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軍星君本司兵戈,不懼水火。」垠淵單腳點冰麵,輕輕一躍,跳到白色巨龍的腦袋上。


    「垠淵,你下來,冰夷,你出來。」彌泱指著一處完好的冰麵,同時命令一龍一人。


    還沒坐下的垠淵隻能跳下龍首,站到她所指的地方,夾在冰麵上的巨龍卻晃動著碩大的腦袋,不願出來,「請尊上恕老龍之罪,否則老龍不出。」冰夷哈出一口冷氣,冰麵上的裂紋凝固,澤上的冰層更加厚實。


    「何罪?」彌泱暗中運力,將卡住龍首的冰圈縮小了些,明知故問道。


    「尊上,別動手。」寒冰凍到身旁,冰夷的龍頸就要被扼住,它連連擺動身體,撞碎寒冰,「尊上取劍之日,老龍有感溟海內妖氣流竄,一怒之下重現身形,欲將妖氣掃滅,不想竟在北地引起地動,龍尾掃過處,還將大地撕裂。」冰夷往下縮進去,隻露出半個龍頭,如果尊上因此怪罪,它可瞬間逃入大地深淵中。


    「你這一掃,倒將坎澤也一併封住。」垠淵再次走過去,用神力拖住冰夷的龍角,防止它趁機溜走,「你可知,彌泱讓天鈞的北地軍都撤迴了雲都,若不是看到澤麵的寒冰,我們還以為極北有兇獸出沒。」他敲打著巨龍剔透的龍首,發出咚咚的響聲。


    「老龍可是玄墟孕育的靈獸,誰敢與我相爭?」冰夷一聽,頓覺兩位尊上在質疑自己的實力,吹動著龍鬚怒吼。


    「這話讓若讓羽嘉聽見,那可不好說。」


    「羽嘉之下,誰敢與我相爭?」不待垠淵說完,冰夷匆忙改口,與實力淩駕神君之上的神鳥相爭,它隻能伏地求饒。


    「你暫且忍耐,待過幾日我喚出破軍,你便隨他迴玄墟去吧。」彌泱把垠淵拽到身邊,狠狠瞪了他一眼,將龍首按入澤水中。


    冰夷遊入澤內,化作巨石堵住與海相通的澤底,龍爪撐起大地,龍尾插入溟海深處。


    蓋住澤麵的冰窟,彌泱向極北走去,跨過百裏冰川雪原,冰冷的溟海之水拍打在冰鑄的礁石上,海風獵獵作響。這是大地上最冰冷荒蕪的地方,極南之地亦無人煙,卻無冰雪,溝壑紅土,給荒地平添幾分色彩,而這裏,除了一片晃眼的白,隻有冰藍色的海水。


    造就這一片白的根源,便是剛才從坎澤中探出龍首的冰夷。天地初開後,天鑒台上形成一冰柱,玄墟神息豐沛,日日落一絲於冰柱上,萬年後,冰柱已有萬丈高,一日,冰柱震動,拔地而起,在三途川畔化身為一條巨型白色長龍,神龍現世,天地間異獸皆震顫,兇獸也自此頻出。


    此後,冰夷時常隨神族征戰下界,神龍能使大地冰封,萬河成冰,吐息間可掃滅無數在溟海中作亂的兇獸,直到九萬年前,大地初成,浮在海上的陸地宛若浮萍,飄搖不定,大地上最早誕生的生靈飽受地動之苦。彌泱便以曾經海內的異獸做舟,讓他們在極北極南之地化作巨石,托住大地,異獸雖然石化,但其魂靈不滅,不安分的異獸在地下時時爭鬥,地上生靈不堪其擾。


    見此,七萬五千年前,冰夷自請下界,化作巨石永鎮極北,眾異獸畏懼神龍,自此不敢再爭鬥,日復一日,地深數萬丈。又過一萬五千年,生機繁茂的大地上,因早年神族殘留的神息孕育,出現了類似於神族的人族,他們有著與神族相似的容貌,智慧,神族對他們百般偏愛。因神龍屬冰,故而極北之地除坎澤外,終年冰封,風雪迷漫,人族無法忍受如此嚴寒,更不能在暴風雪中生存,口口相傳中,將此處描述為神棄之地。


    「哥哥,為什麽說那兒是神棄之地?」逆著玄水的流向,大隊人馬在古道上前行,在馬背上打瞌睡的小姑娘偶然聽到餘卓一聲長嘆「果真是神棄之地」,猛然驚醒,扭頭問向身側的姬洹。


    「上古典籍裏記載,極北極南之地,都是被神拋棄的地方。」馬背上身板挺直的青年拉著韁繩,將古老的傳說款款道來,「遠古時期,那兩個地方因濱臨大海,方便漁獵,有許多部族聚居,隻是那時候,海上常起風浪,不少出海捕魚的人都因海浪喪命。後來人們學會打磨更厲害的武器和野獸搏殺,許多部族就遷徙到距海較遠的地方,在廣袤的大地上,各部族相互廝殺,相互合作,漫長的戰爭孕育出無數文明,我們天鈞就是從那時候開始,逐漸稱霸大地。」姬洹說著,得意的昂起頭,作為天鈞最古老的血脈之一,姬氏嫡子的身份足夠讓他引以為傲。


    「那後來呢?」小姑娘不想給他驕傲的時間,迫不及待地問道。


    「後來人們突然發現,曾經人流密集的極地,不知何時變為荒地,極北被冰雪塵封,極南被瘴霧籠罩,那兩個地方,曾經都是溫潤的沃野。」姬洹說著,長聲嘆息,好似他就是那個見證兩地變遷的親歷者。


    「世子,這樣說來就奇怪了,天鈞之地數萬年,沃野森林,山川河流依舊如故,極北極南之地如何在短短數千年內,變成那樣?」一直在旁邊默默傾聽的餘卓忍不住問道,他自幼不愛讀書隻愛習武,對古籍神話知之甚少,略通一二的那些詩文,還是在父親拿著戒尺逼迫下學的。


    「誰讓你平日不讀書。」姬洹看著他,搖搖手指,笑道。


    「哥哥快說。」姝妤從馬背上站起來,探過身子伸出手拽著他的衣袖搖晃。


    「各部巫師卜者占卜後得出同一個結論,兩地遺留的部族太過貪婪,又過於懶惰,隻願向海中索取食物,不願自己耕種,神明怒其不爭,喚出太古兇獸,將極北冰封,極南劈為溝壑,再以迷障籠蓋,兩地兇獸出沒,將那裏部族吞食。占卜者曾告誡世人,不可前往兩地,有些人總不敬天意,冒然前往,最後都有去無迴,世人便傳,在極北極南,人族不受神明庇佑。」姬洹講完這長長的故事,提起掛在馬鞍上的水袋猛喝一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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