讓彌泱看到垠淵如此大興兵戈,會是什麽反應,這架勢,哪是要平定邊境之亂,分明是要對赫熾金人滅族。


    數千裏之外的林中,林間一塊寬闊的空地上,木排圍成的圍欄中,一個□□上身,腰係獸皮的男子正坐在巨石上,對著麵前的食物大快朵頤,半生半熟的肉食放在木桌上,絲絲血水滲出,男子用彎刀割下一塊帶血的肉,塞進嘴裏大口咀嚼,又端起牛角杯,大口飲著。


    「哈思兀。」循聲望去,一個女子向他走過來,同樣腰間圍著獸皮,上身披著寬大的鬥篷,鼻上掛著金色的圓環,兩隻大耳環似乎要將耳垂扯下,女子圍欄中有,坐在地上。


    「哈伊瑪,來。」男子割下一塊肉,遞給女子,朝圍欄外的侍衛吩咐道:「去給公主倒一杯酒過來。」身穿藤木甲的侍衛應聲而去。


    男子正是赫熾金人的首領,女子則是他的妹妹,自兩年前開始,兩人共同執掌部落,野心勃勃的哈思兀不滿足於一個首領的稱唿,便自稱為王,此後,赫熾金人皆稱他為大王,稱哈伊瑪為公主。


    「我聽說丹陸王要對南境進兵,看來他是想吞併我們赫熾金。」哈伊瑪把肉放在木桌上,說道,雖為女子,但她皮膚黝黑,裸露在外的手臂上肌肉結實,絲毫不輸那些養尊處優的男子。


    「不錯,他要是敢來,我定讓他有去無迴。」哈思兀顯然不把那些居住在亭台樓閣中的人放在眼裏,在他看來,那些人依賴於舒適的環境,早已喪失了與自然鬥爭的能力。


    「傳言丹陸王法力高強,我們還是要多加小心。」哈伊瑪神態有些扭捏,似是有什麽難言之隱,看著斜躺在巨石上的哥哥,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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