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會怎麽處置自己呢?畢竟,事不過三,他再不會心軟了吧。


    她不甘心,不甘心努力了那麽久,失敗的一塌糊塗。


    陡然起了求生的意誌,理智迴籠,她突然想起來,自己是留過後路的。


    對啊,當時怕他早有察覺,是留了後路的!


    她抬起了頭,膝行往他的麵前走了幾步。


    她扯住他的袖子,沖他搖著頭,眼淚在臉頰滑下,是那般的楚楚可憐:


    「是,我是一直在幫著寧王做事,可我有萬般的不得已。我從前的確算計你許多,可是這一次的科舉泄題案真的不是我。你待我那樣好,我也不是不動容,不是沒有掙紮過。那日我傳給寧王的試題分明是假的,是假的!可是、可是……」


    她的話被他低低的笑聲打斷,他抓著她的手,使勁將她的手從自己的衣袖上扯下來:


    「可是什麽呢?可是後來有人偷偷潛進了你的屋子,趁你沐浴的時候,偷偷將那份真的試題偷走了?可是寧王並沒有全然人相信你,除了你,他還在貢院裏安插了其他的人手,正是這個人手,將試題盜取。」


    「你沒有背叛我,你唯一的錯,隻是在發現被試題被偷走後,仍舊不敢將實情告知我。你怕我會因此拋棄你,厭棄你,自次再不相信你。是啊,你隻能趁著日夜裏閑聊的時候,提醒我那後廚的汙水口有異。說來我還應該感激你,感激你冒著這麽大的風險,混淆寧王的視聽,不惜冒著風險,提醒我對廚房的人多加防範。」


    他的嗓音愈發寒涼了。


    「可是你說說看,若真是如此,那條你說做的太鹹了,一筷子未動的鱸魚裏頭,藏著的試題,是怎麽迴事?」


    恍若當頭一擊,顧湄愣在了當場。


    她沒有想到,鄧知遙對當初貢院發生的一切,竟然這般的了如指掌。


    一股莫大的寒意自脊背傳來,她身子止不住的發抖。


    鄧知遙卻俯壓下了身子,眉眼幾要貼在她的麵上:


    「你不想承認,沒有關係,我來替你說。阿湄,是你讓我知道,我捧出的那一顆真心在你眼裏是多麽輕賤不值。」


    他笑著,眼眶無端便發著潮。


    早從聞到她身上的龍涎香那日起,他就對她起了懷疑,是他克製著,生怕像從前那一般,再傷了她的心。


    後來她說她去那折桂茶館,隻是從正掌櫃那裏取了路引和銀票,他將信將疑,自此不敢掉以輕心。


    可是他仍然謙卑的希望著,她最終是會站在自己這邊的。


    於是,他不惜以她最想要的東西來爭取她。


    他一直都知道,她喜歡榮華富貴,也知曉她的勢利,庸俗,不擇手段。那他便把他能給的、最好的都給她。


    她想攀個高枝,他那就做那個她可堪攀折的高枝,她想要榮華富貴,他便金堂玉馬,平步青雲。


    他給她描繪了那麽多他們的美好,四時風物,白頭偕老。


    甚至此外的一切,他願意給她最好的,他能給的。


    可是即便如此,他隻不過是她給自己留的一條後路。


    「你不敢違逆寧王的意思,更不想就此倒戈相向,得罪寧王,站在我這邊。於是,你表麵借著那飛鴿,將假的試題傳出來,而實際上你暗度陳倉,借著廚房的那條鱸魚,將真的試題遞給了廚房之中的內應。可你又怕,萬一事跡敗露,而你又被我捏在手裏,性命榮辱由我,於是你就在我的麵前演了這一場戲。到最後,若是寧王勝了,你便是他的大功臣,若是寧王敗了,你在我這兒便是情非得已,仁至義盡,如此而已。」


    話已至此,顧湄擦幹了淚,她已無話可辯。


    謀事在人,成事在天。


    她長期以來盡心籌謀,走到此處,已竭盡全力。


    有些事沒有爭取到的時候,而背水一戰、奮力一搏,但若真的敗了,也沒有什麽可怨的。


    她該做的、能做的,都已經做了,如今落在他手上,時也命也。


    她虧欠他的,他要同她清算的,他要降下的懲罰和手段,她都受著了。


    她會選寧王,是因為比起飄渺的情感,她更相信堅實的利益。


    隻要寧王還需要顧家,隻要她不背叛寧王,日後她便是他後院中無人可撼動的側妃,寧王就會一直是她的高枝,牢固至極。


    但是鄧知遙不一樣。


    也許從一開始就錯了。她沒辦法去篤定地相信,即便他知曉了她對他全部的欺騙和利用,也仍然願意原諒和相信她。


    一輩子太長了,人與人之間的情感本來就孱弱易碎,像聚散有時雲霧,像微不足道的塵埃。


    等到她容顏盡失,等到深情耗盡,等到那些所謂的矢誌不渝被歲月磨滅,那些從前被覆壓、被遮蓋的猙獰傷疤,便會如爛瘡一樣潰膿流血,讓人不忍直視。


    她不想做那個隻能把自己的一輩子押在男人心意上的女人。


    她的父親當年要娶他姨娘時,家裏的長輩也是百般的不同意,可那時他被焦姨娘迷了眼,即便挨著板子、在雪地裏跪著,不論什麽流言蜚語,亦不論什麽顏麵體統,硬是將身為歌妓的焦姨娘那納到了府裏,可後來年份日久,怎麽樣了呢?


    兩看相厭,悔不當初。


    她原本一直就打定了主意,要跟著寧王,他說的沒有錯,信鴿和鱸魚的確一個是明修的棧道,一個是暗渡的陳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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