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道聲音像是一把刀,圍觀眾人像是一攤水,被此刀劈下後立即向兩側分開,露出中間兩道身影。


    在前的身影像鐵槍一樣筆直,稍靠後的身影則淡若閑雲。


    正是許吾浪和穆爾紫煙。


    秦政的身體沒有任何變化,仿佛沒有聽到這句話,穆爾紫檀則滿臉意外,驚道:“煙妹,你怎麽在此?”


    穆爾紫煙淡淡一笑,沒迴答這個問題,反問道:“檀哥,你向來喜歡讀王朝書籍,難道就沒從書裏看到不能恃強淩弱的道理?”


    穆爾紫檀訥道:“煙妹有所不知,我並非恃強淩弱,而是這兩人對北氐有著莫大的作用,隻能取大義而舍小仁。”


    麵無表情的許吾浪聽到這句話,眼中突然閃過一絲精光,冷冷道:“我說最後一次,放開那個女孩。”


    穆爾紫檀這才反應過來,這名文文弱弱的王朝男子已經是第二次威脅他了,不禁怒氣陡生,將叔喜高高舉過頭頂,狠道:“你確定要我放開她?”


    叔喜嚇得不敢掙紮,穆爾紫煙也驚道:“檀哥不可!”


    許吾浪仍是麵無表情,也不再說話,隻是緩緩將左臂伸直,右臂則曲在胸前,做出一個拉弓的姿勢。


    穆爾紫檀正想譏笑男子幾句,比如說對方連空手射箭的姿勢也不夠標準之類,但嘴張開卻說不出話來,眼睛瞪得溜圓。


    原來許吾浪本來空著的手中突然出現一弓一箭,就像變戲法似的。


    弓很小,箭很怪。


    穆爾紫檀看著那隻黑黝黝的三鏃箭矢對著自己,不知怎麽竟生出一股強烈的絕望,很肯定無論自己怎麽做,都不可能避開它,一時間冷汗直流。


    “兩尺紫檀弓,三鏃凰羽箭。”


    秦政終於轉過身來,虛眼說道:“很有幸,今日讓我見著真容了。”又看向許吾浪道:“許一手是你什麽人?”


    許吾浪沒有迴答。


    秦政輕輕搖頭,道:“我本來隻想帶這小女孩走,你讓我改變了主意,現在我還要帶走這位老者。”


    許吾浪道:“你可以試試。”


    秦政道:“你會死。”


    許吾浪冷聲道:“他也會死。”


    秦政沉默了。


    就像穆爾紫檀不喜歡他一樣,他也不喜歡穆爾紫檀,但他知道現在還不能生出意外,至少不能讓後者在他麵前出現意外,畢竟許多事情還要依仗北氐。


    麵對傳說中的凰羽箭,感受著箭鏃中隱隱散發的淩厲氣勢,他有信心自己能避開,但卻沒有把握讓穆爾紫檀也避開。


    半晌,他眼中漸漸充滿狠厲,道:“如果你今天射出這隻凰羽箭,那我會讓這裏所有人都死!”


    穆爾紫煙神色終於不再淡然,緊張地看著許吾浪,道:“或許我說這話並不合適,但我還是要說,放下箭吧!”


    許吾浪沒有反應。


    穆爾紫煙再道:“他們帶走那女孩和老者,我們還可以想辦救他們,可若是這些百姓都遭難了,我們……”


    許吾浪雙手突然放了下來,那一弓一箭又像變戲法似的消失不在,看著穆爾紫檀,道:“你若傷了他們一根頭發,我都會殺了你。”


    穆爾紫檀如釋重負,將叔喜交給護衛,一臉真誠地說道:“我們是來請他們的,怎麽會傷害他們?”


    秦政不再說話,揮手讓護衛攙起叔齊,然後大步而去。


    等這一行人遠去,圍觀眾人才迴過神來,紛紛向許吾浪二人跪下,請他們將那祖孫倆救迴來。


    在眾人眼中,叔齊叔喜這祖孫倆是好心人,也是可憐人,就這樣被惡人帶走了,他們實在忍不下心。


    穆爾紫煙連連安慰眾人,說是一定會想辦法救人等等。


    許吾浪一直靜靜站著,等眾人散去後才道:“那個戴麵具的是誰?”


