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情形下,受了萬千苦楚的濯蓮此時麵對仇人之女仍能夠心平氣和、舉止文雅,語氣柔綿的解釋道:


    “在這暗無天日的地牢呆了幾萬年,折磨的已經有些神誌不清了,記憶有損,對比較久遠的事也是記不太清了!女君應該不會埋怨我這個長者吧?”


    如此迴答,縱然是將墨芝芝置於了十分尷尬的處境當中,墨芝芝心想:“旁人看來還以為她有多大度,不計前嫌,拎得清放得下的人,殊不知她這笑裏藏刀,話裏有話呀!”


    但墨芝芝雖為女子,卻掌管冥界多年,自然也不是善茬,任憑她說,墨芝芝表麵上還是保持著女君應有的氣魄與儀態,於是故作可惜之態道:


    “這樣啊......不過您既然先提了這地牢之事,那便先說說您與為父其間的糾葛好了,您放心,我們姐弟也並非是黑白不分之人,倘若真的是父親有過,自會還您一個公道。”


    濯蓮抬頭望向眾人,看著屋內三人的眼神都滿是好奇,於是歎道:“好,那本宮便與你們這幾個晚輩說說。”


    然後她目光落到墨芝芝身上,神情突然嚴肅了些,道:“你父親原本也是神界之人,常伴與帝側,為之左膀右臂,但卻因犯一事惹得天帝不悅,二人心生嫌隙,故天帝將墨幻行貶入冥界為一方地神。”


    墨殤還是第一次聽說父親竟是神族,震驚之餘更是想知道所犯了何事,便道:“父親到底犯了什麽事,以至於天帝如此絕情?”


    濯蓮突然一陣苦笑,道:“他若真的絕情,恐怕你父親當時就沒了命了,墨幻行當年正值年少,對情愛之事也是懵懵懂懂,僅因我待他好了一些便以為我與他才是情意相通,繼而對我產生了情愫,這便一發不可收拾。”


    這如此複雜錯亂的關係令墨殤與漓玥都為之大驚,遲遲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墨芝芝相較二人似乎淡定許多,沒有過多的表情,就是靜靜的聽著,也不問話。


    濯蓮繼續說著,但神情似乎變得有些許低沉,道:“但其實他當時並不知,他對我的情感並不是愛,而隻是他的野心、嫉妒心極強,每日看著天帝與我在一起,占有之心作祟罷了,之後發生的一係列事情也證實了,但凡天帝擁有的東西他都想得到!”


    此時墨殤聽到有人如此詆毀自己的父親,臉色逐漸變得難看,沒能控製好情緒的他一下便將手中握著的酒杯砰的一聲,生生捏碎了,那尖銳的瓷片瞬間刺進了他的掌心、指腹當中,繼而黑紅的血慢慢滲了出來,順著手腕流淌下來。


    坐於對麵的漓玥此時也十分緊張,心疼之餘又不知該作何安慰之詞,娘親所說的這些,無疑將他們二人都置於兩難之地,一時間無從麵對。


    墨芝芝看到墨殤捏碎了酒杯,自然知道他的內心也是無比掙紮,但還是為了漓玥選擇了隱忍。


    她看氣氛有些凝重,笑道:“殤兒怎麽如此不小心傷了自己?”


    說完輕輕揚起紗袖一揮,墨殤手中的酒杯便恢複如初,傷口也痊愈了,墨芝芝又道:“沒事了,您繼續說。”


    墨殤不解為何姐姐能夠如此冷靜,仿佛說的不是她的家中人,一度他都開始氣自己的姐姐了。


    而濯蓮根本沒將這晚輩看在眼裏,繼續道:“天帝得知他的心意之後,倒也並未為難,直到那日不知是誰上了折子,說是在他宮中藏有我的畫像,私藏天妃畫像可是死罪。”


    “不過也確實在他寢殿搜了出來,天帝大怒,但念及舊情,便將墨幻行去了冥界,無要事便不得迴神界,又過了百年,天帝見他在冥界恪盡職守,勤勤懇懇毫無怨言,也再無犯錯,於是就親賜墨幻行與當時的老冥主唯一的女兒成婚,也就是你們的母親—靈姬,如此他便順理成章的成了下一任冥主。”


    “這也是天帝對其給予厚望,如此做已然是待他不薄,但他卻善妒善偽,其實早就懷恨在心,如此做隻不過是令人放下戒備之心,待他得了冥主之位,真實的一麵便慢慢顯露了出來,他隻看得到這冥界不如神族,陰暗潮濕,不見天日,覺得天帝是在苛責他,卻看不到天帝為了保他性命與眾人爭論的時候......”


    漓玥聽到此,突然覺得心中一陣煩悶,也許是自己多疑,父神當年對我若是如此,她也不會被禁在玄九宮中多年不得外出。


    而墨殤此時頭腦還算冷靜,一番分析之後問道:“那您又有何證據證明說的是事實?僅憑一人言恐怕不妥吧?更何況您剛剛還說,地牢下待久了會有些神誌不清,記憶有損嗎?您若是記混了或者記錯了怎麽辦?”


    備受質疑的濯蓮突然站起身,有些激動的說道:


    “他想要施計害我,但他不知妖族聖女,不死不滅,就在眾人以為我難產而死時,他偷偷潛入靈堂,在我的靈棺前吐露心聲,將前因後果全盤托出,至今我也記得他那時說的最後一句話......”


    墨殤漓玥都在驚訝這聖女不死身之事時,墨芝芝隻輕聲問道:“哪一句?”


    此時濯蓮的腳踝站的有些酸痛,於是單手扶桌,神情憂愁的說:“得不到,那便毀了。”


    漓玥趕緊起身將濯蓮扶著坐好,問:“娘親,那為何父神也不知您是不死不滅之身?”


    濯蓮還沒迴答墨芝芝倒是替她說了:“娘娘興許是怕天帝因此忌憚、疏遠她吧,畢竟她能長生,即使是天帝但他要是作為夫君而言,無疑是有些難以接受的,而此事也是知曉的人越少越好,對嗎?”


    漓玥有些惶恐,道:“那...那我上一次重傷之後不是您救得我,而是因為我身上流淌著妖族聖女的血?才可以自愈?”


    濯蓮微微點頭又搖頭,道:“是,亦不是。雖然你的身體裏有一半流淌著聖女之血,但妖族聖女出生之後便會自帶一道封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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