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歡收起扇子,朗朗道:“人間冰雪,玉麵飛花,紫衣聖手。像前輩這般風華,世間少有。梅非即便是眼拙,也不可能認不出。如果我沒猜錯,神醫玉嵬就是霓雲閣閣主。”


    修仙界有三大不同於門派的勢力,第一個便是商鋪滿天下的漪瀾坊,第二是買賣消息的霓雲閣,第三是收錢殺人的血煞盟。


    玉嵬收起了威壓,從院牆上落下,“我可以替你取出雙生花,也可以替你化解懾魂丹。”


    荀歡直視玉嵬道:“診金是什麽?”


    玉嵬鳳眼微眯,露出一個寒冷笑容。“我要莫龍蘇和秦禾的心。”


    半響,荀歡忽然笑了。溫柔的眼神裏刹那間寒冷。


    “神醫說笑了,梅非不需要醫治!”


    玉嵬想要殺荀歡如同捏死一隻螞蟻一樣簡單,但是這隻螞蟻卻同秦禾和莫龍蘇有關係,也隻有她最有機會殺秦禾和莫龍蘇,小螞蟻還動不得。


    玉嵬笑容掛在嘴邊,放下一枚鳳羽符。“你可以考慮考慮,若是改變主意,就捏碎它。”說完話後玉嵬身影模糊在月色之中。


    風拂過,綠蘿花搖曳不休。荀歡看向鳳羽符,微眯著眼,眼眸寒光涼涼。冷冷一掃,扔進儲物手鐲裏。起身迴屋。


    次日清晨,一個白衣男子立於安寧堂門外。光潔白淨的臉龐,透著棱角分明的冷俊,烏黑深邃的眼眸幽暗深邃,雙眸落在安寧堂的木板門上刻了一朵梅花圖案長。這時,門吱呀一聲打開,一個小童將門推開。撐起一根竹竿,門框兩邊掛上兩個紅燈籠。


    小童迴過頭,看見路邊站了一個白衣男子,他很有禮貌地問:“這位公子,請問你是要看病嗎。”


    男子皺眉看了看,答道:“我找尋大夫。”


    小童恭敬的道:“公子裏麵請,我家師祖身體不太好,現下還在休息,我去裏麵看看。請公子稍等片刻。”


    白衣男子環視藥堂一圈,點點頭,找到大堂的高椅,自顧自地坐下了。


    經過一夜的痛苦煎熬,荀歡的臉色蒼白。看著自己手臂上的傷口有些煩躁。


    在修煉的時候,手臂毫無預兆地突然裂開了幾道傷口,血流不止。在加上此時犯病,全身顫抖,疼痛漫延,正痛的死去活來的時候,胸腔像是受到什麽重擊一般,血液倒流,差點就昏死過去。


    雙生花是個奇妙的東西,將兩個人的命運聯係到一起。做為花奴的荀歡,她能夠感應到花主的一切情況。李姬蓮的憂傷、喜悅和憤怒,統統傳達給荀歡。


    李姬蓮從小就感覺不到痛苦,因為她受傷之後,自己的身體沒有任何反應。隨隨便便在手上劃上兩刀,傷口會立馬愈合,一點疼痛感都沒有。而她劃傷的傷口會在荀歡的身上顯現出來。


    當然,如果有一天,李姬蓮遇到危險快要死的時候,她可以活蹦亂跳地繼續活著。而死的卻是荀歡。


    像雙生花這種靈花,在修真界也隻是傳言。荀歡不知道李姬蓮的師父是個什麽修為,像雙生花和攝魂鈴這兩樣東西,千金也難求,而清風道人卻舍得同時用在荀歡身上。不知道是有幸還是不幸。


    荀歡的身體總是隔三差五地出現些傷口和瘀青,不知道李姬蓮是怎麽過的,三天一大傷,兩天一小傷,受傷流血的卻是荀歡。


    荀歡總結,李姬蓮這十幾年過得十分精彩,大喜大悲大怒大哀,沒事玩玩自殘。


    荀歡走進藥堂,尋了幾味靈藥搗碎了。挽起袖子,手臂上深見骨的傷口露了出來,荀歡將草藥敷在傷口上,另一隻手用白帶纏上數圈,最後用牙齒咬著布帶,在手臂上打了個結。又翻箱倒櫃的找出一瓶丹藥,仍了一粒在嘴裏。


    白衣男子早已將荀歡審視了一番,靜靜地看著她從善如流地替自己包紮傷口。荀歡這一係列動作做完後,雲淡風輕地看向白衣男子。


    荀歡笑著問道:“這位千雲門的師兄吧。”


    白衣男子的目光落在荀歡身上。


    不失端莊,算得上是清麗女子。到配得上“梅非”二字。


    “我是千雲門弟子,白崢。奉秦禾師叔之命,來接師妹迴宗門。”白崢此番見著這位年紀輕輕的梅非,微微失神,沒理由地覺得秦禾道君很有眼光。


    荀歡一身素雅,發間一朵紫簪花,衣角幾朵梅花迎著微風有些飄舞的姿態。荀歡蒼白的臉上上,眼角彎彎地攢出些暖意來,淡淡地看著檀木椅上坐著的白崢,和聲道:“師兄千裏迢迢敢來,先休息幾日,梅非還需要些時間整理。”


    白崢略微沉吟,起身伸手探出靈力,察看起荀歡的傷勢。


    荀歡體內靈力空虛,脈搏虛弱無比,整個經脈像是經過日月累積長期摧殘而傷痕累累。白崢震驚,這樣的一副軀體,不知道遭受的是怎樣的傷害!


