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鬥的氣氛到戰鬥前再醞釀唄,過度繃緊可是會產生金屬疲勞的——」南斯嬉皮笑臉地迴了一句,引來謎之音不滿大喊「金屬疲勞這個詞是我上次教給卡琳娜的,你這個偷聽狂!」


    但兩人好歹還是安心下來做活了,畢竟魔法這種纖細而又理智的活計,要是用一顆躁動的心來完成,肯定是沒有全心全意的完成度高。


    而先前花了大力氣,又不能在這種事情上幫上忙的卡琳娜便順勢在一旁休息,隻是偶爾在涉及到計算的部分上稍微幫忙驗算一下罷了。


    空氣安靜下來之後,在如此空閑的時間裏,不能用工作轉移注意力的傢夥就很容易胡思亂想。


    就比如現在,卡琳娜將之前所有的計劃以及行動全部捋了一遍之後,很自然地,想起了諾查最後留給她的那句話。


    那句像是提醒一樣的話語。


    対於諾查的存在,卡琳娜一直抱有一種很矛盾的想法。


    確實,在某種程度上他和世界意誌一樣,都是那樣高高在上自詡為神的存在,無情的利用所有能夠利用的東西,早已不把人類視為同類。但在另一方麵,卡琳娜卻又總是能從対方那裏感受到一絲引導的意味。


    並非作為神明給人類的施捨,而是就像之前他所說的那樣,前輩給後輩的啟示。


    可他大多數時候表現得……怎麽說呢,根本不像是一個注重這種所謂前後輩的關係,更甚至,不像是一個會關注除了他自己和世界意誌以外的存在的人類。


    如果不是確定対方的靈魂沒有發生裂變,卡琳娜都要懷疑対方體內有兩個他了。


    不,就算靈魂沒有異變,在這世上度過數千年的歷史,這樣的壓力也足以讓精神發生改變——說是精神分裂之類的症狀?


    卡琳娜想到一半突然驚醒,發現自己似乎又開始胡思亂想著一些奇怪的東西。


    大概,可能是因為在麵対諾查的時候,她一直都有一種逃避的心理吧。


    因為看不透,太難猜,所以想要裝作不存在。


    這樣完全不符合她勇往直前人生準則的行為絕対不正常,但卡琳娜分辨不清到底是由於什麽樣的原因。


    是因為以尼普諾的視角進入歷史的後遺症?又或者是対於以人類之軀獲得強大力量後改變了太多的諾查感到悲哀?甚至於——


    她隻是因為諾查給她的違和感,所以不敢去猜?


    知道真相或許就沒有辦法以現在的態度対待対方,無法將其當成敵人,無法為世界為自己獲取結果,所以她寧願不知道。


    想到這裏,卡琳娜忍不住笑出了聲,看著好奇地看向她的南斯與謎之音,她擺擺手示意他們繼續迴去工作,整個動作裏充滿灑脫,卻依舊沒能止住臉上的笑容。


    什麽啊,這不是早已得出答案了嗎。


    卡琳娜把眼前垂著的幾縷的頭髮抓到腦後,対自己先前的強行失明感到好笑。


    因為看出対方可能並非渾然是惡,所以擔心自己最後可能會下不了手所以裝作無事發生——她曾經怎麽能有這樣天真的想法。


    並非対於心軟的自己,而是対於覺得自己會心軟的不自信。


    諾查說的沒錯,作為特異點,作為這個生來便可以改變世界的存在,她的使命,或者說她的命運——她是為了能讓這個世界走上更為正確的道路而存在。


    固然有想要対抗命運的傢夥,但対於她來說,她的命運正好是她想要去做的事情。倘若隻是為了堅持「対抗命運」的執念而放棄了自己的榮譽與驕傲,那樣的做法顯然更讓她覺得可笑。


    她是個徹徹底底的唯心主義者,無論別人怎麽說,無論到底是否會有所謂命運的安排,她會首先詢問自己的本心,然後自顧自地行事。


    她是被寵愛到如此有恃無恐的地步,所以就算這一次,就算敵人並非原罪,她也都能夠完完全全的,完成自己的設想。


    而且,這也是諾查本人的願望。


    等卡琳娜再次從思緒中睜開眼睛的時候,謎之音和南斯的準備工作已經到了收尾的部分。


    在和冬之國他們協商的時候,雙方都是有所保留。當時協商出來的結果,冬之國的魔法協會會在布置最終舞台時給卡琳娜提供動手腳的機會,以及破壞那個一直都是為了世界意誌而存在的祭壇。但相対的,卡琳娜不得幹預祭壇破壞後所有溢出的能量的處理,以及事後為冬之國與秋之國之間再度進行的第二會談做出保障。


    他們倒還想要卡琳娜承諾讓南斯迴歸這個國家成為下一任的王,但卡琳娜拒絕了,與此相対的,他們対於卡琳娜的幫助予以了更加嚴格的限製——在今夜淩晨兩點之前。


    淩晨兩點,是魔力波動最為衰竭的時候,世界上大部分的魔法在這個時刻會變得難以發動,対於已經執行的魔法陣也會產生細微的影響。用這個時點來作為和魔法之國約定的時間,那確實是再好不過。


    而且冬之國的「小氣」也是卡琳娜在刻意為之的挑釁下所能獲得的計算中的結果。


    冬之國需要世界意誌消散後殘餘下來的力量,這點卡琳娜能夠理解,因為那股力量確實龐大到除了少部分存在,幾乎所有人都無法抵抗能夠得到這股力量的誘惑。


    但是為了卡琳娜的目標,她必須要將這股力量收束起來,所唯一的選擇,便是隻能讓諾查暫時得到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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