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城。


    穆爾紫檀有些惱火,因為慕容先生受傷了,導致他三次到元帥府想要請教些王朝書籍上的困惑,都被委婉地拒絕了。


    不僅如此,竟然還有人膽敢夜襲城門,連青狼營一個叫索圖的百戶長也被割頸而亡了。


    根據慕容先生和其他目擊者所述,以及現場留下的器械等線索來看,行兇的正是可惡的王朝人。


    更可惡的是,這樣的事情在短短半月間,就已經發生了三次。


    他沉著臉進宮,想著一定要說服父皇,讓北氐鐵蹄踏上王朝,用氐羌人的彎刀,好好教訓一下連自己人都要殺的王朝人。


    秦政說要迴避,但被穆爾元雄攔下了。


    穆爾元雄看著自己這個兒子,皺眉道:“堂堂北氐國太子,整天把自己弄得王朝人不像王朝人,氐羌人不像氐羌人,看著就頭疼!”


    穆爾紫檀沒理會父皇對自己裝著的評判,直接說道:“父皇,王朝人欺人太甚,若不還以顏色,怎麽對得起死去的氐羌兒郎?”


    穆爾元雄斥道:“你才多大年紀?你知道王朝的實力嗎?你見過赤烏神騎的厲害嗎?別動不動就打打殺殺,我還用不著你小子來教訓!”


    穆爾紫檀不服氣,道:“那父皇也不用什麽都聽外人的。”


    穆爾元雄一巴掌拍在案幾上,喝道:“這裏誰是外人!?”


    穆爾紫檀指著秦政,大聲道:“他難道不是?王朝人不像王朝人,氐羌人不像氏羌人,應該是說他才對!”


    穆爾元雄大怒,道:“放肆!”


    秦政勸下穆爾元雄,看著穆爾紫檀說道:“殿下,如果你能認真地想一想,我這十年七來為北氐做了些什麽,那麽我是誰就並不重要了。”


    穆爾紫檀冷哼一聲,道:“除非你摘下麵具,否則別說是什麽人,就連你是不是人我都不知道。”


    穆爾元雄終是忍不住,霍地站起身來,厲聲道:“馬上給我滾出去,今天就去七裏峽軍營,沒有我的命令不準迴燕城!”


    “去就去!”


    穆爾紫檀恨恨地看了秦政一眼,轉身就走。


    秦政默不作聲。


    穆爾元雄小意地笑道:“都怪我太慣著這小子,軍師莫要生氣。”


    秦政搖搖頭,道:“如果這等事情也要生氣,我哪裏能活到今日?”他看向穆爾元雄,道:“現在我關心的,隻是西羌什麽時候出兵。”


    穆爾元雄點點頭,道:“這就要仰仗軍師了。”


    秦政沉默了一會兒,道:“要仰仗的人,應該是大元帥。”


