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戲落幕,一幹等人都被拿進了大牢,而牛長庚當場釋放,還用一輛馬車給護送了迴來。


    沒兩日,上頭就下了新令:


    青山縣令李薄承包庇瀆職,著革職查辦;牛保山、霍師爺假造朝廷諭令,欺壓良民,抄家入獄,流放關口北漠;一幹衙差停俸半年,整頓風氣;童州知府禦下不嚴,亦有失職之罪,著降級調職,以儆效尤。


    大刀闊斧,所有涉事官員,何嵩大手一揮,統統滾蛋。


    按說這事不歸他管,隻他威望太高,寫了一封信去巡撫衙門,第二天,懲治的諭令就都下來了。


    隻重不輕,官府又重申了一遍朝廷對落戶流民的關心,隻可能減免賦稅,鼓勵其落地紮根,開枝散葉,絕不可能這般苛捐雜稅,增加重擔。


    如再有欺壓一事,苦主可越級上告,直接敲巡撫衙門的鳴冤鼓,無訟師亦可受理,隻為還民公道。


    當這邸報傳閱到牛家村時,落戶的流民無不感念蘿澀大恩的,竟有人自發準備為她立像修祠,人人稱她是大恩人。


    婉拒了修祠這事,蘿澀覺得實在當不起,雖然她的名聲在新落戶村民口中水漲船高,可在原著牛姓村民眼裏,還是可惡的不行。


    有利有弊,她不覺得日後再沒有極品敢來尋她麻煩,但總歸解決了這件事,她也算立了威,若還有人來欺侮,那也得先掂掂自己的分量。


    值得一提的是,牛賀落了殘疾,原先他占去的房子,迫不得已的吐了出來。


    那房子本是兜子的,蘿澀的意思是叫三娘意思意思,補貼兜子一兩銀子,算她直接問兜子買下了房子,省得別人嚼舌根。


    三娘自是願意的,交割了地契,兜子手書憑證,且按下手印給三娘,那所房子才算真正歸了她,她和蘿澀名正言順的做起鄰居來。


    另一件喜事兒,就是五福鬆鼠徹底打開了市場,且在朱門權貴中賣得很是不錯。


    無論是自家吃還是用來送禮,比起原先的雜拌兒幹果,有錢人更願意選擇這種精致的禮盒裝。


    況且五福鬆鼠名氣大,話題性高,送出去能夠掙臉兒,也算趕了一撥潮流了。


    從臘月十五後開始賣到現在,左右不過十來天的時間裏,蘿澀已掙到了三十幾兩白銀,提了牛乾五分紅利,他樂得都找不到北了。


    除夕日,兩家人聚在一塊忙年,蘿澀把一筆新利潤分給三娘,巧笑道:


    “今晚都上我家吃餃子吧,咱們人多熱鬧些,不然就我和兜子兩個人,哪裏吃得了一鍋餑餑?”


    拿著紅封裏的銀子,三娘鼻尖紅紅的,柔聲道:


    “真不知該怎麽謝你,我就跟做夢似得,房子有了,銀子也有了,成日忙活掙錢,人也充實,覺得日子有盼頭極了,再想想未分家那時候——哎”


    蘿澀手裏剪著窗花,斜睨了她一眼:


    “大過年的,你怎麽還愁上了,那五福鬆鼠能有我什麽事,盒子都是牛乾大哥做的,幹果也是你撿進去,我就賣了個主意,吃了你們一半的幹股,是我得了便宜呢”


    蘿澀展開窗花紅紙,向三娘請功,洋洋得意道:“剪得還不錯吧?”


    三娘玩笑般啐了她一口:“你還好意思呢,頭尾都剪斷了,兜子剪來都該比你漂亮些,拿來與我剪”


    蘿澀笑嘻嘻把紅紙遞給三娘,趴在炕桌上看她剪紙,心靈手巧之下,沒幾刀下去,一副年年有魚就剪出來了。


    蘿澀接過不由讚歎:“三娘你不如把五福鬆鼠剪出來,咱們元月賣一盒就送一張窗花,顯得喜慶嘛”


    “呀,是個好主意啊,瞧我這木魚腦袋,怎麽就你花腸子多,我確實一根筋”


    “哈哈,可你手巧人美,好有丈夫疼,你咋羨慕我”


    “啊呀死丫頭不害臊,還沒許人家,就這麽口無遮攔的,我看哪家敢說你的媒!”三娘作勢打了她一下,後道:


    “人長庚都迴來好久了,你也不去看看他,那日為了護著你,我看他眼睛都紅了……”


    蘿澀細不可聞的一歎,她也知道牛長庚好呀,隻是她有一份苦衷在,這要如何解釋,才叫人能理解?不如一默了。


    正欲開口岔開話題,門外忽然響起了敲門聲:


    “蘿澀,是我,牛長庚”


    三娘給蘿澀使了個眼色,笑道:“這人就是經不得惦記,說來就來了,快去開門吧”


    蘿澀應了一聲,拔出門栓,推開了屋門,她見外頭已起了風雪,不由縮了縮脖子:


    “這麽大雪,你咋過來啦?快屋子裏說話”


    牛長庚裹著平板無光的大氅,懷裏藏著一包糖酥,見蘿澀應門,忙誒了一聲跟著她進屋:


    “外麵天猴冷,竟下了這麽大的雪,明兒大初一就能打場雪仗玩兒,喏,這是奶奶叫我帶來的糖酥,她自己做的,我每年過年都吃這零嘴兒”


    牛長庚解下氅子,蹲在火盆邊烤了烤火,身上才有些暖和過來。


    蘿澀倒了一杯熱茶給他,不免取笑一番:


    “你幾歲的人了,還念著打雪仗,竟比兜子還不如,瑞雪兆豐年,自然越大越好,我正打算包餃子呢,你一會兒給奶奶帶些迴去”


    牛長庚欲言又止,躊躇了半天,才憋出一句來:


    “兜子呢?我帶他甩炮玩去”


    “在灶房裏擀麵玩呢,你給他帶件衣服去,別叫冷了!”


