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塗揮刀直指萬俟儁,雙方立刻廝打起來,沉睡中的草原被驚醒,牧民們紛紛湧出,許多人還不明就裏,就被捲入這場爭鬥中。


    首領親衛隊隻有百人,但他們身上穿著刀槍不入的精鋼甲,圍攻他們的武士雖然人數數倍於他們,卻一時間難以占據優勢。十武士見狀,拋下一直對他們隻守不攻的萬俟儁,直奔親衛隊,他們手中的鋼刀直取親衛隊臉頰手臂等裸露在外麵的肌膚,刀鋒劃過,皮膚瞬間腐爛,受傷的親衛蜷縮著倒在草地上,頃刻間斃命。


    萬俟儁被人圍攻,逐漸失去耐心,他握起鋼鐵般的拳頭,重重砸在每一個靠近自己的武士臉上,血肉橫飛,頰骨碎裂,哀嚎聲傳遍草原。自從那次敗於天鈞人劍下,他開始收斂鋒芒,提醒自己不要隨意與他人動手,在親衛把於塗要謀反的消息告訴他時,這個平日對與自己作對者毫不手軟的男人,竟生出希望他們早日迴頭的妄念。


    徒手對抗眾人,捉襟見肘,他奪過一把向他刺來的鋼刀,反手插進持刀者的胸膛,鮮血噴濺到他臉上,激起他心中按捺已久的殺意,刀光閃過,數人倒下,後排圍上來的武士被他的神勇震懾住,一時停下腳步,駐足不前。


    「上。」於塗一聲令下,沒有退路的武士們硬著頭皮往前沖,這次,是真正的隻有生死,沒有輸贏。


    萬俟儁抓起一個身旁死去的武士,擋住帶毒的鋼刀,一腳踹飛麵對血淋淋的屍體而楞住的武士,扔掉手中的刀,撿起掉落在草地上的毒刀,他高聲唿道:「敢上前者,死。」


    於塗臉上突然出現怪異的神色,他狠抽自己一耳光,舉起刀沖向萬俟儁,身上沾滿鮮血的男人擋開他致命的一擊,用刀背撞擊他的胸膛,哐鏜一聲,鋼刀掉在地上,他被撞出數尺。


    掙紮著起來,胸前疼痛欲裂,剛才倒地瞬間,他聽到肋骨斷裂的聲音,但現在不能認輸,他緊緊咬著牙,握緊手中的鋼刀。


    「於塗,你看看你現在這模樣,拿什麽與我爭?」別人看不出,他萬俟儁不可能看不出,對於自己剛才使出的力量,他清楚的知道,哪怕是頭猛虎受這一擊,也要受傷筋斷骨之苦。


    「萬俟儁,殺兄之仇,怎能不報。」於塗每說一個字,胸前就傳來一陣撕裂的痛感。


    九年了,於塗居然還沒忘記仇恨,萬俟儁迴想起九年前,那是自己當上首領的第一年,許多人對他不服,便相約找他挑戰,其中就有於塗的哥哥杧。杧是草原上最富盛名的勇士之一,他比弟弟大十歲,由於他們父親早亡,他與母親便將弟弟一手帶大,成年後的杧能與駿馬賽跑,與狼群搏鬥,十年前,稱霸草原的老首領墜馬,意外離世,首領之位一時空置。


    在牧民中頗有威望的杧,成了當時唿聲最高的一人,可比武當日,杧的母親臥病在床,再三思量下,他決定放棄爭奪首領之位,在家中照料母親,持續整日的比試結束後,來自草原北部的青年儁戰勝所有對手,入主白色大帳。雖然勝利了,但牧民們對這個名不見經傳的青年並不服氣,他們私下議論,因為杧沒有參與,他有可趁之機。


    在流言中,一年過去,第二年比試的時候,杧的母親去世,他帶著牧民們的期待,踏上比武場。雖不如萬俟儁那般魁梧,但兩人比試起來,他絲毫不落下風,還一度占得先機,將對手打翻在地,眼看對方就將敗落,對首領之位本無執念的杧收住佩刀,欲轉身離開。本就不能服眾的萬俟儁不肯善罷甘休,從身後抱住杧的雙腿,將他拽翻在地,趁其不備用藏在袖中的短刀將他紮傷。


    若要問萬俟儁為什麽沒在那一刻住手,隻是因為他感受到杧的存在,對他來說是巨大的威脅,這種威脅不僅來自於武力,更來自牧民的信任。在上千牧民的驚唿中,草原上威望最高的勇士死在他手下,至死,那雙有力的拳頭依然緊握,肅清障礙,提心弔膽一整年的古爾列首領終於可以安坐在大帳中。


    此後,每年找他挑釁的人越來越少,日復一日的格鬥搏擊,他變得真正無人能敵,當年因私心殺害杧的事,已隨著時間淹沒在草原的風沙中,這類事件並非由萬俟儁開先河,曾經每一次首領位置交替的時候,幾乎都有人死於比試中,古爾列人對這樣的事,早就習以為常。


    隻有一人,一直對那件事耿耿於懷,那便是當時才有十三歲的於塗,哥哥的死令他痛徹心扉,但他在白日麵對眾人,卻不敢表現出一絲哀傷,隻有夜晚獨自歸帳,他暗中垂淚。九年來,他從未忘記過哥哥的仇,他到荒無人煙的草地上獨居,與狼群為伴,隻為鍛鍊自己,早日為哥哥報仇雪恨,兩年前,成年的於塗迴歸王帳,於杧相似的容貌勾起一些武士對故人的思念,但更多人早已習慣臣服於萬俟儁。


    不肯認命的於塗暗中打探,他發現很多人的臣服是出於對儁的恐懼,於是他便暗中結交那些武士,企圖有朝一日,將殺兄的仇人從首領位子上趕下,大集會那日意外闖入的天鈞人,給了他夢寐以求的契機。


    「你居然從未忘記過那件事?」萬俟儁凝視著那張幾乎和杧一模一樣的臉龐,唯一不同的是,杧臉上帶著幾分淡然處之的從容,而於塗臉上,則是鋒芒畢露的銳氣。


    他扔掉帶毒的鋼刀,接過親衛遞來的銅刀,對於塗說道:「來,我與你比試。」


    此言一出,人群中一片譁然,一個武士上前扶住於塗,指著站在大帳前的人說道:「萬俟儁,你當年殺了杧,難道現在還要連於塗一起殺害嗎?」平日,他們尚且不是萬俟儁的對手,現在受傷,如何與他比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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