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丘煙坐在自己的房間裏,耳朵裏還喧囂著剛才的熱鬧。


    小嵐、戴清漳、玖真、飛花、東青、萬遷……


    大家就好像普通人一樣,圍在一個空間裏,玩跳笑鬧。


    有那麽幾刻,梁丘煙甚至忘了這裏是什麽地方,也忘了大家的身份。


    而這些,在誅魔會,她卻很少體驗到。


    當然,兩者不可能相比。


    她終究是普通人。


    他們終究是天魔。


    這是不可更改的事實。


    梁丘煙站起身來,迴想著與吟天的對決,一招一式,以及當時的心念,慢慢推演著一套招式。


    誅魔首誅懼。


    破邪先破心。


    梁丘煙不知道自己將來可不可以放下誅魔會,隨呂磐一起離開,天涯海角,過著普通而又不普通的別樣生活。


    但她,確實已經不舍得與呂磐,還有小嵐他們徹底分割開了。


    也許是一種奢侈,也許是一場美夢。


    不管結果如何,此時此刻,懷著這樣的心情,就夠了。


    不過,呂磐那個家夥,到底去了哪裏,怎麽現在還沒迴來?


    以他的本事,去哪裏都應該很快,辦什麽事都應該很利索才對。


    梁丘煙的心裏,再次染上了擔憂。


    她擔心呂磐的那個心結。


    天魔會裏,無分日夜。


    但梁丘煙還是有著自己的作息時間。


    小嵐他們還在玩鬧的時候,梁丘煙已經陷入夢鄉。


    不知道是心有所感,還是怎麽,她思念的那個家夥,入夢了。


    “婉婉想我了?”一片暗寂之地,梁丘煙未曾見過的地方,呂磐正拉著她的手緩緩行走。


    “才沒有。”梁丘煙將頭偏向另一邊,“隻是你這個王甩下一眾不安分的屬下,獨自瀟灑,不知歸家,就不怕等你迴去,魔會已經翻天了?”


    呂磐輕笑起來,“口是心非。”


    梁丘煙轉頭瞪了呂磐一眼,剛想說什麽,隻聽呂磐道:“婉婉若不想我,怎麽會入我的夢中?”


    “這是你的夢?”梁丘煙睜大了眼睛。


    問完後,隻見呂磐一陣憋笑,梁丘煙頓時明白過來自己被耍了。


    “說我是騙子,你才是!”


    梁丘煙想甩脫呂磐的手,呂磐卻握地很緊。


    “好了,別生氣了。”


    呂磐停下腳步,麵對著梁丘煙,神色認真道:“既然你什麽都知道了。


    那現在,你可明白,可相信我的心意?”


    梁丘煙微垂目光,“你明明知道我的身份,還帶我來……”


    呂磐牽起梁丘煙的兩隻手,合在一起抵在自己的心口,“就好像冥冥中注定一樣。


    火離的死,讓我開始對誅魔會那個十七歲的女會長有了好奇。


    又這麽巧,這個十七歲的狠辣女會長還主動來接近我。


    這麽好的機會,我怎麽能放過?


    婉婉,我也有猶豫過。


    我不欠魔會與大家什麽,但我也知道我跟你在一起的話,會經受多少阻礙與考驗。


    但最終,我還是敗給了自己的心。


    我試著不去想你、念你,但我做不到。


    我越靜,心裏填的越多的,就是你。”


    梁丘煙輕歎,“我終究隻是個普通人。”


    “我不在乎。”呂磐道:“萬物都有始有終,我也一樣。”


    梁丘煙又道:“我可能不會放下誅魔會。”


    “我理解。”呂磐道:“雖然,我並不想你再沾惹誅魔會與魔會的因果,但隻要是你的選擇,我尊重。”


    見梁丘煙還是有猶豫之色,呂磐又道:“仍同上次你決定來東大漠一樣,你不需要急著給我答案。


    我可以等,等你想明白,等你處理好所有的事情,等你願意跟我離開為止。”


    隨即,呂磐放下梁丘煙的手,拉著她繼續前行,“現在,你就當是陪我散步、聊天。”


    說著,呂磐轉移了話題,“這裏看上去怎麽樣?”


