嬰兒嗜睡,且大腦發育不完全,這讓佑佑渾渾噩噩稀裏糊塗過了好一陣子。等她不再整天和秋姨待在一起,已經過去幾個月了。


    這段時間也不是全然沒有收獲,她並不是光顧著吃喝睡了。至少她能聽懂不少話了。雖然讓她自己說還有些困難,但是簡單理解別人說的話倒是沒什麽問題了。


    這天下午,佑佑醒了過來,揉了揉眼睛,環顧四周,發現屋子裏隻剩她一個。秋姨可能有事出去了吧,她很快把秋姨丟在腦後,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


    還不夠。隻是能聽懂其他人說的一些話,這樣還遠遠不夠。最好是自己也會說話,與別人交流。


    想到


    但是。


    佑佑用手輕輕地碰了碰自己新生的兩顆乳牙。


    無論如何,受身體限製還是很嚴重啊。就因為這牙齒沒長齊,很多音都發不出來。


    她私底下練習時,怎麽聽怎麽不對勁。


    一定是牙齒的問題。佑佑這樣想著。


    佑佑翻了個身,自己坐了起來,盯著軟趴趴的腿看了一會兒,又伸出手捏了捏。


    唔,不隻是牙齒,這腿也很成問題呢。


    佑佑攀著扶手站了起來,定了定心神。她看了看緊閉的房門,又打量起屋內的擺設。


    一個木製的衣櫃,暗沉的紅棕色散發著陳舊的氣息。


    一張透明玻璃板麵的圓桌,零零散散地放著日曆、奶粉罐子什麽的。


    窗簾布那梨黃的底子上印著許多大而不豔的花朵,被拉得嚴嚴實實的。房間裏的光線很暗。


    還有一張床——


    這裏是秋姨的房間,佑佑因為年紀小,所以暫時被安置在這裏。方便秋姨隨時照顧她。


    佑佑抿緊自己的嘴唇,但是很快,她的腿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劇烈地顫抖了起來。


    一個不小心,佑佑就跌倒在小床上。


    真是,太鬆懈了!


    她有些氣悶地戳戳自己的腿。


    雖然能親眼見證著身體的變化,感覺十分奇妙。


    佑佑彎起腿,下巴放在膝蓋上,兩隻手抓著小腳丫,把自己團成了一個圓球。


    可還是希望,能變得更厲害一點呐~


    佑佑眼神失焦,表情悵惘,沉默著不出聲。


    “嘎吱~”


    “咦?佑佑醒啦!”秋姨小心地開門進屋,見佑佑一臉懵懂無知的模樣,就以為她才剛剛睡醒。


    “阿姨帶佑佑去院子裏曬曬太陽好不好啊?”


    佑佑迴過神來,看向秋姨,點了點頭。秋姨替佑佑穿上了小鞋子,然後伸手抱了起來,一顛一顛地向外走去。


    感覺到刺眼的陽光,佑佑微微地眯上了眼睛,過了好一會兒才適應。


    這裏是院內一角,花花草草挺多的。不遠處有三個小孩子坐成一圈,不知道在玩些什麽。


    佑佑推開秋姨,表現出自己下地走的意願,秋姨就順勢把她放在了地上。


    佑佑穩穩地站著,神情肅穆地看向那些孩子們。


    終於,她邁開了第一步。然後是第二步。


    有些微晃,佑佑小心地控製身體振動的幅度。她稍稍加快了腳步。


    已經能感覺到腿在無意識地打顫了,佑佑幹脆放任自己快速地走,跌跌撞撞向前摔去。


    咦?


    並沒有與大地開個親密接觸,佑佑被提前趕到的秋姨抱了個滿懷。


    佑佑站直身子後,低低地,含混著喚了一聲:“阿姨!”


    秋姨兩手扶住佑佑,笑嗬嗬地問道:“怎麽啦佑佑?是被嚇到了不是?”


    “謝謝。”佑佑模模糊糊地吐出這兩個字,然後淡定地轉移視線,假裝什麽都沒有發生過的樣子。


    秋姨被佑佑這可愛的小模樣逗樂了,笑得合不攏嘴。


    那幾個孩子也來湊熱鬧,一個個乖乖巧巧地打招唿:


    “秋阿姨好!佑佑好!”


    “秋阿姨你好!佑佑真可愛!”


    “秋阿姨下午好!佑佑最可愛!”