    穆爾紫煙道:“軍師秦政。”


    許吾浪沉默半晌,道:“我打不過他。”


    穆爾紫煙點點頭,道:“我也覺得。”


    許吾浪道:“可你答應了大家,要去救那女孩和老者。”


    穆爾紫煙淡然一笑,道:“我覺得該答應,也就答應了。你別著急,容我再想想辦法,再怎麽說我也是平喜公主……”


    而在穆爾紫煙想辦法的時候,穆爾紫檀也在悄聲問秦政,叔齊到底有什麽辦法毀了赤烏神騎。


    秦政示意護衛候著,與穆爾紫檀走到一側,道:“殿下不用擔心他有沒有辦法,而是要擔心能不能說服他。”


    穆爾紫檀怔道:“我說服他?你不和我一道迴軍營?”


    秦政搖頭道:“我要去看幾個人。”


    穆爾紫檀道:“什麽人?”


    秦政沉默了一會兒,輕聲道:“故人。”


    …………


    路小石四人不疾不徐,花了大半個月到了益城,在西蜀郡守麻千竹處逗留了幾日,又繼續西行。


    數日後,四人到達馬爾城。


    看著城內已頗有些欣欣向榮的勢頭,路小石始終有些不情不願的心態終於發生了變化,且不說這個監軍有什麽鳥用,如果能夠讓馬爾城變得更繁華一些,其實還真不算是壞事。


    他直接見了閔高,傳達了奪下七裏峽的聖意。


    閔高聞言斷然否決,理由和路小石最初的認識一樣,即強奪七裏峽就是自尋死路。


    路小石當然不意外,且又記起七裏峽被西羌兵的亂石陣給堵死了,更加堅定這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車到山前必有路?


    路小石對這句話有些懷疑了。


    在這種懷疑中又過去半月,他實在忍無可忍,不由得想起那位便宜堂兄的建議,一大早便叫上老張三人向西馳去。


    日到正午,四人來到一處草甸。


    路小石走到最北側一處帳篷,準備問問去沼澤的路怎麽走,不想掀簾進去卻呆住了,實在沒想到帳篷裏的人竟是許吾浪和穆爾紫煙。


    穆爾紫煙見是路小石,當下淡淡一笑,許吾浪則眼睛一亮,道:“你來得正好。”


    路小石怔道:“你這麽一說,我壓力山大啊。”


    許吾浪沒理會路小石的反應,正色道:“我們準備去天門穀救人。”


    穆爾紫煙將昨天發生的事情說了一下,隻是她並不知道叔齊和叔喜是叔樂的後人,隻知道是一老一少兩個尋常王朝人。


    路小石聽明白事由,張口就想甩一句“瘋了”,畢竟天門穀外是北氐軍營,那不是小打小鬧的江湖中人,而是數萬軍卒,你許吾浪的身手還沒到達萬軍中任意往來的境界吧?


    這且還不說,為了兩個尋常人就闖北氐軍營?現在王朝已經決定向北氐開戰,戰前準備自然要保密,實在不宜打草驚蛇。


    他話還沒說出口,腦中又起了一個疑問,即是秦政和穆爾紫檀親自來請的人,怎麽看也不該是尋常人啊?


    許吾浪負手而立,見路小石遲遲不說話,冷然道:“我倒忘了你是什麽人,當我沒說過。”


    路小石氣道:“你說我是什麽人?”


    許吾浪麵無表情,道:“至少是見死不救的人。”又對穆爾紫煙說道:“我們不能再等了,現在就動身。”


    路小石惱火道:“總得動動腦子嘛,幾萬人的軍營,難不成你還真硬闖啊?”


    許吾浪挑挑眉,道:“意思是你也去?”


    路小石恨恨道:“我得讓你知道我是什麽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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