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的事,說白了不過是蹭吃蹭喝的小事,但對於由乃而言,卻意義不同。


    當那個黑發少年眉眼溫和地去洗碗筷時,有馬貴將突然感慨:


    “他還活著,而我們已經死了。”


    突如其來的詭異感讓由乃露出了幾分不適,掩飾性地抬起了手中的果汁,“莫名其妙。”


    有馬貴將像個單純的少年一般,露出了恰如其分的笑容,“金木君……很像一個人,要知道,我已經很多年沒有去懷念些什麽了,但是看到金木君,就好像穿越時間,重新迴到了過去。”


    由乃咬著杯沿的動作頓了頓,她確實是察覺到有馬貴將的動搖,才一定要不停地把金木研往有馬貴將身邊湊的,但卻從來沒想到有馬貴將會這麽直白地承認。


    事實上,她一直以為有馬貴將會像堅實地將自己包裹起來,杜絕所有可能泄露的弱點。


    場麵的主導權立刻偏向了有馬貴將,由乃卻不得不順著對方的意圖問下去。


    “誰?”


    有馬貴將推了推眼鏡,“我自己。”


    由乃沒有吭聲。


    “見慣了這個城市的浮華,我想,對於人而言,最可怕的事情莫過於忘本,傳說,神明在最早的時候都是人,隻是因為在漫漫時間中忘記了自己本初的願望,所以隻能永生永世迷失在歲月長河裏,麻木地渴望著人間的煙火……神這一字,不是祝福,而是詛咒。所以,我要感謝你,然後作為迴報……”有馬貴將轉過頭,眼神複雜。


    “無論你要做什麽,都不要太小看和修家族了。”


    他沒有提g,出口的卻是名為和修的家族。


    由乃知道g的前身實際上就是世世代代以驅逐喰種為使命的和修家族,隨著社會製度的發展,和修家族在政府的庇護下設立g這個紮根於社會體製中的官方機關,借助於先代的科技手段,武裝出了一支名為搜查官的大軍。


    隻是,為什麽有馬貴將會突然提及讓自己小心這個家族呢?而他言語間所了解到的,自己做的事,又有多少呢?


    原本覺得有馬貴將抓不到任何線索的自信心,突然毫無憑據地空了一塊。


    想到那個滿頭銀發的男人,由乃無法自持地好奇了起來。


    但事實上,接下來的事讓由乃也沒有空去多想。


    周日,搜查官是沒有周末的,但由乃還是找了個時間,在古董和月山習見了麵,交換關於大喰的線索。


    最近的天氣一直都很好,由乃看著外麵晴朗的陽光,視線定定地注視著那明暗交錯的樹幹,半天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關係已經頗為不錯的霧島董香倒是有心來看看由乃的情況,隻是今天的客人也意外地很多,忙的跑來跑去,連停下的時間都沒有。


    也就是這個時候,月山到了。


    事實上,月山習這個家夥在20區喰種裏的名聲並不怎麽好,看到月山習的那一刻,霧島董香的眼神便變了,如果不是礙於店裏的普通客人,恐怕她早在月山進來的那一霎那就把他給趕出去了。


    “bonjour,董香小姐~”月山習的目光從霧島董香身上掠過,定格在坐在裏麵的粉發少女身上。


    董香也注意到了,態度頓時驚疑不定起來。


    “你這家夥又把主意打到了……”


    “是她約我來的,我要一杯拿鐵。”月山習故意用有些曖昧的語氣吐出這句話,施施然地走到了由乃的桌邊。


    “抱歉來晚了,美麗的小姐~”


    由乃轉迴了視線,白皙的手指持著小勺慢慢地攪動著已經冷掉的卡布奇諾,“你又對董香醬說了些什麽奇怪的話。”


    “啊,我說了什麽嗎?”月山習努力地思索著,“我隻是闡述了我出現在這裏的原因,畢竟您也知道,我並不太受這裏的歡迎。”


    由乃並不介意他估計偷換概念的話語,抬起手用占了些咖啡的勺子虛點了點對方的鼻子,示意他注意不遠處董香越發難看的臉色,“臉貼的太近了,故意激怒董香醬對我們而言沒有半點好處,如果因此引起了董香醬的注意的話……”


    “我明白的。”收迴了太過於前傾的身體,月山習眼神閃了閃,翹起腿笑眯眯地看著麵前的由乃,“您要知道,我隻是太久太久沒有見到你,這才想要好好地看看您。”


    “看出什麽來了嗎?”把勺子丟迴杯子,由乃慢悠悠地問。


    月山習壓低了語調,“雖然從上等牛排換成了甜品,但還是一如既往的美味。”


    “那你還真是一如既往地討人嫌。”由乃毫不客氣地迴了他一句。


    月山習半掩住臉,低低地笑著,引得附近的人都看了過來,直到由乃有些不耐地敲了敲桌子,方才止住了笑,動作輕緩地握住由乃手,印上了一個吻。


    “歡迎迴來。”


