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徵半個身子都被泡在水裏, 他覺得渾身難受的厲害, 可是這都比不過心裏的疼痛。


    他不知道自己被關在水牢裏有多久, 水牢裏黑漆漆的, 隻有牆上昏昏暗暗的幾根鮫人燭,外麵如今是什麽情況, 玄徵一點兒也不知道。


    比起空明,玄徵更擔心的是把自己提拔上去負責照顧空明日常起居的老管事會不會被自己牽連。


    可是玄徵又害怕老管事早就和空明串通一氣,是故意把自己調到孔明身邊, 明明老管事和院落裏的大傢夥都非常喜歡他, 這種感情應該不是裝出來的吧……


    玄徵低垂著頭, 他自從被關進來之後便滴水未進,雖說他早已辟穀, 可是久久不喝水還是會讓身體十分難受。


    玄徵舔了舔幹燥起皮的嘴唇, 耳邊響起水牢木門吱吱呀呀的開門聲。


    聽那沉穩不急不緩的腳步聲, 玄徵很快就認出來來者是誰, 他咧了咧嘴, 無聲的苦笑,垂著頭根本不想去看對方。


    「小玄。」空明的聲音依舊溫柔又自帶神聖純潔的味道在裏麵,他輕聲唿喚著玄徵,「如果你老實一點,聽話一點,乖一點……我可以向他人隱瞞你魔族的身份,將你護在我的身後,你覺得呢?」


    空玄的意思很明確,而玄徵偏偏覺得可笑至極,他越想越覺得好笑,以至於漸漸笑出了聲。


    玄徵的笑聲越發的放肆起來,以至於他笑得太過用力,太過投入,喉間一陣腥甜,他當著空明的麵猛地吐出了一大口鮮血。


    空明那雙金色神聖的瞳孔猛然一震,他微微上前,卻又悻悻的收迴了手,他極力忍著想要替玄徵解下身上束縛的衝動,依舊不緊不慢的和他說話。


    「我是認真的,你笑什麽?」空明的聲音依舊十分沉穩,仿佛沒有什麽能夠讓他動搖。


    「空明聖僧?您聽聽您這話說的。」玄徵沙啞著嗓子,他冷笑一聲,說話也陰陽怪氣起來,「這周圍要是有別人聽見您說的這話……都以為你是想把我當做金絲雀來養。」


    黑暗之中,空明白皙的耳尖悄悄爬上了一抹淡淡的粉色。


    見空明不說話,玄徵盡量換了個姿勢,使自己看上去更加妖媚誘惑,沙啞的聲音帶著一絲絲倦意和勾引:「堂堂佛修聖僧,竟也要包養魔族少年,不知道這說出去會不會壞了你聖潔無私的名聲。」


    空明的臉上沒有什麽表情,他連自己的眼神都掩飾的非常好,將心底所有的欲望都藏了起來。


    水牢裏忽然沉默了許久,空明幽幽的嘆了一聲,道:「你知道老劉自身的情況嗎?」


    玄徵當然知道老劉,不就是空明府上的那位和藹可親的老管事嘛?他問這個做什麽?


    空明見玄徵不說話,他直直的盯著玄徵,金色的眼睛裏看不出任何情緒變化,語氣也平平淡淡,道:「老劉是家裏唯一的勞動力,他家裏還有一個九十歲的老母親,妻子因生子常年病臥在床,家中唯有一子,為了保護被幾個混混欺辱的小姑娘,打成了殘疾……」


    「你給我說這些有的沒的做什麽?」玄徵心頭湧起不安感。


    空明頓了頓,緩緩道:「我府上的一切事宜都不是由我本人管理,而是直接由修羅國皇族直接管轄,老劉是我強烈推薦上去接替宮中專人來管理我府上管事的,但不知是誰走漏了風聲,說老劉與魔族合謀,意圖殺害修羅國皇子。」


    「你什麽意思?」玄徵猛地掙紮了一下,他那雙紫色剔透的眼睛裏燃燒著熊熊怒火,「你為什麽要拿一個不相關的人來威脅我!」


    「不相關嗎?」空明低聲喃喃,「唉……那就算了,本來我還想著看在你的麵子上,我可以保下他,既然這樣……按照修羅國律令,謀害皇嗣者,誅九族,主謀者直係三代淩遲處死。」


    一聽到曾經無微不至照顧自己的老劉將會遇到這樣的殘忍的刑罰,玄徵當即嚇得驚唿出來:「不要!」


    鐵鏈撞擊聲在空曠的牢房裏一遍遍迴響,玄徵明顯感覺到自己的聲音都顫抖起來,他憤恨無比的看向空明:「你……你有那麽好心?會看在我的麵子上保下劉管事?你要我怎麽做?跪下來向你磕頭認錯並求你?」


    空明搖搖頭,他臉上依舊沒什麽表情,可他胸腔下的心髒卻越跳越快:「不,你以為什麽人都能讓我看在他的麵子做事?」


    玄徵緊咬牙關,牙齒咬得嘎吱作響,憤憤道:「那你到底是什麽意思!」


    「我要你做我的禁臠。」空明麵無表情的說道。


    「你做夢!」玄徵氣得當場大吼道,他拚命的掙紮起來,嘴裏罵著各種難聽的話。


    空明冷靜的聽著玄徵辱罵他,他也不生氣,而是抬手拿出一卷修羅國皇帝專用的聖旨,他將聖旨攤開,把裏麵的內容給玄徵看了看。


    聖旨上的內容就與空明說的一模一樣,上麵還蓋了玉璽印。


    「這張聖旨已經來府中很久了,眼下劉管事整整九族都被關押這,如果沒什麽問題,明日晌午,便是行刑之時。」空明淡淡道。


    「你……你才是那個惡鬼!」玄徵絕望的沖他大喊,他雙眼一紅,淚水像斷了線的珠鏈,吧嗒吧嗒一直落個不停。


    空明心裏疼痛萬分,可他麵上依舊波瀾不驚。


    玄徵不知道哭了多久,最後他終於還是嘴唇輕微顫抖,聲音沙啞不堪,開口了:「我答應你……求你……求你饒了劉管事一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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