    蘿澀匆匆去裏屋拿了件大襖出來,夾在胳膊下,頂著風雪跟牛長庚一道去灶房。


    灶房裏,牛乾正劈柴準備生火,邊上的兜子袖子撩得老高,看起來一點也不懼寒,他哼哧使著力氣,正在麵盆裏揉著麵團子。


    牛乾見牛長庚來了,客氣的打著招唿,還叫他留下來一起吃年夜飯。


    “我……”牛長庚扭頭看了看蘿澀,想留又怕蘿澀攆他,看模樣竟是委屈極了。


    “你不用陪奶奶守歲呀?”蘿澀笑問道。


    “我吃完飯留一會兒就迴去陪她守歲,我已經給她老人家磕過頭,家裏、家裏還有爹在呢”牛長庚十分緊張,扭捏著搓著手,大冷天手心裏熱出了汗。


    “那便留下一起吃吧,人多熱鬧些”


    “誒!”


    得了蘿澀的首肯,牛長庚整個人都眉飛色舞起來,他從衣服兜裏掏出一堆玩意,對著兜子道:


    “走啊兜子,我帶你去放炮仗,這有許多二踢腳和麻雷子小炮,敢不敢玩?”


    兜子睜著烏溜溜的大眼,滿是興奮勁兒,和麵這事兒全給拋到九霄雲外去了,蹦躂地老高,他歡快地大叫:


    “要!兜子要玩炮仗,長庚哥哥快些帶我去!”


    蘿澀逼他必須多穿一件衣服才能出去玩,兜子不情不願的穿上,拽上牛長庚的手,來去好似一陣風,嗖得一聲躥了出去。


    緊接著,三娘也掀開擋風的暖簾子,鑽進灶房來:


    “幸虧之前早準備下了,現下大雪封路,想出去買都沒轍,我起個小泥爐把酒燙了,大雪天小酌則個,最是適宜了。”


    牛乾第一個叫好,他蹲在灶膛前,將木柴壘高,點著燧石生起火來,大笑道:


    “這個年三十咱們可得好好過,怎麽能沒酒呢?什麽酒,老白幹麽?”


    “都有,還有黃嬌酒,蘿澀你不如喝點黃嬌?暖身不醉人呢”


    “好啊,哇,聞著好香呀”


    蘿澀幫著三娘一塊燙完酒壺,兩人一塊兒上桌擀麵皮兒、剁餃餡兒——有素餡淨肉餡、也有豬肉白菜,辣菜豆腐餡的。


    除了餃子餑餑,蘿澀還殺了一尾青魚,去了大骨,打了隻雞蛋進去,用紹酒拌勻,清油熱炒,加糖加料兒,出鍋一盤糖醋瓦塊。


    應了年飯裏“年年有餘”的吉祥意頭,若是鯉魚就更好了,鯉魚躍龍門,聽起來也吉祥。


    有魚有肉有餃子,還少一樣頂重要的東西,便是隔夜飯。


    這飯一定要三十夜燒好,要供過年,意味著家家年年有剩飯,一年吃不到頭,來年不用愁!


    於是乎,蘿澀舀了些大米,混著粳米一起放進了飯甑蒸煮,大米白的,粳米黃的,這般有黃有白,又叫“金銀滿盆”


    待飯蒸熟了,再從幹果堆裏尋些柿子餅來,嵌到飯堆裏頭,也叫“事事如意”


    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村裏頭家家炊煙起,小孩們在院子裏瘋玩,直到大人們喊著吃飯,才一溜煙鑽進暖屋裏,沿著大桌麵坐下,涎著口水,等著一年當中最豐盛的一頓飯。


    蘿澀家也開飯了,牛乾特意做了一張圓台麵,架在方桌上,放在火炕邊上。


    炕頭暖烘烘的,加之桌底塞了火盆,把腳擱在下頭,一點不覺得冷。


    兜子和牛長庚早早入座,三娘和牛乾幫著分擺碗筷後,也跟著坐下,等蘿澀搬出最後一道年菜來,大夥才開飯。


    牛乾和長庚對飲白幹兒,三娘和蘿澀抿著黃酒,兜子是小孩兒,隻給了一碗糖水喝。


    大夥碰杯飲下年尾酒,說著吉祥話,盼望歲盡災禍盡,開年是順順溜溜的一整年!


    因五福鬆鼠賣得好,辣條也一直有進項,故而年菜十分豐盛,魚肉都有,蘿澀還特意殺了一隻老母雞,做了一道茶香雞,饞得兜子舌頭都要掉了。


    大家說說笑笑,蘿澀也說了不少腦筋急轉彎給他們猜。


    猜得出有紅封,猜不出得罰酒!


    長庚是聰明人,起先還是老實巴交的,後來跟上了蘿澀的思路,便迴答的很好,從她地方騙走了十多個紅封了。


    “姐!我也要我也要!”兜子眼巴巴看著,從椅子上跳下來,拉住她袖子開始撒嬌。


    “沒啦,全給他答走了,你管他要去~”


    兜子一個扭身,徑直朝牛長庚撲去——長庚不防,胳臂被兜子撞上,他手中筷子上的肉高高飛起,他隻能張大著嘴去接,模樣十分逗人發笑。


    蘿澀笑得直不起腰,還欲出些謎點子來逗樂,不過她忽聞外頭輕叩門扉的響聲。


    心中不由疑怪納罕:這個時候,誰會來敲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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