    “怎麽迴事!”白崢的語氣冷冽了幾分。


    荀歡不留痕跡地將手從白崢手中掙脫,緩緩笑道:“陳年舊疾,打娘胎裏就有的!”


    她的語氣很明顯地中氣不足。


    白崢皺了皺眉,問道:“秦師叔知道嗎?”


    荀歡搖搖頭,雲淡風輕道:“這病死不了,不妨礙修行。”


    “三日之後啟程罷……”白崢想了想又道,“秦師叔讓我轉告師妹,秦師叔守了十年的元壽果終於成熟,他要閉關練壽元丹,這段時間由我來照顧師妹的一切事宜。”


    荀歡笑道:“那有勞師兄了。”


    荀歡雖然眉目含笑彬彬有禮,卻是拒人於千裏之外。白崢看她麵色蒼白需要休息,既然話已經傳達到了,不想耽誤她修養,於是直起了身子。“師妹定是需要些時間處理雜事,我看師妹氣色不好,趁這幾日好好休養。白崢告辭,三日後在城外海邊相見。”


    白崢一走,荀歡的臉色泛白,全身癱軟地靠在木牆,猛地一陣咳嗽,全身顫抖痙攣,急促的唿吸聲在夜裏異常清晰。她從懷中摸出玉瓶,顫顫巍巍地將丹藥放入口中。過了好一會,咳嗽聲見緩,目光從驚慌中逐漸平靜無波。


    深吸一口,換了張笑臉,如一陣風跑到後堂,見小徒孫在廚房偷吃燒餅。也從熱鍋裏偷出一塊燒餅,做在小徒孫旁邊吃了起來。


    吃完燒餅,擦了擦手。慢悠悠地迴到臥房,她從新布上禁製後開始調息。十七年如此,每日都要承受這非人的痛苦。今日因白崢的緣故,她強製壓下,不在白崢麵前表現出一絲異樣。但因她壓製了這麽長時間,所以發病比以往痛苦雙倍。


    若非當日在龍神洞府的那個湖泊裏收到身體的淬煉,經脈和肉身都比以往強數十倍,否則這十年來,一日比一日厲害的病痛,恐怕身體早已經承受不住,一命歸西了。


    這一入定調息,醒來時已經是正午。


    荀歡拜別了齊伯,又帶上靈藥挨家挨戶拜訪柳巷的鄰居。柳巷的三姑六婆們雖然吝嗇摳門了些,但是對荀歡二人多有照顧。荀歡考慮在離開之前拜別,也是希望自己走後,鄰裏鄉親能夠對齊伯多多關照,雖然安寧堂有簡易四人,還有他們四人收的徒弟,齊伯也不會孤獨。但和近鄰搞好關係也是必要的。


    到柳巷末尾時,荀歡看著小星酒館緊閉的大門。心中一陣惆悵,阿星已經離開。天下無不散的宴席,遲早會隻剩下自己一個人,感情太多牽畔,隻會令人軟弱。


    修真路漫長,隻有無情之道能夠堅心立誌。但真做一個無情之人,又是否是正確的大道呢。人會出現七情六欲,自然是有它存在的理由。


    迴想年幼時,在幽蘭的那場災難,如果自己足夠強,能保護族人,那大家就不會死。三千大道,每個人的道義都不同。自己修真是為了那些死去的人,還有活著的人而修,荀歡是要為保護自己在乎的人而修道。而她的大道一定是至情至性之道!


    荀歡現在已經邁入了練氣圓滿境界,她決定迴到千雲門就立即閉關築基。


    荀歡走進內城新開的的漪瀾坊,一個貌美的女子迎了上來。


    “這位仙子,需要買些什麽?我們漪瀾坊的貨物都是上等品質,一般小店是買不到的。”


    荀歡心思重重,拿出一枚紫色的玉牌給女子看,然後淡淡道:“青寧前輩在嗎?”


    貌美女子一愣,仔細打量起荀歡來。漪瀾坊主人的名字隻有坊主親近之人才知道,而且這枚紫色玉牌是坊主的玉牌,見玉牌如見坊主。她不敢怠慢,笑著答道:“坊主昨日已經離去了。仙子有什麽問題可以告知玉禾,玉禾可以替仙子傳話。”


    想來她們漪瀾坊內部有聯係互通消息的方法,荀歡點點頭。“那麻煩你幫我傳個話吧,我想請前輩幫我查下,玉嵬與秦禾和莫龍蘇有什麽恩怨。”


    “玉嵬?是神醫玉嵬嗎?”玉禾有些驚訝,想到自己有些越矩,問了不該問的,她頓了頓,又道:“仙子還有其他的話要帶嗎?”


    荀歡搖搖頭,“就這些了。”


    荀歡想了想,又摸出一個青色玉瓶。“我要出售聚靈丹,朱丹上等品質,按你們的收購價給吧。”


    玉禾又驚訝了一番,朱丹品質的丹藥她已經很少見過了。最好的丹藥也才在玄丹品質。雲中城的漪瀾坊分店也才隻有一瓶朱丹品質,被奉為鎮店之寶。玉禾打開玉瓶,果然一股濃鬱的清香飄了出來。


    玉禾收好丹藥,付給荀歡一百塊中品靈石。


    荀歡能練出朱丹品質,是因為她隻會練三種,百花丸、聚靈丸還有靈獸吃的養元丹。其中荀歡練得最多的就是聚靈丸,聚靈丸能瞬間補充大量靈力,荀歡平日裏用得多,就練得多。專一則精,孰能生巧就是這個道理。


    荀歡站在大街上,一道傳音符飛至,看完之後,她目光一沉,喚來金烏往龍潭山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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