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術跨騎在馬背上,神色陰沉、眉頭深蹙,袁術身後,金尚、蒯良、李嚴等一眾幕僚武將一字排開,再後麵,兩千漢軍步卒緩緩展開。旌旗獵獵、殺氣森森。在漢軍陣列前麵的空地上,兩千匹戰馬橫屍當場,濃重的血腥味中人欲嘔。


    “唿~~真是失策。”袁術長長地舒出一口氣,以手扶額惱恨道,“李明澔,竟敢殺我戰馬。可恨,實在可恨!”


    “報~~”


    袁術話音方落,前方一騎探馬如飛而至。


    “報將軍,袁胤將軍已經擊破匪賊騎軍,今正和張勳將軍合兵一處,揮師奔襲宛城。”


    袁術臉色一沉,厲聲道:“匪賊隻有區區200餘騎,居然到現在始才擊破?”


    金尚亦自色變,失聲道:“以1000漢軍精騎。居然費時數個時辰始才擊破區區200騎匪賊!這……”


    蒯良道:“將軍,一千匪賊不同於昔日之黃巾賊寇,其賊眾多精壯,皆悍不危死之徒,未可小覷。”


    “報~~”


    蒯良話音方落,又一騎探馬飛馳而來,奔到袁術麵前仆地翻身落馬,跪倒塵埃。


    “報將軍,孫堅將軍與賊酋李明澔交戰不利,身受重傷。”


    袁術大吃一驚,險些從馬背上一頭栽落下來,幸好身邊的李嚴眼疾手快,拍馬上前一把扶住。不單袁術吃驚。身後金尚等一眾素知孫堅武勇的大小幕僚武將亦皆失色,紛紛目露震驚之色。


    袁術良久始緩過神來,狼一樣盯著探馬,厲聲喝道:“再說一遍!”


    那探馬道:“將軍,孫堅將軍與賊酋李明澔交戰不利。身受重傷。”


    袁術眼神一厲,喝道:“孫堅,江東猛虎是也,賊酋李明澔豈是敵手!?此蠱惑軍心之輩,來人,與我拖下去砍了!”


    探馬駭然道:“將軍饒命,小人所報乃是實情。”


    袁術大喝道:“休要多言。左右與我拖下去砍之!”


    蒯良正欲勸阻,忽然間若有所悟,迴頭看看身後一眾震驚失色的幕僚武將,輕輕點了點頭,不過一雙眉毛卻不經意間蹙緊了。


    ……


    宛城東30裏,白水河畔。


    50餘艘木筏呈一字逶迤排開,每艘木筏各載十數流寇,正蓄勢待。早在攻略宛城,西渡白水之時,我就曾讓人紮下木筏,渡河之後並不曾遺棄,而是命人秘藏於河邊密林之中,不想今日果然派上了用場。


    白水西岸,一杆大旗迎風獵獵招展,上繡“一千匪賊”四個殷紅大字,大旗之下,崔斯特與我相對肅立。


    “崔斯特,百姓都劫持齊了?”


    崔斯特昂然道:“徒兒放心,都劫持齊了,足足800餘人,皆穿漢軍衣甲,若不近前仔細觀察,絕無破綻。”


    我點了點頭,沉聲道,“你身邊隻有百餘弟兄,需小心謹慎,既不可跑了百姓露了破綻,又要把聲勢做足,造成我們的人馬沿白水南下之假象。不過,凡事以保存力量為重,若事不可為,可當機立斷棄百姓轉進,北上與大隊人馬匯合。”


    崔斯特道:“徒兒放心,我理會得。”


    我大手一揮,厲聲道:“好,出!”


    崔斯特目光一厲,將大旗扔給後邊的一個雜手讓其扛在肩上,轉過身去扯開嗓子厲聲吼道:“弟兄們,給我把百姓看仔細了,絕不可走脫一個,走嘞~~~”


    在旌旗的引導下,崔斯特率百餘匪賊押著八百多號百姓沿著白水西岸浩浩蕩蕩地一路南去,近千人的隊伍在河岸邊的雪地上留下了大片雜亂的腳印,這片腳印從宛城一路東來,至白水折而南下,又在崔斯特一行人的腳下愈行俞遠。


    我縱身跳到最後一隻木筏上,正要下令逆水北上時,忽聞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從西岸響起,驚迴,隻見一騎渾身浴血,踏著暮色疾馳而來,泰達米爾目光犀利,老遠瞧的正切,大喜道:“周倉!老板,是周倉那廝,這廝沒死,哈哈……”


    泰達米爾長笑之間,那一騎奔行得近了,卻果然是周倉。


    我大喜,又從木筏跳迴岸上,瞬息之間周倉早已經疾馳而至,飛身撲落馬下跪倒在地,以頓地嗚咽道:“老板,弟兄們……全死光了!”