    沒有囉嗦的敘舊,也沒有擺出一副你誰的高傲麵孔,名為月山的感情豐富的喰種,卻頗能看人眼色。


    無論是過去還是現在,由乃都沒有理由不喜歡這樣的聰明人。


    “前些天的消息沒有錯誤,不愧是習君。”由乃恢複了無知少女的模樣,表情柔和地像是在進行一場曖昧的交談。


    “哼哼,不過是小菜一碟,沒有月山家族辦不了的事,不過,你要怎麽去處理?”月山習迴想起自己的人查出來的關於青桐木的事,終究難免會心驚和在意。


    喰種都是好鬥的生物,什麽時候居然組建起了那麽龐大的組織?如果不是這次幫麵前的少女查醫療鉗,順勢撤出了【壁虎】傑森的事,自己恐怕也注意不到那個龐然大物。


    “啊咧,習君也會擔憂嗎?”由乃眨了眨眼睛,“不過,安心吧,青桐木的目標g,月山家沒有必要參合進來,我也不過是想努力把水攪渾一點,相比之下,那個白鴇倒是更讓我心煩。”


    月山習深色一轉,“你是說最近在20區遊蕩的那兩個?我記得其中一個還是你的……嘛,先說好,襲擊搜查官這種麻煩事,我可半點都不會沾,尤其是那個白發的老頭,怎麽看也都不是能輕而易舉地收拾掉的。”


    “我也沒說要你出手。”先前還向著假借月山習的由乃一點也不臉紅地道,隨後目光在剛進門的家夥身上頓了頓,“咦……”


    跟著由乃轉過身去的月山習同樣提起了精神,“怎麽,您認識他?”


    由乃轉過頭,沒有去和進來的金木研打招唿,“還好……有什麽問題?”


    看著那個有些焦躁地翻著書的少年,月山習裂開一個詭異的弧度,“本身倒是沒什麽問題,不過……”


    “他就是我先前說的,找到大喰的誘餌了。”


    如果說,真的有命運這一說的話,那麽金木研一定是所謂被命運選中的人。


    短短的數日,他先是和第一搜查官有馬貴將有了一種莫名的牽扯,隨後又成了一個有名的麻煩喰種的目標。


    該說他是幸運呢,還是不幸呢?


    天色漸黑,看著漸走漸遠,完全被美色吸引,越走越偏的金木研,由乃突然有些腦瓜疼,思緒莫名地蹦到了有馬貴將曾經說的,“曾經的我”這句話。


    難道有馬貴將曾經就是這麽一副純情易拐樣,被喰種拐騙過一次後,才覺醒成為現在這樣強大的男人的嗎?


    由乃被自己突如其來的腦洞黑線了。


    “接下來,估計大喰就要進食了。”月山習眯著眼睛看著那個幽深的小巷,轉向自己身旁的由乃,“怎麽辦?”


    由乃抿緊了唇,她同樣糾結著。


    老實說,她確實是希望將金木研逐漸培養成為有馬貴將的一個可攻略口,但是就算自己救下了金木,該如何解釋自己的出現,也同樣是一個問題。


    不管是放任金木被吃,還是立刻插手,都是麻煩事……


    任由月山將自己帶上了一旁的一棟還在施工的高樓旁,順著側麵的陽台,月山習兩人很快便來到了一處較高的視角上,正好能看到停下來互訴心情的兩個人。


    一輛列車駛過,明晃晃的燈光照的人有些眼花,隻是剛一駛離便看到兩個人已經擁抱在了一起。


    “哎呀呀……”月山習似乎看得津津有味,正想發表什麽評價,被由乃一個眼神瞪地訕訕地閉了嘴。


    而後下一秒,血花四濺。


    金木研驚慌失措地想要逃開,兩個人的位置逐漸向著他們所在的大樓轉移,因為距離貼得太近,不探出身子就看不到了,月山習剛想抱著由乃再換一個更好一些的位置,卻被由乃猛地壓住了胳膊。


    “上麵,是不是有人?”


    由乃指著的是他們所在的大樓,因為擔心被人發現,由乃下意識動用了自己的力量密切關注著方圓百米的空間,當那個人影出現的時候,立刻就被感應到了。


    不會是人,因為人不會那樣突兀地出現在十多米高的樓層上,那麽,就是喰種。


    和上次的【壁虎】傑森一樣,是來追蹤的人嗎?為什麽那些人要來抓這個大喰?亦或者,他們也是和自己一樣,因為對方是母體,這才……


    “有人?”月山習聞言皺起了眉,下意識就要探出頭去,被由乃一把拉了迴來。


    “距離太遠了,那家夥應該是在頂樓,你察覺不到也是自然。”由乃沒有解釋,也不敢探出頭去查看下麵的情況,隻是樓下已經變得安靜了下來,恐怕金木的情況不怎麽好,“不要亂動,他應該還沒有發現我們。”


    話音未落,頭頂突然傳來了一陣鋼索卡啦作響的嘶啞聲,然後伴隨著一陣轟鳴,數條巨大的鋼筋緊貼著陽台邊上月山習的腦袋掉落了下去。


    月山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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