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黑暗,無論是人還是其他什麽物種,似乎都存有天生的恐懼,特別是孤身一個時,更是如此。

    懸崖下麵自然是暗無天日,而跌入懸崖的小武卻是孤身一人,因此,他的害怕也顯得理所應當了。

    人在害怕時不免會驚叫,傳說,這是為了趕跑黑白無常,小武想叫卻叫不出聲來,隻覺得胸口像是被什麽東西壓製著,有些窒息,連眼睛也要被擠出來了。終於,他還是看到了大地,正在一寸一寸地向自己逼近。

    眼睛睜得大大的,卻仍然無法挽留時間的步伐。

    ……

    腿一直,身子一抖,小武從惡夢中驚醒,同時醒來的還有小妮,見她滿臉倦容,想來剛才那一計定是她的頭。

    “你醒了?”聲音有些沙啞,也有些悲涼。

    “我怎麽會在這裏?”小武明明記得自己前一刻還在王冼家門口,眼下卻躺在木易楊的炕上,胸口還隱隱有些作痛。

    “你爺爺呢?”小武看出了她的悲傷,關切地問道。

    “嗚……”小妮放聲痛哭,想忍卻硬是忍不住,反而被哽咽得喘不過氣來。

    小武一下子懵了,問道:“怎麽了?”

    但見小妮頭戴白繩,木易楊的靈位正安放在堂前,卻也明白了什麽,嚎啕大哭起來。

    小武的親人本就不多,他一直把木易楊和小妮當作自己的家人看待,而剛才的夢魘正泛起了他的思親之痛,因此哭得格外傷心。

    情感是可以被傳染的,這已為大家所熟知,情感卻也是可以被疊加的,眼前的兩個傷心人正屬後者。

    二人哭了約摸有一盞茶工夫,也便慢慢止歇了。

    “你爺爺是什麽時候走的?”

    “就在昨天。”迴想那些細節,小妮也很是懊悔,畢竟爺爺是為了保護自己才被馬撞傷的。

    接著,小妮便一五一十地將出事的經過告訴了小武,小武聽著聽著也很是憤怒,五個手指都牢牢地撰在手心。

    “妮兒,你放心,我一定會幫你討迴公道的!”小武本來覺得練武也沒啥意思,此刻,卻是萬般無奈,隻恨自己天生不足,與修道無緣。

    末了,小妮又介紹了下周夢的情況,並說他已認自己作幹孫女,小武也是被他救迴來的,此刻正去會一個朋友,不一日便迴。

    小武心中暗暗稱許,想來小妮以後有高人嗬護,也放心不少,瞅了瞅木易楊的靈位,說道:“爺爺葬在哪裏?我想去拜祭一下他老人家在天之靈。”

    “我們把他安葬在城外的龜蛇山,我這就領你去,我想爺爺看到你一定會很高興的。”昔日的生活像一幅幅的畫卷,陸續在小妮腦海中展開,她隻覺得昨天的這個時候,自己和爺爺還有說有笑,眼下卻是天地各一方。

    小武也看出了她的心事,撫了撫她的背道:“我們走吧。”

    俗話說麥熟一晌,人的成熟卻隻需一瞬。

    夢魘?靈位?還是兩者兼而有之?隻在一夜間,小武卻好像長大了很多。

    那一夜,他睡在木易楊的榻上。

    那一夜,他自己的床榻卻是空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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