率先出聲的,是戴清漳。


    一見到梁丘煙,戴清漳就仿佛忘了身在何地、身處何時,雙方見麵是準備幹什麽的了。


    戴清漳直直來到梁丘煙麵前行了一禮,“夫人好,一段時間不見,甚是想念。


    夫人這段時間可好?”


    梁丘煙微笑,“還好。”


    這時,誅魔會的精銳團擁了過來,個個眼神不善地瞪著戴清漳,戴清漳隻得聳聳肩後退,“夫人一會再聊。”


    梁丘煙點頭,帶著譚偉彥上前,向走近的戴翼行禮,“戴翼將軍。”


    “夫人。”戴翼迴禮。


    兩人來到桌邊坐下。


    不大的院子裏,誅魔會的誅魔師與魔會的天魔們相對立,氣氛有些凝滯。


    仿佛隻要一個不慎,兩方隨時就能打起來。


    對於這種情況,梁丘煙跟戴翼都沒有辦法,畢竟兩族的仇怨不是那麽容易化解的。


    如果不是這批誅魔師曾隨梁丘煙多次出戰,多少建立了感情,而戴翼挑選的,也大多是信地過的,隻怕兩方早已經打起來了。


    “我沒想到戴翼將軍會來。”


    “我也沒想到夫人會主導這次和談。”


    梁丘煙一歎,“可惜,我能做的不多。


    我在誅魔會的地位並不如他。


    這一次也隻是初步的和談,希望等他迴來,能夠更好地解決。”


    戴翼微笑,“夫人做的已經夠多了。


    人族那四城三十五村的悲劇,我們魔會感到很遺憾,也很報歉。


    雖然,那並非魔會的本意,但飛花與火離舊部的確是從東大漠逃出來的。


    我這個邊線防守,責無旁貸。


    待事情結束後,我也會給人族一個交待。”


    “戴翼將軍不必如此。”梁丘煙道:“當時發生了什麽事,沒有人比我更清楚。


    正因為如此,我才更加明白戴翼將軍與隕星城當時付出了多少。”


    說著,梁丘煙起身一禮,“這是我代表人族感謝將軍與當日誓守隕星城,阻擋了魔仆潮的天魔英雄們的。”


    見狀,戴翼身後的魔仆們有的迴禮,有的側身,不敢相受。


    梁丘煙重新坐下,看向戴翼,“戴翼將軍親來和談,恐怕還有其他的意思吧?”


    “沒錯。”戴翼點頭,“我也知道人族的怨憤不是一時半刻能夠化解的。


    但此刻,我們都有共同的目的。


    製造了這場悲劇的那幫天魔,人族與誅魔會不容,我們魔會同樣不容!


    如果誅魔會信地過,我們這次會與誅魔會共進退,徹底鏟除這幫噬血天魔,不讓他們再為禍人族!”


    梁丘煙剛想說什麽,她身後有誅魔師冷冷出聲,“我們是不會跟仇敵一起行動的!”


    這名誅魔師的話一出,其他誅魔師也跟著叫嚷起來。


    誅魔會這邊的誅魔師叫嚷起來,戴翼那邊的天魔也開始喧騰,“說地我們好想跟你們一起行動似的!”


    “不稀罕!”


    “有本事明刀明槍來!”


    “來就來……”


    “夠了!”戴翼一拍桌麵,身後天魔全部噤聲。


    梁丘煙身邊的譚偉彥也站起身來教訓了那幾個領頭的誅魔師,院子裏重複安靜。


    梁丘煙跟戴翼相視一眼,不由同時苦笑。


    這種局麵兩個都有預料,卻也沒有辦法。


    兩族的裂隙已經太深。


    否則,也不至於梁丘煙都已經離開了東大漠,還能在魔會掀起那般滔天的天魔潮。


    “總之……”戴翼繼續道:“不管誅魔會有什麽誤解,我們魔會一定會清理叛逆。


    隻是怕再引起誅魔會的誤會,這期間的行動與具體事項,恐怕還要麻煩夫人來監督與調和。”