    梁丘煙順著呂磐的話望向四周,“有種幽涼和破敗的感覺。”


    她看地出來,這裏曾經有河流奔騰,但現在隻剩下了幹涸的河床。


    也許很久之前,這河床附近,還有其他建築與生命。


    現在,隻剩下了一片荒涼。


    “這裏就是魔會的未知之地。”呂磐道。


    “未知之地?”梁丘煙驚訝。


    她之前就聽小嵐介紹過,魔會有一塊禁域,除非有呂磐的特許,一般天魔是不可能入禁域的。


    而比禁域更加神秘的地方就是未知之地,大部分天魔都隻是聽過,從未來過,也無法到達。


    “這裏曾經一片繁榮。”呂磐繼續道:“比現在的魔會,甚至人族都還要繁榮。”


    梁丘煙怔怔地看著呂磐。


    呂磐望著遠處,“雖然我也沒見過,但曾經聽一位朋友提起過,那應該是一個很幸運的時代。”


    梁丘煙的心裏染上了震驚,以及驚恐。


    連呂磐也沒見過,那會是什麽時候?


    連呂磐也一副向往的模樣,那會是怎麽樣的時代?


    一瞬間,梁丘煙原本已經被拉伸的思想觀,再次蘊起了一個不知深淺的黑洞。


    好像,呂磐總是有這種魔力。


    將她從一方小小的天地間拔高、再拔高,讓她意識到自己的渺小、誅魔會的渺小、人族的渺小。


    而現在,連天魔一族都顯地無比渺小了。


    梁丘煙不由感慨,這大概就是呂磐的心胸非比尋常的原因吧。


    見識地多、深遠、廣闊,才會更覺自己的渺小,才不會為了一些尋常的事情而蠅營狗苟。


    這是呂磐身為天魔之王的獨特魅力,也是梁丘煙不斷折服與欣賞的根本。


    “不過可惜……”呂磐帶著梁丘煙繼續走,“那樣非凡的時代,也少不了爭戰。


    也或者是天定命數,萬物的始終,他們都消失在了曆史的長河中。”


    不知不覺,兩人來到一塊巨大的石碑前,碑上刻著梁丘煙看不懂的古怪字符。


    但這些字符所透露出來的詭異氣息,足以令她震驚而恐懼。


    呂磐忽然抬手摩挲著一部分字符,口中輕語:“永恆並不存在,所以懂得珍惜。”


    “因為思想異化,所以爭戰無盡。”


    “沒有對錯。”


    “盛放的時代,應該慶幸。”


    “哪怕就此消失。”


    呂磐的聲音似感慨,又似釋然。


    梁丘煙則是怔怔地上前,看著那些字符,聽著呂磐的翻譯,陷入了一種無法言喻的心情之中。


    這一刻,她好像懂了什麽,又好像什麽也沒懂。


    許久之後,呂磐拉著她來到石碑旁,指著石碑之後的一片迷霧道:“那位朋友說,千年之後,我們會看到他的那個時代的遺跡,保存完好的遺跡。


    我很期待那一天。”


    梁丘煙露出一抹遺憾的笑容,“可惜我看不到了。”


    呂磐看向梁丘煙,欲言又止,但最終還是保持了靜默。


    “你多久迴魔會?”梁丘煙問。


    兩人離開了石碑區域,踏著鬆軟的泥土,漫步於龐大而寂靜的世界。


    “還有一點事情要處理。”呂磐迴答,“辛苦婉婉了。”


    “你真的沒事?”梁丘煙停步看向呂磐。


    呂磐一笑,離梁丘煙近了些,“我有沒有事,婉婉要不要檢查下?”


    說著,呂磐抬手觸向梁丘煙的衣扣,被梁丘煙一把打開。


    梁丘煙臉色微紅,聲音帶惱,“別得寸進尺啊。”


    呂磐笑地更歡了,轉而摸了摸梁丘煙的臉,然後低頭在她耳邊輕語,“婉婉,其實真沒什麽好躲的。


    你在我身邊的時候,不管你在幹什麽,我都一清二楚。


    幽園的時候,我就看地明明白白了。


    不然,我為什麽要說,我越是靜,就越是想你。


    因為我的感官全都情不自禁地觸向了你。”


    梁丘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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