    佑佑一手搭在秋姨的肩上,環顧四周,還煞有其事地點了點頭,當是迴應了。


    這更讓秋姨笑得差點喘不過氣來,


    哎呦喂我的小佑佑啊,怎麽就能這麽可愛呢!


    秋姨愛憐地看著佑佑,又掃了另外三人一眼,感慨道:


    “佑佑啊,還有你們仨,要快快長大啊。長大之後呢,就可以去上學了。到時候,還會有老師和其他哥哥姐姐們,上學很好玩的!老師會教你們認字啊,唱歌啊,跳舞啊什麽的。佑佑如果學會了,唱給秋阿姨聽好不好啊?”


    邊上的小孩子也對老師產生了好奇,有些蠢蠢欲動。倒是佑佑,神情無甚波瀾,果斷地搖了搖頭,拒絕了。


    秋姨臉一掛,嘴一撇,裝作自己委屈得不得了的樣子:


    “哼!佑佑沒良心。秋阿姨對佑佑這麽好,佑佑連個歌都不肯唱給秋阿姨聽。哼,秋阿姨生氣了,不理佑佑了。”


    說著,還真就將頭扭到一邊去了。


    這麽一個有一定年紀了的大媽做出這樣的舉措,殺傷力實在有些大。但是佑佑卻視若無睹,她似乎沉思了片刻,可最終還是沒去安慰秋姨。


    秋姨被佑佑的冷淡打擊到了,不過很快就恢複過來,笑著把話題轉到別的地方去了。


    有秋姨看著,幾個孩子玩玩鬧鬧時間過得倒也挺快。


    因為佑佑不會笑的緣故,再加上有秋姨護著,其他孩子莫名地對佑佑有一股敬畏之情。


    總之是不太情願和她一起玩。


    而佑佑呢,由於自身的性格,再加上脆皮的體質,沒玩一會兒就被塞推車裏了。


    莫名地有種羞恥感。


    於是佑佑後來又自己掙紮著爬了出來,玩累了就和其他孩子一樣坐在小板凳上。


    嗯,我不搞特殊的。


    這樣想著,佑佑的心裏隱隱地產生一絲驕傲之情。


    *


    在每天堅持鍛煉(?)的情況下,入院後的第一年第七個月,佑佑終於進了院內小學堂。


    剛進屋,她便撞到了一個人。


    “哎呀!”那人驚唿。


    佑佑臉色繃緊,軟乎乎的身子沒撐住,還是摔在了地上。


    趙雨彤簡直氣得要死,她剛跟何姣姣吵了一架,想跑出來散散心居然還被人撞了。她放眼望去,隻看到一個奶團子趴在地上,嚇了一跳,趕緊上前想把那奶娃娃拉起來。


    佑佑被秋姨護著,幾乎從沒受過委屈,更別提被人撞倒了。她可是進院第一天就敢扇院長巴掌的人!


    見趙雨彤伸手過來,佑佑反射性地拍開她的手。


    趙雨彤一怔,退後幾步,又想起那個超級愛跟小孩子黏糊在一起的何姣姣,還有那些隻喜歡跟何姣姣玩不喜歡跟自己玩的小孩子,心情突然就煩躁起來了,


    這些小屁孩真麻煩!


    秋姨沒想到,她一個錯眼,就發生這種事情。看著佑佑可憐兮兮地趴在地上,她心疼地趕上前把佑佑抱起來,給她拍去身上的灰塵。


    等佑佑站穩了,秋姨才注意到一旁的趙雨彤。秋姨立刻皺眉:


    “彤彤,你怎麽迴事!?”


    趙雨彤被吼得渾身一抖,又驚又委屈,吼了迴去:


    “什麽怎麽迴事!關我什麽事哦!”


    秋姨半信半疑:


    “不關你的事,難道佑佑是自己摔的嗎?”


    趙雨彤張了張嘴,就聽到何姣姣慢悠悠地開口:“我都看到了。是趙雨彤跑出去撞到了小佑佑,結果小佑佑就摔了。”


    趙雨彤幾乎承受不住秋姨質問的目光,她狠狠地瞪了眼倚在門邊的何姣姣:“哼!”


    轉身就跑了。


    她為什麽會撞到佑佑,還不是因為何姣姣?


    要不是她跟我吵架,我才不會這麽快地跑出去撞到人呢!


    秋阿姨也是,幹嘛怪我!這麽心疼佑佑就一直看著她嘛!讓她一個人站在那不是很容易受傷嘛!現在摔倒了才跑過來罵我。


    趙雨彤越想越委屈,瞎跑一氣,眼淚都要掉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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