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小天一臉懵逼的站在原地,過了好一會兒,才俯身把虎子放在地上,撿起了那把鐵鍬,開始收拾散落滿地的狗屎。


    虎子蹲坐在地上,抬起頭用那兩隻黑亮的小眼睛茫然的看著自己的主人。


    它茫然,劉小天更加茫然。


    他入伍四個月零十天才剛剛被授銜,正式成為一名軍人。


    與同屆新兵相比,他的授銜儀式足足晚了四十天。


    而且,授銜之後,他就被送到了這裏----軍犬基地。


    可是,他當初選擇當兵,可不是想要來這兒鏟屎的。


    這一切,都要歸功於身上的傷。


    右側鎖骨骨折,第一根肋骨骨折。


    連接固定鎖骨的鋼釘,現在卡在他的骨頭上。


    要怪,就隻能怪他的運氣不好。


    為了救人而受傷,原本是一種光榮;


    可是,卻葬送了他的前途。


    作為這一屆新兵的訓練尖子,劉小天本該留在戰鬥部隊,開始他的軍旅生涯;可是現在,他卻穿著這身夢寐以求的軍裝在鏟屎。


    “劉小天!”


    “到!”


    入伍四個多月,劉小天早已養成了一個習慣,就是在有人喊他名字的時候,第一時間高聲答“到”。


    好死不死的是,他的身體也會跟著習慣性的立正。


    更加好死不死的是,他手裏還拿著盛滿狗子們的固態排泄物的鐵鍬。


    “臥尼瑪……”


    看著整掉在腳尖上的那一坨,劉小天猛的迴頭,後麵的話卻卡在了嗓子眼兒裏。


    因為,那個喊他名字的人,他惹不起。


    郝震,軍犬基地大隊長,中校軍銜。


    如果是在原部隊,劉小天見了隻能立正敬禮,最多再加一句“首長好”。


    但是在這兒不用,因為郝震是直屬長官,隻需要稱唿職務就行。


    “大隊長好!”


    劉小天敬禮的時候,心裏多少還有些怨氣。


    尼瑪,就算你是大隊長,沒看見我手裏端的是啥麽?


    這要是一激動甩你臉上,是算你的還是算我的?


    這時候,走近的郝震也看到了劉小天腳上那一坨,頓時“哈哈”大笑:


    “你個新兵蛋子,激動個啥?要是你手裏拿的是槍,我特麽是不是就危險了?”


    雖然郝震是笑著說的,可劉小天還是心中一凜。


    人家說的對,剛剛要不是他走神兒,也不會發生這樣的情況。


    “報告大隊長,我剛剛……走神兒了,對不起!”


    郝震笑著擺擺手:


    “用不著道歉,你剛來,而且是從戰鬥部隊被調到這裏,短時間不能適應也正常。”


    緊接著,他話鋒一轉:


    “咋樣兒?剛剛的救援犬考核,嚇你小子一跳吧?”


    劉小天心裏又是一哆嗦,連忙解釋道:


    “大隊長,我以為是……”


    “不用解釋,你的反應非常好,安全意識很強,不愧是這一屆的新兵尖子,僅從這一點就看得出來,不錯,非常不錯。”


    一般來說,得到上級的如此表揚,對於一名新兵來說,肯定會表現的十分激動。


    可是劉小天臉上卻閃過一絲落寞。


    對,就是落寞。


    因為,他本不該在這裏鏟屎的。


    當初,他毅然從軍,為的是手握鋼槍、保家衛國,而不是到這兒來給狗子當鏟屎官!


    這是他從十四歲開始就深埋心底的夢想。


    為此,他一年前在高考的考場上“突然”暈倒,與象牙塔揮手告別。


    向來對他實施嚴苛管教方式的父親趕到醫院之後,拒絕了醫生開具的所有檢查,直接把依舊“昏迷”的他背迴了家。


    一路上,父親一個字都沒有說。


    直到進家門之前,父親輕歎一聲,低聲說了一句話:


    “小子,路是你自己選的,日後不要後悔。”


    知子莫若父。


    打從劉小天初中畢業那天提出要當兵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自己阻止不了兒子,一如當年他的父親最終還是沒能阻止他加入南下撈錢的大軍一樣。


    四個多月前,劉小天如願以償,誌得意滿。


    可是,因為一場意外,劉小天卻差點兒脫下這身軍裝,被退迴原籍。


    可是他並不後悔。


    因為那是為了救人,為了一條鮮活的生命。


    盡管,代價很大。


    右側鎖骨骨折,右側第一根肋骨骨折。


    肋骨還好,隻是橫折,沒有錯位,但是鎖骨卻打了鋼釘複位。


    傷倒是不算重,隻能算是輕傷。


    本來這種傷隻要治療得當,骨頭愈合之後再參加訓練完全沒有什麽問題。


    可是,劉小天所在的部隊稍微有些特殊。


    因此,他注定無法再繼續留在原部隊當兵。


    劉小天的新兵連長亞慶開的確舍不得這麽個好苗子,可是他改變不了規定。


    事實上,自從醒來之後,劉小天就預知到了自己的命運。


    他曾經一度非常失落。


    亞慶開想盡了辦法斡旋,最終也隻是為劉小天爭取到了這個調離原部隊,到軍犬基地繼續服役的機會。


    劉小天沒有太多的猶豫,就答應了。


    因為,亞慶開在告訴他這個消息之前,說了這樣一段話:


    “劉小天,你記住,軍人的天職是服從命令!


    無論是什麽兵種、身處何種崗位,你身上穿的都是軍裝!


    哪怕,你是一名司爐工,那也是部隊的司爐工,是軍人!”


    所以,劉小天答應了。


    在其他同屆新兵被授銜一個多月之後,劉小天也終於戴上了領章帽徽和軍銜,成了一名真正的共和國戰士。


    看著麵前這名臉上現出落寞的新兵,郝震的眼底悄然閃過一絲無奈。


    劉小天的新兵連長亞慶開原來是他手下的兵,他自然非常了解。


    能讓那個死爹哭媽的強種低下頭去求人的,絕對不可能是草包。


    更何況,他早上剛剛看了劉小天的檔案:


    輕裝五公裏十四分三十六;重裝五公裏越野十八分三十七;步槍一練習-----一百米胸環靶有依托對不動目標射擊,五發彈五十環;步槍二練習------三百、二百、一百米快速移動,臥姿、跪姿、立姿交替射擊,共九發彈,九十環。


    戰術、搏擊、投彈、隊列等各項訓練成績皆為全團七百多名新兵的前三甲。


    這樣的新兵訓練成績,放在哪兒都是重點培養對象。


    隻可惜,受了傷……


    要不是這樣,以郝震火爆而又認真的脾氣,能讓劉小天帶著虎子來軍犬基地?


    一條土狗,來軍犬基地幹嘛?打更嗎?


    難不成,是給太子爺當伴讀?


    “咦?”


    下意識的把目光落在虎子身上之後,郝震突然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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