    我神色冰冷,心中同樣冰冷地想道,既然身為匪賊和整個大漢帝國的漢軍做對,死人自然是難免的,就看是不是死的值得!以200騎匪賊的死亡,換來800匪賊的生存,我認為這完全是值得的。


    我將周倉從地上扶起來,沉聲勸道:“周倉,沒了的都是些好弟兄,他們沒了我跟你一樣痛心!不過現在我們沒時間傷心,我們要抓緊時間跳出漢軍的包圍,消失在漢軍的眼皮底下,然後再迴過頭來殺他們個措手不及,給死掉的兄弟報仇。”


    周倉直起腰來,目露冰冷的殺機,沉聲道:“對,殺光那些漢軍,給死去的弟兄報仇!”


    一拍周倉肩膀,我大聲道:“走!”圍廳團扛。


    ……


    袁術大軍開進宛城北30裏的西鄂,在蒯良及李嚴的極力勸阻下,遂就地紮營、不再入駐宛城。早在袁術開到西鄂之前,袁胤與周勳率軍2000已經順利地奪下了宛城,不過此時的宛城已成空城一座,除了滿城的百姓,並不曾見一名匪賊。


    重傷昏迷的孫堅也被送到了袁術大營,由隨軍郎中施行救治。


    看到郎中給孫堅的傷口敷了藥、包紮好,袁術才舒了口氣,關切地問道:“先生,文台傷勢如何?”


    一直侍立孫堅身側的祖茂四將亦同時緊張地望著郎中。


    郎中捋了捋頷下柳須,麵露微笑道:“孫將軍左肩傷勢雖重,卻是皮肉之傷,斷無性命之憂,所慮者卻是一雙眼睛,不知為何物所炙傷,恐有失明之慮。”


    祖茂四人在救下孫堅之後,已將孫堅臉上之生石灰以清水洗去,這四個莽漢既不識得生石灰,亦不知其厲害,熟不知在清洗過程中又給孫堅增添了額外的傷害。這會郎中問起,他們卻也不知道那是何物了。


    袁術眉頭瞬時皺緊,如若孫堅兩眼失明,那猛虎豈不就成了瞎虎?還能剩下幾份虎威?當時就關切地說道:“還望先生悉心救治,定要保全文台一雙眸子。”


    郎中道:“在下盡力便是,但最終結果如何卻隻能看孫將軍造化了。”


    袁術幽幽一歎,起身離了孫堅營帳,忽見李嚴匆匆前來。


    “將軍,有一千匪賊之行蹤了。”


    “哦?”袁術神色一動,沉聲道,“馬上請元休先生、子柔先生來我大營議事。”


    “遵命,將軍。”


    稍頃,金尚、蒯良應邀來到袁術大營,聽完李嚴稟報之後,兩人同時陷入了沉思。袁術眸子裏閃過一絲幽幽的冷色,問李嚴道:“正方,可曾查探仔細?”


    李嚴答道:“軍卒迴報,當時雖然天色昏暗,但仍可分辯那杆大旗上麵的確繡有一千匪賊字樣,賊寇足有千人之眾,應是匪賊無疑,且一千匪賊自宛城東門一路東行,至白水而止,轉道南下,雪地上所留腳印清晰可辯,並不曾分兵他去。”


    袁術道:“這麽說一千匪賊南下已然無疑了。”


    金尚歎道:“雉縣一戰,本可一舉擒殺賊酋李明澔,將軍坐失良機矣。”


    袁術眸子裏掠過一絲不豫,旋即嗬嗬笑道:“雉縣一戰,本將思慮不周以致坐失良機,實在慚愧,然不知元休有何良策挽救之?”


    金尚道:“唯今之計,當以袁胤將軍之騎軍尾隨追擊,不與一千匪賊以喘息之機,待賊寇人疲馬乏,將軍再率精兵擊之,則一舉可破。”


    金尚此言一出,蒯良就皺緊了眉頭,年輕氣盛的李嚴更是忍不住反駁道:“金大人此言差矣,宛城之南多河川山地,不利戰馬疾行,以騎軍逐之反恐不利,不如效仿匪賊,以千餘精銳官軍輕裝疾進、尾隨追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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