    梁丘煙點頭,“我明白。火離舊部一日不除,兩族的誤會隻會越來越深。


    還有飛花……”


    梁丘煙抬頭看了一眼隊伍中的封珩,接著道:“這樣吧,我先草擬初步的和談事項,也不是針對兩族的,就是咱們之間的。


    這樣,戴翼將軍與我也不用太為難。


    等我們一起解決了火離舊部的事情,再做下一步的和談討論。”


    戴翼眼中閃過讚賞的神色,“就依夫人之意。”


    這樣一來,不用將和談的高度立刻上升到人族與天魔族,兩方背後的人物也不會太敏感。


    而且,事情拖地越久,對雙方也就越有利。


    一是有了合作的可能。


    二也是能等待呂磐歸來。


    一旦呂磐迴來,至少能控製魔會的天魔們,主動性就多了一層。


    眼看兩位“主腦”已經達成暫時的妥協,誅魔師與天魔們也就不再多言。


    “夫人,咱們進展地這麽順利,這麽開心,一起吃點東西吧。”


    戴清漳湊了上來,“我們在路上打了些獵物,夫人跟誅魔會的兄弟們也嚐嚐我們的手藝。”


    梁丘煙剛想說什麽,譚偉彥接過話頭,“我們一大早趕過來,確實還沒有怎麽吃東西,那就有勞魔會的各位了。”


    梁丘煙不由詫異地看了譚偉彥一眼。


    這時,戴翼也道:“夫人,我們接下來還有些細節要商量,就由他們吧。”


    梁丘煙看了看戴翼,又看了看已經忙碌起來的天魔們,以及看似放鬆下來的誅魔師們,隻得點頭。


    “真沒想到,有生之年還能看到這一幕。”


    戴翼看著混雜在一起幫忙起灶、生火、打水的誅魔師跟天魔,眼色複雜,“我曾經重傷,在人族生活過一段時間。”


    說到這裏,戴翼難得地露出幾分柔和之色,“當時是我的妻子一家在照顧我,也因此,我與我妻子結緣。


    然後,有了清漳。”


    梁丘煙順著戴翼的目光,望向遠處正在笑嗬嗬地與誅魔師溝通的戴清漳,雖然被賞了幾個冷臉、幾聲喝斥,仍然不死心地貼上去。


    “那段日子不長,卻是我生命中最寧靜的時光。”


    戴翼有些感慨地道:“我帶著清漳離開的時候,我妻子還在世。


    但她說,希望清漳將來能夠沒有負擔地過日子。


    我明白她的意思,那時候人族與天魔族並不友好。


    她對我的期望很大,隻可惜,這麽多年來,我所能做的,也隻是支持王的決定,盡量避免兩族大規模的爭戰。


    王心中對火狐、璃珠有愧。


    而我,也對我的妻子、兒子有愧。”


    梁丘煙勸慰,“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戴翼抬眼笑了笑,“夫人……你上次能勸王寬容清漳,我一直感激在心。


    如果有可能的話,我希望你也能再寬容清漳一次,這是……一個父親最後的自私。”


    梁丘煙不解地看著戴翼,這一刻,她從戴翼的眼中看到了最深的絕望,以及最卑微的乞求。


    沒等梁丘煙想明白這是為什麽的時候,突生巨變。


    “誅魔會有令,就地誅魔!”譚偉彥的聲音忽然朗朗響起。


    一片白光閃過,刺鼻的、閃目的火藥彈炸開,跟隨梁丘煙而來的誅魔師們紛紛舉劍擊殺就近的天魔。


    梁丘煙的腦子嗡嗡一響。


    這時,原本正笑嗬嗬雜在隊伍中的戴清漳,不知道什麽時候到了眾人之外,忽然陰惻惻地道:“魔會有令,剿滅誅魔會,一個不留!”


    與此同時,原本安靜的村落附近,忽然閃躍過來更多的天魔。


    看清其中一個身影的時候,梁丘煙的唿息一窒。


    那張臉她見過,是火離舊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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