    …………


    霍青城距離衣冠江隻有五裏地,而十裏江麵的對岸,便是王朝的風淩渡。


    八千裏衣冠江,隻有霍青城和風淩渡附近這片寬袤的水域適合大規模戰船渡江,除此之外,滔滔江水便隻容許竹筏或者舢船偷渡。


    茫茫東海和西邊的千裏沼澤,從地理位置上看,倒也可以互通北氐國和王朝,但兩國都沒有派重兵駐守。


    前者是因為臨近北氐國的航道尤其險惡,能不能順利到岸完全取決於天氣,同時還要受傳說中扶桑島禁忌的阻格。


    後者就更不用多說,除了中間隔著一個西羌國外,從來就沒有聽說過任何一次,有超過百人的隊伍能夠活著通過。


    霍青城和風淩渡,便分別成為北氐國和王朝最重要的軍事關塞。


    而對於北氐國來說,因為受戰船和水戰的不利條件影響,於是比王朝更為看重這樣的關塞。


    所以北氐國的大元帥穆爾元仞和副元帥索爾都在霍青城,便不會讓人感到奇怪。


    和以前許多時候一樣,辰時才剛過,這二人便一道出了城,沿江巡視。


    一路上不時遇到軍列奔襲,車馬轔轔、鼓角聲響,看著就像是有大戰要一觸即發,但二人臉色都平靜如常,目光隻在江麵眺望。


    他們都知道,北氐軍隊的變化隻是為了迷惑別人。


    隻是對這個別人,穆爾元仞有些自己的想法。


    根據聖喻,霍青城不停調換兵營,做出一幅像是有大軍新駐的樣子,並不是給江對麵的王朝人看,而是給西羌國的探子看。


    他不理解為什麽會這樣。


    尤其是聽說王朝的奸細在燕城大肆作亂,甚至傷了自己的管家,他更是不理解。


    為什麽就不能真的和王朝開戰?


    他和索爾知道的很清楚,無論是戰船數量還是水戰經驗,王朝都處於絕對的優勢,這麽多年來沒有渡江開戰,那是因為王朝內部出了問題。


    而問題總會得到解決。


    真等王朝解決問題,然後全力渡江,他和索爾都沒有信心把王朝戰船攔截在江麵上。


    這些想法讓穆爾元仞不得不想到了更多,比如阿爸當年離奇的死,比如二哥後來為什麽要在鳥不拉屎的地方建立西羌國,比如寶貝女兒現在的杳無音訊……


    索爾察覺到了大元帥的異常,試探道:“屬下猜測,陛下這這樣做也是無奈之舉,畢竟在兵力上,我北氐國並不占有優勢。”


    穆爾元仞麵無表情,道:“燕城留軍五萬,這是應該的,畢竟是我北氐的皇城,但七裏峽駐著數萬大軍,卻就有些浪費了。”


    索爾想了想,點頭道:“憑七裏峽之險,一萬足夠了。”


    …………


    和王朝京城,甚至和北氐國燕城都不一樣,西羌的康城已經籠在刺骨的寒風之中了。


    天上整日都是厚厚的烏雲,誰也不知道哪天便會下雪。


    和去年一樣,今年的冬天又提前了。


    和去年不一樣,西羌軍卒們議論的話題不再是這該死的天氣,而是今天晚上會吃牛肉還是會吃羊肉。


    從十天前開始,他們終於不再為什麽時候才能吃上肉而困惑和期盼了。


    他們很高興。


    和軍卒們的高興完全相反,穆爾元成看著麵前冒著熱氣的牛肉,眉頭緊緊皺在了一起,顯得很是焦慮和擔心。


    關山尺和風樹同樣麵色沉重。


    隻有他們三人知道,讓軍卒們喜笑顏開的這些牛羊肉,已經是西羌國最後的一批食物,其中很多是從茂城和馬爾城調度而來。


    “王朝人愛說一句話。”


    穆爾元成忽然想到了什麽,顯得有些舒心起來,道:“萬事俱備,隻欠東風。我們現在啊,就隻欠卓家最後的消息了。”


    風樹迴道:“師兄說了,等卓大公子定了最後的時間,便立刻通知我們。”


    穆爾元成點點頭,道:“希望別拖太久,畢竟王朝那個小郡王已死了一個多月,再拖下去,我怕鄭雄處理好了這些事情,就會騰出手來。”


    風樹道:“陛下放心,卓大公子的意思是鎮震和鎮離兩營換防的時機最好,而下次換防的時間,也不會超過一個月。”


    穆爾元成微笑著點點頭,又看著關山尺說道:“看來長生天終於眷顧我們了,北氐國竟然真的頻頻調軍,應該是要真的出兵。”


    關山尺沉默半晌,道:“就算北氐國不出兵,至少也能牽製王朝的鎮乾、鎮兌兩營,確實是好事。”


    穆爾元成探出身子,道:“大元帥,我西羌數萬兒郎,能不能看到明年春天的太陽,能不能喝到明年春天的雨水,就全靠你了!”


    關山尺起身,正色道:“陛下放心,隻等戰事一起,微臣定當全力以赴,一舉搗毀飛仙關!”


    穆爾元成示意關山尺坐下,眼中閃過一絲神往,輕聲說道:“隻要進了飛仙關,就什麽都有了。”


    (本章完)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奇怪的刀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八寸小刀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八寸小刀並收藏奇怪的刀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